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戰爭 - 灰命時代、二十九　最後的整備時間

隔日早晨，作戰部休息室。

「阿哈——」

「停止你的阿哈哈，否則休怪安某暴起傷人了。」

「呃，對不起。」

安苒、西芬塞爾、尤恩、卯家利爾和諾亞各搬了張椅子圍成一圈，俯視圈中央，在冰涼地板上正襟危坐的雷諾。

「快，給他來個聖森帝國最地道的『精靈定罪』。」

安苒戳了旁邊的西芬塞爾一肘子。

「啊、啊？我是人類啊？而且我不熟那個的。」

「唉呀，走個流程就行，趕緊的！」

「喔、哦，好。咳嗯，被告人雷諾，你——是否知罪？」

西芬塞爾端起身子，清了清嗓子，喊出始自丹田的宏亮聲響，迴盪整間休息室。

「抱歉，我不知道。」

雷諾緊張地低下頭，縮起身子，額間冒汗。

「大膽！竟敢不知罪！可是，對耶，雷諾他做錯什麼了？」

西芬塞爾眨了眨眼，停止了審判，她也一頭霧水。

「罪有二條！其一，他連劈幾劍，把機械核心砍爛、滾進地底，差些讓我們的任務功虧一簣！」

安苒抽出紙扇往雷諾頭頂打下去。

他們三人努力奮鬥那麼久，為得可不只是消滅嵌合體，更重要的，是要將主線任務完成。

要不是赫黎早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中途繞過來蹲守，及時補拍一張機械核心的圖，否則這項任務就會算作失敗。而就卯加利爾所說，失敗的任務會不斷重啟，直至完成，換言之，那頭從蛇進化為龍的強大嵌合體，他們得再打第二次。

他氣得臉紅，因為錯不全怪雷諾，軟弱的自己也是同罪。共事三年，他可清楚雷諾的性子了，「拯救」一舉就像對方的原始衝動，改不掉的。能改的唯有自己的實力和態度，可惜此戰之前，他自滿於新生代數一數二強者的美譽，膨脹而不自知。

「對不起。」

雷諾把頭低得更低，深刻反省。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先別急著道歉和反思，接下來這一條才是重罪！其二，認出克桑達，為啥沒第一時間告訴咱們！」

「欸？可是你們當時在苦戰，我這邊也沒感覺有什麼危——」

「還敢頂嘴！下次遇到這種事，必須第一時間通報！」

安苒把雷諾剛抬得頭又給敲下去，打得對方雙手抱頭，不敢還嘴。

他最不能接受的，是當時雷諾發現安苒三人的情況岌岌可危，連讓諾亞求證的時間都不等，直接相信了克桑達說的話，取走結晶。

萬一赦罪結晶被動了手腳呢？克桑達何許人也？智慧比肩罪罰時代，相傳得到遠古龍族智慧啟示的「龍諭魔女席菲雅」；灰命時代最聰明、邪惡的科學家，菲爾席恩古往今來的智力巔峰！簡直胡鬧！

「對不起。」

雷諾快要縮到能裝進矮木箱裡，變成一隻可憐小狗了。

西芬塞爾和尤恩支支吾吾，想安慰幾句，無奈笨嘴拙舌，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話，況且他們自己也需要檢討。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卯加利爾拍了拍手，引來眾人注目。

「好了，罵都罵完了，讓老人誇幾句吧。幹得不錯，年輕人。」

他嘆了一聲，從前都是他扮紅臉，負責破口大罵，再讓扮白臉的洛伊撫慰其他人的幼小心靈。此刻角色翻轉，難以適應。

「當年傷亡無數，僵持多年都未能突破的局面，由新生代回頭來闖一遍，竟然會這麼順遂。三百年而已，變化真大。」

嘴角勾起旁人難以察覺的弧度，卯加利爾說著說著，閉上雙眼，陷入過往的回憶，過了良久才再度開口。

「恭喜你們，今早的總任務完成數已經超過五百項，與主線相關的任務盡數完成。目前歷史重構進度來到了百分之六十，達成第一樣通關條件，而本時代最後階段的主線任務也正式開放。」

他拍了一下諾亞，使其從雙眼投影出二十吋的寬屏視窗，展示當年最終一戰的留存資訊。

畫面中，百里寬闊的黑暗山谷內，數千作戰部成員藏在無數石柱後方，手裡拿著各種各樣的科技武器，抓準每一次進攻時機，砲轟一頭體積龐大到整個畫面勘勘能截到一隻腳爪的黑色嵌合體。

