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戰 - 人生如戰第一章第一節

「萬年前，有神降臨到這世界上，祂告訴了人類真理︰『神在每一個人的心中放了一個使命，達成的成候便會死去，可以到天堂享受永遠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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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達村，是瑪爾國中一條小村落，遠離國家首都，位於國土邊境以東。

斯達村的建築大多用石磚建成，其中夾雜一部份木材。村子呈川字形，中間是凹凸不平的路，左右兩邊是各式各樣的房屋。

斯達村有大約上百人居住，這人口數量在過去百年從未有太大變化。

同樣沒有變化的，還有斯達村人們的生活態度。不論多少年過去，斯達村的人都過著朝氣勃勃的生活，他們努力生活，每一件事都全力以赴。

實際上，整個世界的人也是這樣的生活態度。

因為人人也知道，人生來有一個使命，只要找到並達成，死後就可以上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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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達村，西方的孤兒院。

「各位小朋友，開飯啦！」

夕陽下，一位年約五十的女性，向着一片空地上的眾多小孩子大喊。空地上原本正在玩耍，玩球，玩泥巴的小朋友馬上不約而同轉頭看向女性，吱吱喳喳地衝向她的方向。確切地說，是跑回她身後的孤兒院。

「吃飯了！」

「好餓！」

「院長，今晚吃什麼阿？」

這四十多個小孩年齡約五至十六歲，他們的皮膚多少透露一種虛弱的蒼白。不過，這群小孩子的臉上依然帶着笑容，因為他們接下來可以填飽肚子了。

院長身後的大廳隨着四十多個個小孩子的進入，頓時變得熱鬧起來。她拍了拍手，開始指示他們分工合作。全部人先去洗手，然後一部分人幫忙分發預先準備好的木碗，一部分人把廚房裏盛着食物的大鍋抬出來。

一條一條指令從院長口中飛快地說出來。說來神奇，明明場面亂成一團，卻是亂中有序。最重要的是，院長的語速如此之快，居然可以準確地叫中每一個小朋友的名字，無一出錯。可見這位已經年過五十的院長，非常重視孤兒院的每一個小朋友。

當院長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們時，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不用回頭，就已經知道是誰了。

「麟，歡迎回來。」

「院長，我回來了。」

院長轉過身子，一位青年映入眼簾。那位青年一頭蓬亂的黑髮，瀏海長至快掩蓋眼睛。黑色的眼珠滿是疲憊，其後方有回到熟悉地方的喜悅。青年穿著一套褪色的布衣，腳下是一雙殘破的布鞋。

麟把右手上的三串烤肉遞給面前的院長。

「給他們吃吧。」

院長搖了搖頭，沒有把肉接過來。

「你這孩子真是的，不是已經說過不用買食物回來嗎？你打鐵學徒的薪水不高，應該儲起來……」

見院長又要開始喋喋不休，麟趕緊把肉塞到她手中，打斷道：「儲起來為自己的使命做準備，對吧？放心，聽了妳囉……忠告了那麼多次，我記得的，我自有分寸。」

院長搖了搖頭。對於眼前朝夕相對，由自己一手養大至今的小男孩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如果自己現在繼續說教，他就要發脾氣了。

「好，好，我不說了，來一起吃飯吧。」

「不，我回來前在老鐵匠那裡吃過了。我先回房間休息了。」

麟說罷，便急忙回房休息了。孤兒院是兩層建築，第二層就是孤兒們住的房間。

麟快步穿過大廳，上樓梯到二樓，回到位於走廊盡頭自己的房間去了。

院長在後面好像說了什麼，但疲憊的他聽不清楚，也實在沒有心力去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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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攤在床上的麟吐出一口氣，看着上方的天花板。現在的他很疲倦，但卻睡不著。一旦閉上眼睛，院長年老的面容和擔心的話語就浮現在心頭。

「「「找到自己的使命！」」」

耳邊傳來在大廳裏孩子們的聲音。孤兒院的二樓和大廳之間高度只相差了兩米。大廳的聲音很容易便能傳到二樓。

在吃飯前說出「找到自己的使命」是

孤兒院的規矩。

聽到這句話，麟的心沉了一下，精神變得更累了。

「使命，使命。太煩人了吧，不要再重覆了，今天已經聽得夠多了！」

煩燥地轉了過身，看向對面的空床。那張床原本是屬於一位和麟同齡的男孩，現在卻空無一人。

因為他在三年前找到了自己使命。

然後他在兩年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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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在每一個人的心中放了一個使命，達成的成候便會死去，可以到天堂享受永遠的幸福。」

