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劍幻世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質疑與信任‧上

　　姬娜與奧斯卡劍鋒交擊，寒光閃爍，清脆的金屬聲迴盪在空氣中。

　　旁觀的眾人不約而同地退開，目不轉睛地望著大廳中央。

　　威迪下意識地握緊劍柄，準備隨時出手。

　　姬娜一邊與奧斯卡周旋，一邊泛起過往的回憶──她為了能更好地輔助莫多那王室，才選擇遠赴萊特軍校苦練劍術。

　　她咬了咬牙，心想：「不能輸！絕不能輸給這些只會說漂亮話的貴族！」

　　奧斯卡見她劍招純熟，漸漸認真起來，暗道：「莫多那的宮廷劍術雖然花哨，卻也有幾分真本事……但赤殿派講究的是速戰速決。」

　　「怎樣？還覺得我們莫多那的武術華而不實嗎？」姬娜道。

　　奧斯卡劍勢忽變，竟施展起奧典王國的宮廷劍術──只見場上兩人劍光如舞，卻招招隱含殺意。

　　蘭斯走到威迪身旁，道：「跟你和傑克以前那種比劍完全不一樣，他們看似在舞劍，但其實每一步都在為對方設陷阱。」

　　威迪看得入神，想著自己若上場用宮廷劍術，恐怕三招就會失誤了。

　　姬娜攻守兼備，捕捉到奧斯卡的破綻後，細細一劍劃破了對方的上衣，得意地揚起了嘴角。

　　奧斯卡臉色一冷，速度驟然提升，連刺數劍，將她步步逼退至牆角。

　　只見奧斯卡已將姬娜的刺劍挑起，劍尖直指姬娜胸口，目光微微一沉，內心卻沒有真正的殺意。

　　他看著她這副倔強的表情，忽然想起威迪剛拜蘭斯為師時認真的模樣，還有兩人一同練劍的時光。

　　就在奧斯卡陷入回憶的一瞬間，查爾閃身上前，揮刀格開了長劍。

　　姬娜微微一驚，抬頭望著查爾的背影，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從沒想過這個一向溫和，對貴族畢恭畢敬的男生會在這時為她出手。

　　「這次有查爾幫我，但下一次呢？如果我真的想保護好莫多那，就不能再依賴別人了……」姬娜心想。

　　威迪怕師弟有失，亦迅速走上前，一把抓住奧斯卡的手腕。

　　奧斯卡輕輕甩開威迪，淡然道：「我不會傷她，剛才就要收劍了。」

　　他目光一轉，掃向查爾，「膽子不小嘛，敢擋我的劍。」

　　查爾後退兩步，收刀入鞘，語氣依舊謙遜卻不卑不亢：「該恭敬時我自然會恭敬。剛才是我看不清奧斯卡殿下的動作，才魯莽了，請見諒。」

　　他低頭看著自己握刀的手，正在微微顫抖，心裡五味雜陳──他向來不喜歡與人正面衝突，但面對剛才那一幕，他無法袖手旁觀。

　　他暗自想著：「如果我再慢一步，她會被奧斯卡殿下傷到嗎？」

　　蘭斯走過來拍了拍威迪和查爾的肩膀，笑道：「別這麼緊張，小少爺向來是個有分寸的人。」

　　姬娜冷哼一聲，撿起刺劍，不服道：「要是公平比試，我才不會輸！是你一開始突然動手，那不算什麼本事！」

　　奧斯卡嘴角一揚，道：「你的宮廷劍術很出色，假以時日必能超越我。不過，超越我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姬娜臉上一喜，立刻轉身拍了拍查爾的肩：「聽見沒？以後你和修茲要多陪我練劍！」

