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編織者 - 第十五章自我認同的那個盡頭

時光飛逝，不論身心年齡，兩人都迎來最能體現青春期的階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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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間，他在不忘親生父母的同時，也用實際行動來融入這個家庭，並且遵守著「平安健康快樂長大」的原則，與她升入同一所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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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巴斯，今天就不用接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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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小姐，這幾天治安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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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用就不用！而且這傢夥會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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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門外停靠的轎車，身為貴族大小姐的她拒絕了管家的貼身服務，硬把打算乘坐轎車的他給拽入步行的行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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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嗎？身為大小姐卻用著我們這些平民的上學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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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於身份的特殊性，走在大庭廣眾之下的她不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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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也是人類，況且在那之前，我更是一名學生。要是動不動就在意這些的話，那就真的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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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受人敬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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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廢話，快遲到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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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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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透過這個家族，他接觸過無數的貴族子弟。但能像她一樣捨棄貴族的標籤，只為學習而動用自己的名字，恐怕找遍整個城鎮也難以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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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為她「大小姐」的身份，在聽聞兩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男性同學們，總會不約而同地向他投去羨慕且嫉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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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要對抗的，不僅是每位學生都會追求的順位排行，還有潛藏在輿論中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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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他也撐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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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經歷讓他不再在意這些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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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除去需要貼身保護的「她」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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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課就說到這裡。明天會有突擊測試，還請不要忘記今天學到的東西，不然會有十分~恐怖的懲罰等著你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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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妳都說出來就不是『突擊測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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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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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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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窗外的天色從明亮變得漸暗，傾聽代表下課的鐘鈴後，每個人都帶著各異的步伐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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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地，在還他沒離開教學樓之前，她會站在門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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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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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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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暗的天色突然變本加厲；望著他拿出來的雨傘，向他預測這個發展的她得意地說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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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之後都不讓賽巴斯接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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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小孩子了，總覺得一直麻煩他也有點過意不去……再說你會保護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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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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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諾艾爾跟我說新的相機寄來了，遲點讓我拍個幾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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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你喜歡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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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時間，不同的天氣，這對他們來說，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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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共用一把傘的兩人帶著愉快的心情踏出校門時，強烈的亮光忽然引起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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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能聽見一陣排氣管所發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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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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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角的亮光和聲音令他挪動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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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視線的盡頭，則是一輛朝校門衝來的卡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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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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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速度之快只讓他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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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他下意識轉過身，想要將身旁的她給推開時，時間恍然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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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避免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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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後，自始至終都只是作為「讀者」湧入這個世界的少女默默站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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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濕的地板、目瞪口呆的學生群、路過此地的成年人們、以及從那雙夕紅裡倒映出來的猙獰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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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來說，這一切都是如此地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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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藉少女的意識，這段不知重覆了多少遍的記憶，此時被她給定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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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車窗，她見到曾經因破壞商業協定，而被自己父親取消合作關係的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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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初聽賽巴斯的話，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展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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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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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本應一同被定格住的他，此刻正身穿連帽外套靠站在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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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你怎麼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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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一看，身穿校服的「他」，依然處在伸出手的狀態。那麼根據排除法，少女自然聯想到了與她搭檔將近一年，誕生在那個世界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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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走著走著就到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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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羅萊也不曉得自己是如何抵達這個地方。對他來說，最後的記憶點就落在翻開刻著他名字的書本的一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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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話說回來，這個情況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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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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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改寫過去的話，這個結果是否能被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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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由楓的提問，羅萊慢步來到事故即將發生的地點面前，稍微對比了彼此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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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將超能力納入考量的話……不行呢。先不說個人的反射神經，光是這輛卡車的角度，你們其中一位肯定會來不及逃脫，尤其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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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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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你只是因為這個問題才傻站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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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怎麼說呢，更像是自我厭惡吧。」說罷，她放棄了一直以來維持的大和撫子形象，慢慢蹲了下去。「明明我是由衷地希望自己能阻止這一切。但另一方面，我卻又為自己還活著而感到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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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原諒自己逃過一劫後的片刻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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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就是人類的本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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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我來說，這不過是方便逃避時的藉口罷了……你還記得嗎？我們相遇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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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羅萊對自己頷首，她便徐徐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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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你不是問說為什麼我不會警惕你嗎？