世上人人耳熟能詳的真理。

即使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也知道自己要找到使命，更要拼上一切去完成。不然死後就上不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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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經常會講故事給孤兒院的小朋友。

最常說的故事，正是世上最出名的童話《布約傳》。

「……就是這樣，布約打敗了魔鬼，完成了自己在10歲時找到的使命。最後他的身體化成一粒粒的白光，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消失，到天堂上永享幸福了。」

語音落下，院長合上了已翻得破破爛爛的童話書，看了一眼面前聽得如痴如醉的孩子們。

「好了，今天的故事時間完結了哦。大家去玩吧。」

聽到此話，部分小朋友回過神來，興高采烈地站起來，跑到孤兒院外的空地玩耍。有一部分小朋友卻坐在原地，搖頭晃腦，眼睛一轉一轉的，看起來在思考着什麼。這群小朋友年齡較大，不像幼小的孩子般，故事聽完就算，他們開始會思考內容。

院長默默地看着他們。她很喜歡看到自己講完故事後，孩子們思考的模樣。會在聽完故事後反思，是長大的證明，這令她既欣慰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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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小朋友能思考到問題，不代表有能力想到答案。這個時候他們就會問眼前的大人。

「院長，院長，我要去哪裡打倒魔鬼啊？」

解答孩子們的疑惑，是院長作為母親的職責之一。

「傻孩子，打倒魔鬼是布約的使命。你不需要打倒魔鬼啊。」

「院長，院長，如果沒有達成使命，會怎樣啊？」

「那妳死後，就會變成醜八怪哦！」

「院長，院長，天堂是什麼樣子的？」

「是你想像不到的美麗哦！」……

有一個小朋友開了頭，其他小朋友頓時跟上，七嘴八舌把自己想到的問題轟向院長。院長也不慌不忙，回答每一位小朋友的問題。

「院長，院長，我要怎樣才可以找到自己的使命？」

「問得好啊！小崖。」

院長聽到名為小崖的小女生的問題，拍了一下手，又讚了她一聲。小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找到使命的方法是……」院長故意賣了個關子。她掃視了一圈，確定自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後，才一字一字地吐出答案︰

「我．也．不．知．道！」

這答案把孩子們都說愣了。在他們心中無所不知的院長居然說不知道！難道是院長在開玩笑？

還未等他們的小腦子轉過來，院長語重心長地道︰

「如何找到使命，完全是看個人際遇的。你可能和朋友談天，談下談下就突然找到了。也有可能你吃下吃飯，就突然想到了。甚至你可能走在路上，走着走着，踢到一顆小石子。你拾起來一看，上面竟然刻着你的使命！」

小崖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任何時候，任何地方，任何方式，你都可能找到自己的使命。」

院長的聲音非常認真，因為自己這些話，對眼前這群可愛孩子的未來極度重要。

「最重要的是，由自己去思考，去嘗試，去決定。」

她抬起頭，眼中露出回憶之色。

「我十一歲時，家中收養了一名棄嬰。我的父母工作繁忙，他們沒有空時，照顧他的擔子就落到我頭上。我在之前也想像不到。我在照顧他的日子，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開心、滿足和幸福。有一天，我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我的使命了，那就是照顧孤兒，給予他們快樂和溫暖。」

院長低下頭，慈愛地看着眼前的雛鳥。

「你們要怎樣也可以，只要是自己決定就可以了。你們不久後一定可以找到，那令你開心、滿足和幸福的使命。」

仁慈老婦的言語，彷彿為這群年幼的孩子注入了溫暖。

「院長，院長，我一定要在多少歲前找到自己的使命？」

這時，一名小孩子又提出了新的問題。

「嗯……最好不要太晚吧，因為這樣有一點點不好看……」

孩子們突然爆笑起來。

「就像麟那個傢伙嗎？哈哈哈……」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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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麟的頭與地板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花了數秒弄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看來是自己做了惡夢，從床上滾了下來。

麟左手撐着地板站了起來，右手揉了揉了後腦勺，發現沒有受傷，鬆了一口氣。

「我沒有找到使命，是我想的嗎！」

心裹怒吼了一聲，麟像是要發洩心中的鬱悶般，把手上殘破的被子用力扔到床上。

被子落到床上，一點聲音也沒有響起來，顯得格外空虛。

麟嘆了一口氣，把被子摺疊起來。

不論自己的心有多難受，新的一天依然會到來。

麟對目前的生活感到痛苦。

但他依然努力地活着。

麟伸了一個懶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強自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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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孤兒院的大門，陽光令麟不禁瞇了一下眼睛。

