開場是我覺得寫得最棒的章節。
從化人場的烏煙瘴氣寫到南天主堂的氣派蔭涼,窮人的病死對比年老難耐暑熱的尙遲明,窮人無人收屍化作煙塵,尙遲明卻從信差手上收到好友韋瓦第的消息,此時的他也即將走到生命盡頭,這封信輕如羽毛,實則重若泰山。
半張樂譜作為信紙,背後潦草歪斜的字跡無一不告訴他好友臨終前的落魄與窮苦。我想起杜甫所寫:「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
意氣風發的紅髮教士韋瓦第最終不過存在他記憶裡,而且隨著他死去,還有誰記住他們曾經的友誼?
再來的章節是各懷鬼胎的佛蘭索瓦與佛洛莉亞,平凡的李彥行、發表論文的李怡棻,盲人學琴的林茉莉,拆穿佛洛莉亞的詹教授,他們因韋瓦第的小提琴聚集,只有林茉莉如同盛夏裡盛開的茉莉花,花香沁入李彥行的生活。
李怡棻的付費研究終於將目標鎖定在范哲安神父身上,下面的段落開始了范哲安神父,也是我蠻喜歡的一段,范哲安說:「我親愛的神父,就算不為你,也為我心裡的平靜,吃藥吧。」
陸神父回他:「我不想吃止痛藥。年紀大了,若是連痛覺都失去,更要忘了自己的存在是多麼貧乏。」
這樣的場景是不是也發生在所有人的人生當中呢?多麼令人玩味的一幕戲啊!
范哲安自認貧乏,與陸神父最終的妥協,不過告訴我們人的堅持常因為親友的要求而瓦解,聰明、睿智的范哲安與陸神父也不例外,他們既然生為人,也在為他們的人生不斷妥協。
《斐理伯書》那段話:「有些人宣講基督,固然是出於嫉妒和競爭,有些人卻是出於善意;這些出於愛的人,知道我是被立為護衛福音的;那些出於私見宣傳基督的人,目的不純正,想要給我的鎖鏈更增添煩惱。那有什麼妨礙呢?無論如何,或是假意,或是誠心,終究是宣傳了基督。為此如今我喜歡,將來我仍然要喜歡⋯⋯」
這段話我第一次看沒有細想,第二次看卻喜歡上這段話。人生有許多困境,也有許多虛情假意的人,只要能清楚分辨,便能歡喜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范哲安教琴的段落裡,他說了:「拖沓跟多情是兩回事。」不為炫技而炫技,別將拖沓當成多情,這是什麼樣的境界呢?是不是化繁為簡到了極致,多了一丁點的動作都成了累贅?
上回大大曾說:「若沒有一個很深的心思要去洞察故事想要探索的主題,就會覺得這不過就是寫給青少年的言情小說。」
其實我不這麼覺得,比如教琴的段落,顯現的不止教琴,或許還有范哲安對於美學的定義:有條不紊,一絲不苟,每個段落都要恰到好處。
范哲安真不像活在人間的人物,可是又有前頭勸藥陸神父的一幕,那樣的憨厚愚昧又將他從天上拉回了人間。
再來是李怡棻到基督會的戲,她看著大樓的外牆沾染灰塵,乏趣的有如任何一個常見的街景,也如同她。可是望入敞開的大門穿堂幽深,光亮的盡頭是綠意盎然之處宛如世外桃源,這彷彿說著范哲安。
檔案室的慘白、封閉跟壓迫彷彿踏入另一個不屬於她們的空間,在裡頭不該有交集的李怡棻跟范哲安產生交集,一杯道謝的水果酒放大了李怡棻的情思。
「為什麼⋯⋯信仰可能沒有結果?」說不定她想問的是:喜歡上一個神職人員可能沒有結果?
范哲安那句:「修道有一部分就在於尋找愛的本質,對一切抱持同樣的愛。」
這句讓人喜歡,而且內心溫暖。
這篇故事我已經看了兩遍了!而且每次看的心得都不一樣,對於文字我一直希望情融於景,而景寓於情,我不誇張的說,您這點一直很棒!
翻開書頁印刷的墨香彷彿讓咖啡遮蓋,而書裡的四季卻在我的耳畔響起。
一本書如果能讓我看兩遍我已經覺得值回票價,這本書我應該能看很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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