……我想，這一定是無時不刻都在逃避的我的贖罪方式。而且，跟你再會時，我甚至有點小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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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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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一直在思考：『為什麼你不是迷失者呢。』這樣的話，我既能像以前一樣依賴你，還能把這困擾許久的苦悶給忘卻在後。」說著說著，她默默用手牽起了髮絲，「不過……說來也是，我明明擁有跟你共同成長的記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你『消逝』的瞬間。或許從我認知到『世界』只剩下自己時，我就隱約感覺到了什麼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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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她甚至沒法直視卡車面前的「三人」，挪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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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真是狡猾的女人啊……明知這份愧疚在向我訴說著什麼，我卻不想因此直面它。反倒是盡可能地用指引的方式來達到消除罪惡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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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嘆一聲後，她把頭埋進了膝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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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妳討厭『亞莉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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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她不斷地吐露著喪氣話，羅萊輕聲問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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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突然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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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管我，所以『是』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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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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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討厭燈裡和小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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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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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和小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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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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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三題同樣答案的提問，開始誘出她那略顯不耐煩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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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羅萊沒多做在意，反倒向前踏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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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妳討厭帶來這些邂逅的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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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討厭自己。但是……我不想讓我們之間的相遇化為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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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你……還想繼續走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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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赫然哆嗦了。這次的問題總算為她帶來不同於先前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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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當她打算說出口時，恍然閃過的思緒使她將那個字詞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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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你是來帶我『回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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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識到了，這是「自我認同」的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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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旦回答了，那麼通往「現實」的道路就會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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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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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歹也是『編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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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此刻的你卻是『迷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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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本應是『迷失者』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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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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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視羅萊投去的目光，她走到少年面前，輕撫了快從手中脫離的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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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著我的，本該是『迷失』的終末。但不知為何，『你』將我挽留住了。我想，正是因為『你』刻意抑制住的記憶，才得以讓我慢慢接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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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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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對那台相機的感謝，她略帶笑意地轉過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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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還沒完全原諒自己……但是，我會繼續走下去。畢竟，『你們』還在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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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真是不枉我進來一趟。是說妳知道自己昏睡將近一個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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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這麼久喔，明明感覺才一兩天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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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外的時間流動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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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呢……羅萊，在我『醒來』之前，你有什麼想知道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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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能稍微推進一下時間嗎？直到我說停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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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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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楓的一聲令下，「時間」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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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他」的手確切地將「她」推回了校門，只讓自己帶著這股衝擊，飛到幾米遠的畫面。再來是「她」顧不及自己跌倒所受的傷，踉蹌地跑到「他」面前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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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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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時間」再度迎來靜止，羅萊便慢步走向前去，間接與自己腦海中的景象作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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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愣了有好一陣子才喊出聲的女學生的畫面、再來是教師驅趕圍觀大人時的畫面。雖然和之前見到的有些出入，但幾乎沒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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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面帶不捨，擁抱著「他」的少女後，羅萊找到了那台不知不覺被拋飛的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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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蹲下來，再運用想象力來模擬取景器此時映入的畫面後，他得到自己想要的解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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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這是『你』的記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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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當時一樣高度的景象更加奠定了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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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什麼要知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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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謝謝……不過話說回來，妳沒去『閱讀』之後的發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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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體弱設定什麼的、心臟病復發什麼的、早就看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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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也對。畢竟妳都能心平靜和地來回播放這段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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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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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那麼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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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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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她想用響指來取代這個「夢境」的結束時，餘光把她帶到了羅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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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如果我醒來了，『你』是不是就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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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然道出的話語不禁令羅萊倒抽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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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其他人都藏得挺深的，但不得不說，最能把秘密往心裡塞的，或許就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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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她快對自己「回去」的決定產生動搖，羅萊故作鎮定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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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妳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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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呢……你總是那麼地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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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妳再不離開我也沒法醒來，再說我還有花苗要照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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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麼時候多了這個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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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廢話了，