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編織者 - 第五章見習編織者眼中的東區 ①

沿著工坊左側的道路步行約十分鐘的話，劃分兩個堤岸的橋樑就會隨之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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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街道與街道的分界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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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第三街道外，第二和第一街道都存在這種被石橋相互連接著的區域。雖說它們在不知不覺間被一些人冠上了「分割區」這類意義不明的名號，但居住在這的人都只管那些地方叫「南區一街」、「西區二街」等僅需依照方位就能簡單判別當下位置的通俗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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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什麼要把街道拆分成這副模樣，據說是當時先人為了確保水體的流通，才以南和北為始，將原本焊接在一起的圈狀陸地分成了上下三個共六個區域。其中用來彌補空缺而搭建的石橋，如今也順理成章地成了迷失者們步入各個街區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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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以鳥瞰圖來看的話，目前羅萊等人從正對南邊的「工坊」出發後抵達的地點，為下方三個區域中，位在右邊的位置。基於街道的建築都會面向堤岸的設計，對於可以把右邊的光景一覽無遺的兩人而言，能輕易見到不遠處那用以通往第二街道的石橋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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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來到石橋前的青年，沒有選擇這條路，反倒把腳更往深處踏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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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忽視右側的橋樑，把目光放往下一個街道，他們同樣也能透過那裡的石橋進入第二街道的東區，因此羅萊當下並沒有往臉上顯露太多疑慮。只不過比起這可有可無的路線選擇，促使羅萊開口的反而是其他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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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郎你向來都不使用貢多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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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知為何，我蠻喜歡走路的。腳下這紮實的觸感，很有一種活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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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太郎不期許更有效率的代步工具。」，這是羅萊在聽見太郎的回答後，不禁於心中得出的結論。雖然對於近一個月以來，通過這雙腿腳結識各種事物的羅萊來說，倒也不是不能感同身受。可一旦內心有了想去認同的念頭，那個間接否定「時不時去蹭他人『便船』的自己」後產生的罪惡感就會撲面而來。這讓走在太郎身旁的他莫名有些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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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正因為這番交流的出現，羅萊才得以有機會關注太郎的步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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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兩人的速度基本一致，但相較於羅萊那沒完全把腳放往地面就迅速拿起的急促感，負責在前方帶路的太郎的步伐，確實更有一種每一步都壓在地上的踏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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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太郎並非言之虛飾，羅萊像要給予尊重似的頷首了。只不過這也間接勾起他另一條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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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很想說這是一個明眼人都能立即意識到的問題，但無奈被那種觀念束縛的「亞莉亞」住民不佔多數，甚至能說羅萊也是這其中一員。而身為「多數派」的羅萊此時會如此在意，則因為他是那種會在閒暇時留下一句「我出門了！」，卻又沒法按時歸來，從而點燃「監護人」怒火的「問題兒童」。自覺這個性在無意間給他人帶來不少麻煩的羅萊，也逐漸變得能理解這當中的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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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即便漫步行走的當事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羅萊還是把心中所想推到了喉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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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樣的話上班不會遲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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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萊沒有時間上的困擾，可在他印象中的「亞莉亞智能公司」——也就是太郎就業的職所貌似有制定一系列的規定。像是周休二日，一小時的午休時間，亦或是朝五晚九的工作時長等等用以約束他人的制度，感覺除了部分真正視工作如命的人以外，光是用聽的都會失去想去應募的欲望。再加上自己所屬的工坊並沒有這種綁手綁腳的硬性規矩，這使得羅萊也只能用這種模糊的口吻向他確認兼「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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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曾想，相較於羅萊有些緊張的腔調，被問到的那一方反倒用了略顯輕鬆的語氣做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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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事，說到底這公司待遇還是挺好的。比方說十一點的午班，六點就能下班之類的。或是，一旦完成手上的工作，就能馬上離開之類的。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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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想強調些什麼似的，在接續自己的話題之前，走在前方的太郎忽然一臉愜意地回望了羅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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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嚴格來說，是制服左側口袋的部分。而那個方向刻畫著一個特殊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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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託不強求加班的這間公司的福，我才能每天睡得溫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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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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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自身對「標誌」的理解，羅萊並未對太郎的舉動抱持過度反應。不過太郎的那一番話，還是讓羅萊定睛看向了他的臉龐。那張一眼就能看出沒怎麼曝露在陽光底下的面容中，確實少了社畜的部分特征——那個由長期的壓力和通宵招致的「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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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會進入這間公司的契機，也是拜某位同事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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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這句話為始，沒能讓羅萊多盯幾回的太郎，重新把視界對準前方，並邁出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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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扎實的感覺照舊，但不知為何，羅萊從中感受到了一股沉悶的氣息。每當一個人想壓抑的「情感」像容器一樣溢出時，那類異樣的氣息就會隨即湧出，這是羅萊近兩個月來得出的見解。想必然「源頭」也無需他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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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慶幸的是，直到兩人來到下一個區域，並由太郎主動開口時，那股氣息才得以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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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要是沒有她的話，可能就沒有今天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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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郎那像是消遣的說明之下，羅萊從中了解到了幾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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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有高中記憶的太郎……不，確切地說，是持有部分記憶的「迷失者」來到這世上的方式跟身為「編織者」的羅萊相比沒任何區別，都是以迷糊的狀況「醒來」。如果硬要挑個不同的地方，那恐怕也只能得出「地點」這一結論。比起羅萊那連位置都不知在哪的「夢境迴廊」，在這個城鎮醒來的太郎無疑是幸運。只可惜這也是不幸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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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太郎的描述，他醒來的那天恰巧是接近凌晨的時分。那時的他只覺得自己睡迷糊了。直到他不小心在黑暗中跌出傷口，他才不得不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現實。先不論其他區域，要是他那一跌搞出的動靜就位在「工坊」附近的話，估計早都能尋得燈裡等人的幫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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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他的降落地點是東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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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的說法，是個氛圍有些微妙的地區。也正因為那無從適應的風氣，才導致處於混亂狀態的他一旦湧上想尋求幫助的念頭，就會被與他擦肩而過的那些人的尖銳眼神所投射。這讓他倍感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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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救失敗、果腹不成、甚至被壓力逼到只能待在角落喘息。