　　修茲立即舉手抗議：「我比較想練體術啦！」

　　姬娜撇了撇嘴，瞪了查爾一眼。

　　查爾無奈地笑著，搔了搔臉：「你不怕又出什麼意外就行……」

　　蘭斯摸著查爾的頭，自嘲地笑道：「你果然是我的兒子……我聽說你們軍校那件事了，小心別再摔倒。」　　

　　姬娜聞言，臉上一紅，看查爾的眼神又再兇狠起來。

　　查爾只好訕訕地低下頭：「是我不好……」

　　威迪一旁搶著開口：「查爾和修茲不想陪你練，我可以啊！我最喜歡練劍了！」

　　珍妮娜皺了皺眉，責怪道：「人家沒問你吧？」

　　貝麗莎笑著調侃道：「只要肯陪他練劍，他跟誰都能馬上好起來。」

　　姬娜心中暗忖：「這個威迪學長也是個怪人，明明我想找的是查爾他們……」

　　查爾只好苦笑：「不用勞煩師兄，我陪她就行。」

　　待事情告一段落，托爾主動走上前，對蘭斯微微鞠躬：「多謝師傅一直以來對家父的關心。」

　　蘭斯面露憂色：「那是我該做的。你父親當年在軍校照顧過我們，現在卻染上這種怪病……」

　　托爾低下頭，滿臉自責，三弟卡特爾、四弟修茲一左一右肩並肩站著，默默地給予支持。

　　「如果當年我能再強一點，加奈爾就不用犧牲……父親也不會自暴自棄，走上這條路。」他心裡翻湧著深深的懊悔與無力感。

　　「戰爭就是這樣，保護不了誰，從來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只有活著的人，才能為死去的人復仇，才能守護更多的人。」蘭斯道。

　　蘭斯怕徒弟再次沉浸在悲傷裡，於是轉移話題：「這次委託書，我會寫上你們的名字，但報酬不能分太多，不然我就白忙一場了。」

　　奧斯卡點了點頭：「報酬部分，蘭斯先生做主。」

　　威迪忽然問道：「師傅，你說和蠍獅獸有過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蘭斯臉色一黯，查爾也低下頭。

　　「我十六歲那年，一家遭遇魔族襲擊，父母都死了。」

　　蘭斯的聲音微微顫抖，他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道：「最後關頭，我妹妹用盡魔力給我施展『飛翔術』和『加速術』，這才救了我一命，但她自己卻被蠍獅獸抓走了……」

　　說到這裡，他握緊拳頭，指節泛白，眼裡出現一閃而過的怨恨，隨即被他一抹苦笑掩蓋。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徒弟的面前失態。

　　「後來，我的大兒子亞瑟瑪，也在莊園附近被蠍獅獸抓走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但又逐漸恢復了平靜。

　　姬娜插話道：「只要你還活著，就一定有機會找到她！要是蠍獅獸不肯說，就把牠抓回來拷問，實在不行就拔光牠的爪子，看牠招不招！」

　　蘭斯心中一沉：「這丫頭還是太年輕，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

　　他心裡這麼想著，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那我們抓到蠍獅獸後，就交給你審問了。」

　　查爾搖了搖頭，道：「哪有這麼容易抓得住？書上說，蠍獅獸單論實力就遠勝我們之前遇過的魔狼，一點都不好對付。」

　　「兩者習性不同，不能直接比較。獅子單打獨鬥贏不了老虎，但獅群卻能壓制虎群。」托爾解釋道。

　　「查爾總是這樣！明明是軍校裡少數文武雙全的人，卻總是諸多顧慮，真讓人生氣！」姬娜心裡想著，但在蘭斯和托爾面前還是忍住了。

　　只見托爾將都納帶到蘭斯面前：「師傅，這位是梅倫州的都納子爵，在前往雷蒙城途中被魔族襲擊，妻子是神器使，被魔族擄走了。他親眼見到──領頭的正是蠍獅獸。」

　　都納淚流滿面，他知道眼前這人是托爾等人的師傅後，沒等蘭斯開口，便撲通跪下：「這位大人……魔族肯定是衝著我妻子來的！求求你們，不只是為了我，也是為了整個大陸，救救她！只要能救出她，無論什麼報酬我都願意給！」

