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和蟬 - 5.往事

予暮回到家後直接走進房間鎖上門。

她的心跳正劇烈跳動著，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但現實卻是如此的殘酷。

魏言，早已不再是她認識的魏言了。

予暮只能強迫著自己振作起來，接受這個她不願接受的事實。

「予暮，吃飯囉。」媽媽的聲音傳來

予暮告訴自己不能垂頭喪氣的，要撐著才行。

魏言回到家時，一開門，迎面便飛來一個物品，魏言不躲不閃，那物品便從魏言眉邊擦過，眉側瞬間多了一道口子，鮮血沿著創口向下流出。

「王八蛋，還有臉回來？」一個長相和魏言有些相似，比魏言略高的男人坐在屋內中央一雙眼冷冷地看著魏言，魏言默不作聲，只是將掉在地上碎掉的紙鎮碎片撿起來。

魏宇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著，活該，這個白癡，就是學不乖，魏宇沒有半點同情心。

那男子站起身走到魏言身後一腳踢向魏言膝窩，魏言吃痛，一個重心不穩向前跪下

「狗崽子，你真以為自己無人能治了，是嗎？」男人走到魏言面前居高臨下睥睨著他，魏言仍是不發一語，他心裡清楚，說再多只是白費唇舌，徒增打罵。

魏母也加入戰局，將本已夠糟的場面火上加油一番

「你別以為這次的事情我們還會替你擦屁股，這次大不了被人當作茶餘飯後的笑話，我就看你這次被記一支大過，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魏言不說話，只是艱難地起身，漠然地走進浴室。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誰說的？這是魏言此生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當一個啞巴，即便是裝的，至少還可以苟活在這個屋簷下。

他轉開水龍頭，凜冽的水澆在創口上。鑽心的疼痛讓魏言瞬間清醒過來。

即使他不願清醒過來，現實總會將他無情打醒讓他看清現實。

「你最好一直待在裡面，死了最好。」魏言父親魏少瑋的聲音在浴室外冷冷響起，不帶任何感情。

魏言在裏頭冷笑，曾幾何時，最遙遠的距離就近在咫尺？或許從魏言出生的那刻就定了，只不過以往從不曾相信，也不願相信罷了。

當晚，魏言輾轉難眠，倒不是因為冷嘲熱諷，而是因為她。

在魏言的記憶中，不快的回憶至少占了八成以上，就是實質上真的令他愉快的記憶也屈指可數。可是，夏予暮這個名字卻有點熟悉，他想憶起，卻又想不到任何相關的事物。

今天下午，她就站在一旁，早上，她．．．．．．

算是主動關心麼？

魏言也說不清楚，他忍不住苦笑，自己估計是得了妄想症。他閉上眼，耳畔傳來時鐘上秒針走動發出的聲音，滴、答、滴、答．．．．．．每走一格，都鞭撻著魏言的睡意，這一夜，似乎特別漫長．．．．．．

翌日清晨，魏言的睡意被完全抽走，他看著時鐘，四點半，魏言本想躺回去，卻怎麼樣也睡不著，他索性起身走進浴室內盥洗。

早上五點剛過，魏言已經出門，他來到老地方，卻不見豪叔身影。

魏言有些光火，卻也莫可奈何。八成是想逃避問題，平常都在此處抽菸看著黎明破曉的豪叔今天居然不在？太陽可打西邊出來了。

魏言離開此地，來到另一個離家不遠的地方，他在一間有些簡陋的建築前停下腳步，他敲了敲門。

不久，一個睡眼惺忪的少年揉著眼睛將門打開

「終於回來了？」

「是我。」魏言道

「言．．．．．．言哥．．．．．．」對方正是小七

「那個．．．．．．我以為是．．．．．．」小七想解釋些什麼

「可以先讓我進去麼？」魏言問道

「當然當然」小七趕緊讓魏言進來後，關上門。

魏言坐在小七書桌前。小七家雖是透天厝，但空間算不上大。小七的房間就在進門的右手邊，書桌位在房間的角落。

「你爸呢？」魏言問道

「．．．．．．不在。」小七低聲道

「．．．．．．那你奶奶呢？」魏言又問

「．．．．．．也是。」小七的聲音更小了

「他們．．．．．．又去賭博了？是嗎？」魏言問

「．．．．．．」小七默然，算是默認了

魏言看著小七的臉，不禁回想起和小七的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那是魏言國二那年的冬天，魏言走在路上，北風颳得人瑟瑟發抖，魏言卻不以為然，畢竟，這算什麼？他走在街道上，瞥見小七正被一群人圍住，對方顯然不是善類，魏言心裡登時生起一股路見不平之心，上前擋在兩方之間。

「幹什麼？」魏言看著對方，眼神充滿煞氣，對方其中一人走到魏言面前惡狠狠地瞪著他

「你是誰？」

「不關你的事。」魏言冷冷道，他逕自走到小七身旁，小七當時完全不敢相信有個從不認識的人會來幫助自己，他呆呆地看著魏言，魏言朝他露出微笑後，再度看向對方時，眼神依然是冷漠而不帶半絲感情。

方才那人口氣極差道「喂！你和他是什麼干係，多管閒事幹嘛？滾一邊去！」

魏言不為所動，小七卻碰碰魏言的手臂搖搖頭，魏言不禁有些納悶。

那人又道「你既然那麼愛多管閒事，那你就替他還錢！」

魏言馬上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看看小七，小七只是低下頭，魏言從背包裡拿出錢包，再從裏頭拿出一張卡片，對方看到後想搶過魏言手中的卡，但魏言卻向後收回

「他欠你們多少？」

對方沒好氣道「十萬。」

魏言才伸出手「十萬。剛好。」對方直接伸手搶過後瞪了小七一眼後和其他小弟們離開。

小七當時對魏言只能用感激涕零來形容，如果不是魏言，自己多半逃不過一劫。

魏言走到他面前「還好麼？」

小七抬起首，點點頭。

魏言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叫我小七就可以了。」小七小聲道。

魏言點點頭後也沒細問他的家庭，只是告訴他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找他就是。小七自是點頭應諾，從那時起，魏言就成了小七生命中的貴人，兩人也因此結為好友。

兩人就如同黑暗中的兩個同病相憐者，一步一步相互扶持，從闃寂深淵向光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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