正常人能否扛得下去都是問題了，更何況是一介「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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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快要走投無路的太郎遇見了她。那位看似比太郎大上不少的女生所伸出的手，緊緊地將他從這個幽閉的地方帶了出來；她之後提供的住處和就職機會，更是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把他給死死套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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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拜她所賜，我現在活得活潑亂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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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真是太好了呢，邂逅到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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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啊，『工坊』也是她介紹我來的，記得她還讓我小心暴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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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狂呢……」應和他的同時，羅萊腦中也飄過了唯一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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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兩人結束以上的對話後，視野內的目的地也不知不覺被拉近。在讓人感嘆時間流失之快的同時，羅萊等人不假思索地跨過石橋，正式步入了第二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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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大同小異的建築，不過礙於它那比第一街道還要大上不少的面積，使得裡邊除了第一排的房子依舊面向堤岸以外，整體的呈現方式就像是「沒有水的亞莉亞」似的，羅萊能從兩排並列的建築當中見到一條仿佛可以延伸到街道盡頭，足以容納十幾人通行的人行道。因此對它的第一印象會不禁落在擁有同樣構造的商店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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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如此壯觀的環境之下，人口的密度想必也達到了人山人海的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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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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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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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這句話的是羅萊。作為知情者的太郎在實際見到這幅光景後也本能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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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算不上渺無人跡，但卻能用兩隻手數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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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走在這個地方的，無一不是出自於工作，亦或是特意前來參觀的其他街道的迷失者。哪怕撇開這些不談，羅萊也無法從每個緊閉的大門身上得到任何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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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畢竟是上班時間。早上我通過的時候，至少還有見到屋內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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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其他區域的自由工作者，東區的居民似乎都具有以固定的時間聚集在一個場所，彼此分配工作、職務，然後開始本日作業的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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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從體感來看是再也正常不過的社會作息。但在盡情享受，度過平凡的人眼裡，這樣的舉止卻意外透出了異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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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太郎所屬的公司只是一個特例。然而照這樣看去，最應該被貼上這個標籤的實質上是街區本身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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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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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將無數感受匯成語言，羅萊更傾向於用相機「說話」。只見他像是早已決定好一個打卡的地點，冷不防地從肩包掏出了相機，並且以直立式按下了快門。由於其速度之快，導致太郎都沒來得對羅萊的行為動上腦筋，就下意識使用了制式化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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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屬於我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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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羅萊本能地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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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只是想拍一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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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裡應該不是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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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太郎來說或許是這樣沒錯，但對第一次踏入這裡的我來說，這個地方不就像是異鄉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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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亞莉亞」的水路使用了貢多拉作為代步工具，但身為貢多拉產地的威尼斯人，並不會因此佔據多數；同理，雖然某種程度的事物運用了某個國家的文化，但是那個國家的人不見得會在百分比內佔住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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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街道、不同的家庭、不同的店鋪、它們都保有各個以國家為主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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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於楓的告誡，羅萊只能在浮遊島和第一街道之間遊走。所以當他第一次呼吸第二街道的空氣、第一次見到每個屬於自己文化的房子時，如同抵達新的城鎮一般，心中的雀躍在催促他將這個畫面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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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就像是我沒見過的『亞莉亞』的風景那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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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來我們都是沒怎麼出過門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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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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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來自水澤愛衣的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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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彼此的有說有笑間，太郎制服的左胸口袋的標誌忽然發出了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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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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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不可能，距離進入公司的時間還綽綽有餘呢，哪怕是逛這裡一圈都不成問題的程度。嘛……畢竟是這個時間點打來的，我只有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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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之前說過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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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哎，她也就需要我幫忙的時候才會打過來。幾乎每次都被折騰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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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夠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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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該習慣的還是要習慣……那就稍微失禮了……咳咳，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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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清嗓作為切換情緒的信號，通過太郎的指令，原本的對話視窗不知不覺縮小成了無線耳機的形狀，隨即往他的左耳裝置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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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郎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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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想弄成耳機的形態，而不是透過視訊的方式對話，大概率是他們的話題會牽扯到彼此的私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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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萊也能理解，因此才特意拉開了距離。