看準方向，麟抬起腳，慢慢地走向村子的東南方，也就是他現在的工作場使，老鐵匠的鐵匠鋪所在。

雖說時間尚早，但街上已經滿是人患。從孤兒院走出來不到十分鐘，麟已經被人潮淹沒了。

周圍的人潮和聲浪稍微喚醒了麟的精神，他一邊看着街上的景色，一邊緩步前行。

即使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十七年，麟依然習慣不了這氛圍。

早起的攤主整理攤檔，精神抖擻地向路人打照呼。

孩子們在路上奔奔跳跳，可以看到父母們擔心地從後面追趕。

在麟身旁的陌路人，不知道在開心地談着什麼。

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充滿了活力，心懷希望地前進。

因為他們真的有目標，他們早已找到自己的使命。

不然人是不會看起來那麼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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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世界上，人人都要找到自己的使命，然後不惜一切達成它。這樣死後才能得到幸福。

不知多少年前，有神把這些話告訴了人類。

人類從此為了得到幸福，找到了自己的使命，拼命努力，全力以赴去拿取生後極樂的入場券。

從過去到現在都是這樣，所以這個世界充滿了活力。

找到了人生的答案的人，就能看到前面的路。即使路上布滿荊棘，人都會努力把其斬斷。因為他們的眼中能看到終點，那無比吸引，值得自己耗盡僅僅只有一次凡生命，也要摘下來的甜美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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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麟有記憶以來，斯達村就是如此景象。

根據村中某老人所言，那些比斯達村更大的村子或城市，那裡的人更有活力。那最大的城市，瑪爾國的首都，卡比圖是一座不夜城。即使是深夜，也有無數人為自己的使命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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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很美好，是人們的活力和希望令它變成這個樣子。

小時候的麟以為自己會是其中一員。

長大後，他才發現自己無法成為人們的同伴。

因為他和別人不一樣，找不到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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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生性喜靜，不喜歡吵鬧的環境。

若果只是如此，麟不會如此抗拒這片已經看了十七年的光景。

最重要的理由是，活了十七年的自己還未找到，那屬於自己的使命。

麟六歲時，第一次聽到院長說的《布約傳》時，只覺得故事很精彩，對於箇中的意義懵懂不知。後來他長大了，能思考更多，明白了《布約傳》的含義，也體會到院長的用意。

麟記得清清楚楚，小時候看到院長講述自己的回憶，如何找到使命時的神態。那滿足的語氣和幸福的眼神，令幻小的自己對未來產生了無限的遐想。

當時的他深信不疑，他一定能找到，會令自己變得和院長一樣幸福，神在自己心中埋下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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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找不到。

他像院長說的那樣，去嘗試了不同的東西，在無數情境，全身心投入。

煮飯、讀書、雜耍、織布、耕地……

少年人的活力支持他嘗試了無數的東西，其中甚至包括了別人的使命。

他還是找不到。

不論是做什麼，他在其中感受不到，那能自己義無反顧賭上人生的巨大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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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無數次的失望，他開始身心俱疲。

在這期間，自己身邊的孤兒院院友開始一個接一個找到自己的使命。

「麟，我決定了，我以後要成為村長的警衛！」

「不賴嘛！我很快就會找到比你更棒的使命！」

「麟，我想好了，我要做研究員，破解世界上的謎團！」

「哦，太好了，恭喜妳！」

「麟，我要變強，打遍天下無敵手！」

「嗯？哦……加油啊。」

他一開始還可以坦誠地祝福他們。

但當連比他年幼的院友都開始找到自己的使命時，他開始焦急了。

麟的心開始被一塊名為「使命」的巨石壓着。

面對比自己年幼的院友們，已經無法衷心地為他們找到使命而開心了。

開心的話語如同利刃割開他的心，他們發自內心的純真笑容就像對他的嘲笑。

「為什麼找不到？」

「到底在哪裡……」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要怎麼辦？」……

焦慮、孤獨、無助、痛苦……

麟有一段時間深受受到它們的折磨。

現在的他已經……習慣了。

真的嗎？

怎麼可能。

他只是不知道怎麼辦罷了。

他無能為力。

他自覺自己抱有僥倖，不然他不會去工作。

那非常，非常細小，有如螢火之光的僥倖，根本減少不了一絲半點的痛苦。

但他依然心存僥倖，醜態百出地活著。

到底什麼時候才是頭？

思考著在無數的失眠夜考慮過的問題，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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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工作的鐵匠鋪是村裏唯一的鐵匠鋪。在這裡，只要是鐵做的東西，年過五十的老闆也會當成工作接下來。

