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者與他養的小鬼 - 8-3 血雲

「你沒回去救陳仔？」聽到阿軍這麼乾脆地離開，喂喂橫了他一眼。「太沒義氣了吧？」

「他說不用我救啊。」阿軍唏哩呼嚕吃著泡麵，「但是有啦，剛才我有發訊息給他。他說我們一走，那個女人也興致缺缺的離開了。」

「陳仔應該不會用『興致缺缺』吧？」

「差不多的意思。」阿軍把最後一口充滿味精的湯灌下去，接著拿起白開水喝了一大口。「看起來，那些惡靈就是針對那個小女生。」

喂喂嘖了一聲：「這樣不合理。」

「我也知道不合理。」阿軍嘆口氣，把桌上的餐具拿進廚房水槽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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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廚房，其實阿軍開火的時間很少。有工作的時候可以蹭便當，沒工作的時候，大多他要東奔西走，忙著上面交辦的案子。買菜下廚這種行為，對他來說幾乎算是奢侈的。

不是金錢，而是那個能慢條斯理準備、料理、好好吃上一頓的悠閒。

但是做家事，確實能讓他紛亂的思緒得到一點喘氣的空間。

他沈默著把碗筷洗好，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晾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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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追殺小女生的是惡靈，就應該被執念驅使，看到靈氣決不放過，對任何有生命的人或動物一視同仁的攻擊。但國宅裡，那對姊妹的屋子旁就是生意很好的餐酒館。那些惡靈為什麼不去人更多的地方飽餐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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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姊姊的冤親債主，沒有理由拿刀要砍妹妹。如果是妹妹的冤親債主，就不應該傷了姊姊的三魂七魄，只為了在妹妹手上留下一道傷口，」阿軍補充，「傷口還不深。根本不影響行動。」

「是，」喂喂點頭，「無形不像人類，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

「有意義。」阿軍嘴角露出一抹嫌惡，拿出手機點開網頁。「它們做的一切都有意義。」

「有什麼——」喂喂一頓，明白了。他臉色一沉。「慧心禪堂。」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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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點開地方新聞，配合關鍵字——西區，很快就搜出幾則近期的新聞。毫無例外都是有人突然狂性大發，打人、罵人、咬人，對象都是至親。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沒有鬧出人命，所以報導的篇幅都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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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報導出來的，」阿軍點點螢幕，「應該還有更多是沒報導出來的。」

「你是說，慧心禪堂的主人操縱無形攻擊人類，造就他——或者說，慧心禪堂的善妙天女有求必應的名聲？」喂喂搖頭，「這麼高調，實在太笨了。安安靜靜的斂財，誰都不會發現啊。」

「所以他要的不是錢，或者說，不只是錢。以受害者的樣貌反推，慧心禪堂第一步吸收的，應該全都是敏感體質。」

「那又怎樣？」

「第一，敏感體質看得到、聽得到，渲染他的神奇之處更有說服力，也更容易吸引信眾。」阿軍推測，「只要累積足夠信眾，各方勢力捏著鼻子也要承認它。」

「還有第二？」

「第二點或許是我多想，」阿軍幽幽的說，「敏感體質的人，十有八九都帶天命，這些人都跑去慧心禪堂，那辦事者就少了。」

「所以是勒索神尊？」喂喂嗤笑，「好大的膽子。」

「所以我說可能是我多想，」阿軍擺擺手，「不過要是我，我會這麼做。這是最快系統性建立一個組織的做法。更何況大灣也沒有其他地方像西區一樣，有這麼多勢力盤根錯節彼此牽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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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喂喂頷首。大灣的信仰系統雖然多，不過大多數的區域都是一方勢力獨大。可能是佛教，可能是道教，可能是基督教天主教，甚至是回教。

一但有一方勢力獨大，混水摸魚的機會反而低。而且如果引起注意，招來的就是全面打壓。不像西區，每一方勢力都謹守門戶彼此牽制，反而給古薩溫有機可趁。

但喂喂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看似嚴謹的一環扣一環裡，有某個地方特別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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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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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的手機突兀地響起，兩人瞥見來電者的名字齊齊一頓。