不過沒想到的是，另一頭的聲音直接就貫穿了做好隔音措施的耳機，甚至以聽得見的音量傳到羅萊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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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聲是想殺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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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來都保持平靜形象的佐藤太郎，難得露出了喜悅以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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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抱歉，誒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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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模式切換』，右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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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因為剛剛的聲量頓時讓太郎的左耳有些不好使了。只見他用口令將裝置左耳的耳機轉移至右耳，這才開始之間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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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只有同事才能帶動他的情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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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無意間湧出的感想，羅萊再度把臉貼近取景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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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拍攝的是包含青年在內的照片。雖然還是老樣子無法馬上確認成品，但羅萊對剛剛沒顫抖過的這雙手抱持著充足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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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張……就定在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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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羅萊這幾週下來早已走遍了第一街道的各個角落，但唯獨沒法將外人眼中的「它」給拍下。所以這張「以第二街道的角度來看待的第一街道」只能說是他的一時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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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給我乖乖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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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太郎也通完了電話，羅萊順勢收起相機，逐步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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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緊急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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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該說是緊急嗎，又好像蠻無所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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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郎努力地想篩選出比較好修飾的詞語，但面對同事那直白的話語，他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下意識地舉雙手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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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要我陪她搶購早市的日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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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原句傳達顯得比較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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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挺無所謂的。不過她呼喚著你不是？不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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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委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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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你告訴我大致上的方向，剩下的我自己解決就好。畢竟這裡的重點只是你日常一整天下來的路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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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萊大致能讀懂太郎的顧慮。但如果是面對兩擇的情況下，當然由自己主動提出分開這個建議，對他以及那位同事來說，也會是比較好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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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我把之前保存的地圖分享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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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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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郎隨即打開了公司賦予的職員用視窗，緩緩點開一個又一個的文件，最後選定好一個文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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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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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然間，羅萊的輔助智能被動地以視窗的形式伸展開來，而裡邊有一件等待被確認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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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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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文檔名：『回家地圖』同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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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輔助智能的合成語音，文檔底下的進度條瞬時從0%轉至100%，緊接著收入進羅萊隨便創建的一個資料夾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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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行一步了，還真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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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別讓同事等太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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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佐藤太郎便從原本的慢步伐，逐漸切換到普通人奔跑時會使用的姿勢，正面朝看似商店街的盡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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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剛剛還在說的『紮實感』究竟跑哪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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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默默遵守著的原則，也會因為同事的一句而打破；短短幾個小時的相處中，羅萊就已經發掘出佐藤太郎不同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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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慢慢消失的背影，他不禁留下了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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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呢……那麼，我也做好自己的本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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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來自燈裡的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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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羅萊打算依照太郎留下的地圖，開始自己的東區巡禮時，那通會令他下意識哆嗦的名字，現由輔助智能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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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為什麼連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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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太郎之後，就連羅萊也收到了某位對他人生來說意義非凡的人的來電。