洛伊與諾亞並肩作戰，配合具有空中作戰能力的隊友，繞過遍及山谷各處的黑紅色血管，率先殺向山谷中心，一顆被血絲包裹住，根據一定頻率散發腥紅色光亮的暗紅色球體。

「第三項通關條件剛好一致，這次的任務目標有兩個。一是擊破菲爾席恩之心，二是消滅最終的敵人。先前我真沒想到遊戲製作人能把那該死的『惡魔』再現出來，以為這最終敵人指的是他最滿意的造物——偽龍。現在看來還得算上他本人。」

話說到此，錄像中，鏡頭正好拍攝到暗紅色球體旁邊站著一位人，紫色短髮、黑框眼鏡和白大褂，那就是克桑達！面對上百人的突襲，他無懼無慌，甚至從容地行禮，轉身背對眾人，伸手觸摸球體，以某種不為人知的方式對其發出呼喚，而後被噴湧出的無數血絲淹沒、吞噬。

緊接著，那頭偽龍掃落一爪，奪走菲爾席恩之心，安裝進自己的體內，迸發恐怖的威能，震天動地，暗岩天穹砸落驟雨般的巨石——嗶！錄像關閉。

「避免誤導你們，就看到這裡吧，遊戲機制給予他多少強化尚未可知，無論如何，當心。那瘋子表演欲過剩，看著像個小丑。但不得不承認，單就他能將無序紊亂的汙染能量操縱自如、化為己用，足以證明他的智慧之恐怖。」

卯加利爾語重心長，當年不幸犧牲的同胞......數不勝數。

「好好休息，養精蓄銳，你們隊長讓我帶話，說他去開會，明天才回來，所以自己弄點吃的吧。」

傳話完畢，他拍拍屁股，起身走人。

本來因為錄像而陷入沉思的四人聽到這一番話，五雷轟頂！面面相覷，他們當中除了西芬塞爾懷有一顆做甜點師傅的心，沒人會下廚。

「咱們上商城撈撈看有啥吃的吧？順便給赫黎帶點。」

「好主意。」

安苒和西芬塞爾點開遊戲種子內建的商城，翻找簡單料理就能吃的食材，或乾脆能生吃的食物。尤恩捧著一瓶鮮紅色的回藍藥吸允，他喝這個才能飽足。

雷諾有些心不在焉，回想起克桑達說過的話語，赫黎沒有將見過克桑達的事情告訴他們。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呢？無從得知。

赫黎一直如此神秘，心思難以揣摩，哪怕相處三年，亦如初見不久。彼此之間好似隔著一條鴻溝，唯有將其跨越，始得窺見他的真心。

「赫黎......」

雷諾的思緒飄遠，目光穿透作戰部的透明屏障，看向地面上臨時搭建的大型軍帳，燈火明亮、人影浮動，歐德組長和各小隊隊長正在裡頭開會。

......

「後天就是灰命時代的最後一戰，作戰比預想中順利不少，但最終的敵人是那位克桑達，不能掉以輕心。明日早晨，讓所有魂彩充足、尚且具備作戰能力的隊員到此集合。以上，沒有其他問題的話，解散！」

被選為會議主持人的歐德坐在議桌的焦點，在長達三小時的情報交換與作戰會議商討之後，終於結束。

一票隊長起身行禮，整齊有序地離開帳篷，獨剩歐德與赫黎。

歐德身驅向下一癱，衣物解構為水，本體縮成一顆拳頭大的深藍色毛球，頭頂浮現一個菱形標記，顯現真身——古姆咕嚕，與純淨元素共生的遠古種族，源頭可追溯到六千萬年前的神靈時代。

灰命那時曾一度被認定滅絕，後來新生代歸返地表，發現大災後的菲爾席恩，依舊受到群星庇佑，南大陸已然恢復不少生機，甚至孕育了「新生代的新生代」，才找回這一古老種族的生命。

「呼，真累人。嗯？赫黎，你在看什麼？」

毛球彈到桌上，移動菱形標記，對準赫黎，發現對方兩眼注視著金色視窗內的一串信息，十分專注。

「沒什麼，確認下雷諾他們的狀態而已。」

赫黎瞥向視窗旁，隊友們的狀態欄，還沒餓死。揮手關閉視窗，態度變得隨意。

「這樣啊，沒事，你也先去休息吧。今天支援了五十多個區域，辛苦了。喔，記得幫我把帳廉關上。」

說完，歐德的菱形標記緩緩消失，進入休眠狀態。

赫黎走出帳篷，拉下布廉。停頓數秒之後，展翼飛向高空，直奔九重浮空塔之上，腥紅光源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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