阿軍愣然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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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

凱爾焦急的聲音傳來：「我需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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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傳來尖銳的高頻噪音，刺的阿軍跟喂喂同時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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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裡？」

「雙鳳大樓後面——」凱爾的尾音尖銳的上揚，「快，我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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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枚指尖大的血影飛舞在空中聚集盤旋，像是傍晚野外聚集的蚊蟲。不同的是，這些血影的目標只有一個。

他們越盤旋越緊密，最後像是凝結成一柄血色長矛，狠狠朝下刺去！

長矛撞在一個「殼」上，前端的血影發出無數尖銳而短促的尖鳴，隨即化為虛無。但那一聲連著一聲的尖鳴串連在一起，就是令人難以忍受的高頻噪音。

「殼」下是滿頭大汗、持著咒的凱爾。他嘴裡喃喃唸著咒語，眼睛卻狠狠盯著前方。

「殼」外，幾步之遙，有無數血影交織，影影綽綽地遮著一個人。阿軍跟喂喂趕到的時候，那些尚未消散的血影正繞著「殼」，像是尋找最後一絲進攻的機會。

血影後的人一抬手，那些血影疾飛向上，再度匯成一個巨大的血色螺旋。有幾抹血影像是察覺到阿軍跟喂喂，動作慢了半拍，「看」向兩人。

阿軍努力凝神看去，那些血影中竟真能看出五官。麥可、小芳、憨仔……他還想仔細分辨，那些面孔就被其他血影挾裹著一股腦飛了上去。

血影們的暫時撤退給了凱爾喘息的空間，他手上的法印不敢鬆，只能淺淺的側過頭，朝阿軍點了點頭算打招呼。

血色螺旋越凝越厚，像是一片不祥的血雲，死死地罩在雙鳳大樓後巷這塊巴掌大的空地上。

隨著血影紛紛奔向血雲，站在凱爾面前的人影也現出身形。但阿軍還沒看清對方的五官，身邊的喂喂已經「嗖」一聲衝到那人面前，併指成刀朝那人的頸子砍去。

阿軍大駭。靈體傷人是大罪，不管那人做了什麼，喂喂都不能動手。

他正要喝止，血雲中倏然分出兩道人形，一道落下擋在那人身前扛著喂喂的攻擊，另一道直襲喂喂的背心。

喂喂一擊不中，借力往旁邊一滾，順勢躲過攻向背心那一擊。他身形一扭正想凝氣再次出手，阿軍連忙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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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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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瞥過頭，眼角赫然又出現那抹妖豔的紅。阿軍慌了手腳，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眼角。喂喂扭過頭閉上眼，深深吸口氣，腳跟一蹬，飄回阿軍身後。

一陣笑聲傳來，阿軍瞪向笑聲來源。

攻擊凱爾的是女的！而且這個笑聲有點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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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講理，看到人家，問也不問就想打我。」女生楚楚可憐的看著阿軍，「人家好可憐唷。」

「又『人家』，」阿軍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耐煩，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說過這招對我沒用。」

「你們見過？」喂喂冷冷地問。

「啊，」阿軍點點頭，用下巴指向女生，「她就是那個荷官。我認得那個聲音跟討人厭的語氣。」

「竟然說人家討人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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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因為知道豆子、水晶、香灰上的靈力對人類無效，阿軍早就把手上捏著的豆子整把灑在荷官臉上。

等等，阿軍忖度，說不定有用呢？她能透過網路附身在NPC身上，誰知道這個身體是不是真的？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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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影街殺了胡大哥的就是她，」喂喂冷聲，「還害死了我朋友。」

「誒，講清楚喔。」薩溫清脆而甜美的聲音響起，「你那些朋友，是被你殺的喔。你動手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現在竟然怪到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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