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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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催人嘛……『接受』自己也是要點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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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憑少女的記憶所構築出來的場景，慢慢隨她呼出的氣息崩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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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下半身開始消失的「原大小姐」，羅萊愜意地撐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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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來，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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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等著你，直到你醒來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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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一樣，她的眼神充滿了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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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等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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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羅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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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被放長的尾音，光點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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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時，這個純白的空間早已不見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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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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頗為熟悉的男聲令羅萊回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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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那邊的，無非是擁有跟自己同樣面孔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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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只是借來的身姿罷了。縱使現在不消失，遲早也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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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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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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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根結底，那位編織者和小說家的說辭不過是揣測罷了。換句話說，如果構成你這個存在還需要多一個『容器』，而那個容器早就因為時間成型了的話，那麼即便拿掉相機為你構築的『外形』，也沒有任何差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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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並沒有確鑿的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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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不確定，才充滿著可能性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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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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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可能性。那個星球的人想要卻得不到的『奇跡』。如果你著實生活在那，我或許會勸你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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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這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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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腳現正踏在這個世界。而那些看似不可能的『奇跡』，全都因你的存在聯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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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都能想方設法地引導他人了，那何嘗不引導一下自己？說罷，他的拳頭落在羅萊的胸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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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為什麼你不向我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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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對這個問題感到無奈似的，他攤了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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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究是『那邊』的人。而且，比起『具有強烈渴望的人』，我的願望早就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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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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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你們為了彌補不可回檔的過去、曾經失去的東西、想要祈求的東西，從而聚在了一起。」他說，「為何會失去記憶，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揭露全部。我想，這都是『亞莉亞』那微不足道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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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慢慢搬出自己的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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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讓他直接帶著這份苦痛邁入下一世，何不趁現在治愈他受創過的心靈，好讓他對自己曾經做出的選擇有所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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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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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至今遇到的所有都串聯到了一起似地，羅萊只是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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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能陪她走完一生而抱有遺憾的人、為了遵守約定而艱辛走完一世的人、只為了尋求一個完好的家而『離開』的人、無法原諒一個抉擇的『聖誕老人』。以及你所不知道的，不同國家的兩人之間的愛情故事。一切的一切，都因為你的誕生，才得以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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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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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看看前方吧，『記憶的編織者』。你的終點還不是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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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真的有那個資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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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格什麼的，不是別人給予，而是在自我認同的過程中賦予的。再說了，燈裡不是要你去見證花苗的綻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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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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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這麼一大串，終究還是這個最為單純的理由激起了他潛藏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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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如此純粹的少年，就像是在守望同個樣貌的弟弟似地，他無奈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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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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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他打出的一聲響指，門扉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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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不久這扇門就會消失，要跨過的話就趁現在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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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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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和他的同時，羅萊轉動了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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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趁門還沒被完全打開之餘，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回看這個身體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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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說你的願望已經實現了，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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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也不是什麼大事。」說罷，他聳了聳肩，「『保護好重要的人。』這是我最初，也是不曾改變過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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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晃過羅萊腦海的，是他那孤注一擲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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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離開了，你會發生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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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佛吧……？不過是當你們不再令人擔心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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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那是什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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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玩笑。嘛……時機成熟，我自然就會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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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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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如果可以的話，就代我守候在她身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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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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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麼，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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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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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他微微頷首後，羅萊默默推開門扉，以前腳邁出的一步為始，跨過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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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只是默默守望著，直到整個純白空間再度被沉寂籠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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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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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有些寂寞，但這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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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聲吐露感想後，他也邁出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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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隨著自己踏出的一步，周圍就像是被畫筆拂過一樣，他能見到這些年來都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事物開始將這個一無所有的空間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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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腳踏在由回憶構成的庭院，靠坐在大樹底下迎接微風的他，滿懷愜意地說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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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編織下去吧，『記憶的編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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