麟之所以在這裏工作，也是存了僥倖之心。以前的自己太年幼，根本拿不起沉重的鐵鎚去打鐵，因此他選擇了這份工。

「也許，搞不好，可能，這就是我的使命？」

一開始工作時，他全身心投入去揮動鐵鎚，用盡自己全身的力量，一下又一下。老闆曾讚賞能從中感受到熱情。

其實老闆錯了，那不是什麼熱情。麟只是死死地抱持那微少的僥倖，拼死地想從反覆的動作找到什麼，就像口渴的孩子拼命想找到水源。

結果，應該說是一如所料嗎？麟感受到的，只有長時間揮動鐵鎚引致的酸痛和疲勞罷了，完全沒有他期待的感覺。

「這個也不行，不過馬上就辭職又有點不好意思……但我已十七歲了……算了，還是做多一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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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麟已經做了快一個季節了，工作流程已經做得爐火純青。每一天只是機械地去重複揮動鐵鎚的動作，然後就能拿到勉強足以維持生活的薪水。

令人感嘆的是，在這期間麟的打鐵水平，並沒有顯著提升，跟一開始相差無幾。

其實麟的每一份工作的表現也相差無幾。

不論是各行各業，他的表現也是半斤八兩。如果能夠從嘗試過的各種東西找到自己的天賦，那未嘗不是一種安慰。偏偏目前試過的所有東西，他的表現全是半吊子，配合過程中一次又一次找不到使命的失落感，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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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老闆，手藝可真是冠絕全村！」

當麟在胡思亂想時，突然聽到一句馬屁話。他眼角一掃，看見滿臉胡子的老闆眉開眼笑和客人聊天。麟不禁翻了一個白眼︰「全村只有一間鐵匠鋪，當然是冠絕全村好嗎！」

老闆得意洋洋地說︰

「哈哈哈，我祖先傳下來的控火祈技可不是浪得虛名！」

得意忘形的老闆口中念念有詞，伸出發著紅光的右手對著身旁的火爐。火爐中的火焰像有生命般環繞著他的手，但完全沒有燒傷他。

「真好，全村懂祈技的人也不是很多。」

麟頗為羨慕看着眼前的光景，酸溜溜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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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技，是這個世界上人類使用的特殊技能。

從古到今，出現過許多名留青史的偉人，當中大部分人也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懂得使用祈技。

祈技的由來已不可考，就像突然出現一樣，無聲無色融入到這個世界。

祈技是奇蹟的代名詞，只要讀出特定的發音，就會出現各種不可思議的現象。鐵匠老闆的控火祈技就是例子，可以自由控制火焰的動作。

有一個說法，祈技的名字由來是「向神祈禱，使出神技」的意思。

人人也可以使用祈技，但不是人人也懂祈技。

使用祈技的前提，是被稱為禱音的特殊文字。其中的內容和發音別樹一格，不是隨便胡亂發出聲音就可以了。禱音的內容和發音通常被權貴牢牢把握，或像鐵匠老闆代代相傳。

斯達村這樣的小村子，會祈技的人屈指可數。

祈技不但能令生活變得美好，更是不少人的達成使命的好伙伴。世上最出名的童話《布約傳》中的主角，正是憑祈技打敗魔鬼。

不用多說，孤兒的麟不可能懂得使用祈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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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這是今天的報酬！」

鐵匠鋪的老闆把手中的十枚銅幣交到麟手，這就是麟從早上工作到黃昏，共八小時的薪酬。

銅幣是最低價值的貨幣，麟的一生從來沒有碰過更高價值的銀幣和金幣。幸好，十枚銅幣在斯達村可以勉強維持生計。

「終於可以回去了。」

麟謝了一聲，把銅幣小心翼翼收到腰間的布袋，便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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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老闆在嗎？」一道沉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當麟想著好像在哪聽過這聲音時，原本面對他的潘老闆在眨眼間，便消失跑向門口。麟發誓，自己從未見過這大腹便便的大叔動得這麼快。