印象中她今天是去了遺跡探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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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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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剛剛已經有過先例了，不免存在羅萊被呼喚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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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別真的叫我去遺跡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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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略微顫抖的嗓音向輔助智能下達了「接聽」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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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羅萊！我聽小白說了喔。真是了不起呢，居然能一個人替工坊接下委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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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的主人隨即從視窗中浮現出來；老樣子的護目鏡和從不會感到羞恥的穿著，也難怪會被叫做暴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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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特別做什麼，那是小白充當仲介人才有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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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麼說，如果當時你選擇了拒絕，那個所謂的結果，不就改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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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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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姆！這時候就別見怪了！這是你能接受的讚賞。等回去了姐姐我一定讓楓做個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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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謝謝了，燈裡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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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羅萊不怎麼會稱呼這位年紀比自己稍大的女性為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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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大家的關係有如家人般密切，但終究還是沒血緣關系的「外人」，難免會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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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如果經常把她叫做姐姐，不就有依賴著她的感覺嗎？想到這裡，羅萊也許才明白，自己刻意只叫她名字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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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燈裡是為了鼓勵自己才這麼說的時候，羅萊假意用手撫摸鼻子，遮擋了嘴角無意間透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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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妳最近好像都沒怎麼去『夢境迴廊』。真的不要緊嗎，就這樣放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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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跟克羅小雪他們會面以來，燈裡就莫名有了閒暇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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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在這樣，能任意前往想要去的場所，然後在那裡進行一整天的取材。換作是以前的話，估計這時間點還在招呼著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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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沒跟你說過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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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她便一臉得意地向羅萊展示自己的行李箱。裡邊的工具基本都齊全，但唯獨不見相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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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月的時候，我的好朋友替我的單反相機安裝了自動拍攝和自動傳輸功能。換句話說，只要我的相機還在那邊，每隔三秒就能進行拍攝，得到的成品也會直接傳送到『工坊』的資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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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這什麼黑科技！？明明我還在膠卷時代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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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厲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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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怎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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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印象中是什麼什麼智能公司的維護員吧。不過說來奇怪，職務雖然是那樣寫的，但她卻擅長開發各種程序，感覺都跟維護搭不上邊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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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維護員。種種的線索都指向了自己剛認識的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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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顯然，燈裡跟他並沒有過一面之緣，自然不是在描述他。因此，流露出的思緒自然就替羅萊鎖定在男性口中的那個「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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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什麼什麼公司，難道指的是亞莉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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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似乎就叫這個名字，你是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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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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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燈裡一臉不曉得委託人情報的樣子，羅萊也如實地向燈裡報告了佐藤太郎從進入店面到相互分開的部分細節。其中也包括太郎所提及的，關於那位同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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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居然被她說成是暴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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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跟妳說要稍微換個形象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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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在跟燈裡的談話間，為了避免皮膚被灼傷的羅萊，漸漸移動到帶有陰影的位置後，顯示在他身旁的時間也已然來到了十時二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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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下次遇見她一定要踹個一腳才解氣……啊，對了，既然你都來到了第二街道，那麼有幾個地方是必須去參觀參觀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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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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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放心，絕對不會把你叫去什麼危險地方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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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妳這麼一說反倒更可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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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沒問題啦~儘管放一百萬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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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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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著自家人不會危害自己的信任感，羅萊在燈裡的半推半就下答應了本來不可能首肯的請求。然而想著只會是普通的聖地巡禮的羅萊，或許做夢都沒想到燈裡接下來將無視他那有限的體能，甚至打算把他忽悠到那種壓根就不是常人所能到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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