　　「都納子爵，請站著說話。無論什麼理由，貴族的膝蓋都不能輕易跪下。否則，你的臣民會怎麼看你？」蘭斯道。

　　都納眼中滿是掙扎，但最終還是沒有站起來，聲音哽咽：「我……實在無能為力了……」

　　奧斯卡眉頭一皺，厲聲道：「子爵閣下，報酬早已經談妥了，是你領地的行使權。你忘了嗎？」

　　都納聽後一愣，面露羞愧之色：「對……是我太想念妻子了，腦海有些混亂……抱歉。」

　　「看來，大陸上還有很多神器使是被逼著繼承的。救人要緊，大家準備好，明早就出發。」蘭斯道。

　　奧斯卡微微一笑：「子爵閣下，你先到這裡的地下室休息。我會派人把你留在旅館的東西送過來。不用等兩天了，我現在就草擬一份委託書，你天黑前把它蓋章交給我。你也不想讓外面的人知道你妻子的身份吧？否則就算救回來，也會被軍方和聖庭盯上。」

　　姬娜心道：「這奧斯卡學長真卑鄙，打從一開始就在覬覦人家的領地。」

　　只見都納僵硬地笑了笑，但他能做的，只有微微點頭：「一切聽從你們安排。」

　　卡特爾與艾娜將都納帶下去，姬娜則滿臉不滿地瞪著奧斯卡：「要領地行使權已經夠狠了，幹嘛還咄咄逼人？」

　　奧斯卡不以為然：「咄咄逼人？我們只是要確認他的身份。他除了那枚徽章能證明是梅倫州的貴族外，其他一切都無法查證。他的名字、他說的話、他妻子的身份，這些我們都得查清楚。萬一被騙了，後果由誰來承擔？」

　　「雖然我們也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話，但他身上確實有傷，悲傷也不像是演的。蘭斯先生接下了討伐蠍獅獸的委託，也足以證明蠍獅獸的威脅。這些危險的魔物應該及早討伐，換作光明騎士團的話，早就出兵討伐了。」愛莉道。

　　珍妮娜反駁道：「我贊成查明身份後再動手。我們又不是聖庭，這次只是為了領地行使權，不然誰願意冒險？出了事，責任還不是落到奧斯卡頭上？」

　　姬娜聞言，又在一旁暗自腹誹：「這珍妮娜學姐也是有夠現實，把權勢看得比神器使和大陸安危還重要！」　　

　　她輕輕推了推查爾，查爾只是搖頭，眼裡閃過一絲無奈，沒有表態。

　　奧斯卡與珍妮娜四目對視，點頭道：「我們難得看法一致。」

　　早已置身事外的尤洛琳忽道：「明天就出發會不會太急了？連蠍獅獸的出沒地點都沒確定。」

　　蘭斯攤開地圖，在奧典王國東部畫了一圈：「冒險家公會提供了這一帶的目擊情報。十日前，有牧羊人在這裡見過蠍獅獸。從目擊地點騎馬到莫多那邊境只要一天，但都納是從王國南部的梅倫州前往西北部雷蒙城，位置根本對不上。」

　　修茲滿臉困惑：「所以，是有兩群蠍獅獸嗎？」

　　「不太可能。就算夜襲也好，如果蠍獅獸真在中部出沒，哨兵不可能沒發現，雷蒙城也早該有通報──我覺得都納的說法有漏洞。」托爾道。

　　蕾雅淡淡道：「但如果魔族對中部的哨兵施展了幻魔法，掩人耳目，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查爾神色凝重起來：「要是蠍獅獸身邊還有擅長幻術的魔族，那這任務就不僅僅是討伐蠍獅獸那麼簡單了。」

　　他說出這番推測後，部分人開始對任務的安全感到擔憂，神色多了幾分猶豫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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