「哎呀！這不是莊村長嗎？你老居然大駕光臨啊！」潘老闆向村長訕笑，一邊命令身後的麟。「喂，你快去把我平常坐的椅子拿給村長大人坐啊！」

「不是，我要下班了耶……」

麟無奈地想，不過人家好歹是自己暫時的生計父母，又是舉手之勞，便把鋪中唯一一張有軟墊的木椅拿了過來。

「請坐。」麟把椅子放在村長身旁。

「謝謝小兄弟。」村長笑着道謝。

「莊村長，今天不知有何要事？」

「也沒有什麼事，就是來看看老哥你的生意做成如何。」

麟心中對於這位村長充滿了好奇，自己從來沒有看過這位大人的真容。

麟趁把椅子放在村長身旁的空隙，看清楚這位在村中地位最高的大人物的長相。莊村長年約四十餘歲，方形臉上有八字鬚，濃眉大眼，配上一身黑西裝，頗有不怒自威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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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麟第一次看到斯達村的管理者。莊村長不會輕易出現在眾人眼前，他的日常生活大多是在自己的家裏處理村務。

即使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在村民口中還是廣受好評，麟不太懂箇中的原因，但曾經聽過院長說過，他上任後實施的政策改善了村民的生活。麟也沒有聽過關於這村長的負面傳聞。今天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

「呵呵，村長貴人事忙，一定是有事才來吧。喂，你順便給我和村長倒一杯事。」

「……抱歉，我還有急事，先走了」

「哎？」

潘老闆愣了一下，麟已經趁這空檔快步走出了門口。如果是舉手之勞還樂意幫忙，但得寸進尺要他斟茶遞水，麟就不幹了。

「哈哈，潘老闆，你家的年輕人還真有個性呀！」

「哎，他只是一個不成器的學徒，可不是什麽我家的人啊！明明只是連自己的使命也找不到的沒用鬼……」

「算了吧，年輕人有性格是好事。話說，我前幾天跟你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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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走出門口兩三步，忿忿不平的心開始冷卻下來。

「好像搞砸了阿。」

老闆平日對自己不好不壞，這樣好像有些太落他的面子了，心中有了小小悔意。

「咦？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又走了幾步，麟心裡突然浮現了一絲不妥，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當他正在思索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傳過來。

「麟，很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麟暗道一聲不好，他不太想見對方。但人家已經發現了自己，不打一聲招呼，又有些不近人情。他只能強行揚起笑容，看向來者。

一名和麟看上向和差不多大的少年，正興奮地跑過來。他是麟以前的院友元紘，他在五年前決定了自己的使命，成為村長的警衛。

「村長是這裏最偉大的人！而我要成為守護這條村，所以我要成為村長的警衛！」

當時的麟聽了，愣了一下，忍不住道：

「為什麼不直接做村長？」

當時的元紘理直氣壯地回答：

「因為我腦袋不好啊！怎麼可能管理村莊呢！」

元紘就是一名這樣耿直的少年。

在做出決定的當天，他就離開孤兒院，到村長的家直接跟村長請求成為他的警衛。

試想，突然間有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跑到自已家，還說要在自己手下工作，簡直可疑到了極點。村長當然是把他拒諸門外。元紘卻憑藉一股不屈的勁頭，竟然連續一個月，每天上門請求村長。最後村長看在了他毅力的份上，答應了他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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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不見的元紘還是那副有些一愣一愣的樣子，但一頭雜亂的頭髮已經剪短，看起來清爽多了。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孤兒院時的舊衣，而是一身褐色的勁裝。

「很久不見了，元紘，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啊！」

「哈哈！這是我要說的話！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天天沉着臉啊！」

「你的一臉呆相也沒有變好嗎！」

元紘拍了拍麟的背，臉上滿是和舊識重逢的歡喜。

麟心中嘆了一口氣，見到村長時就應該要想到，以警衛為使命的元紘怎麼可能不在村長的左近？

麟已經很累了，想快點回去休息。但面對住元紘的熱情實在是說不出口，只好默默地聽着他說的話，什麼為了成為警衛的鍛煉，作為警衛的生活之類的，只希望他能快點說完。

「對了，你找到自己的使命了嗎？」

（這，這傢伙還是問了！）

聽到自己最不希望聽到的問題有，麟的心抽了抽。正是知道元紘之所以有此一問完全是出於關心，他也不好發作。即使如此，原本還看得順眼的元紘的面孔，在麟的眼中有一瞬間彷彿變得面目可憎。

「唔……還是沒有耶。哈哈……不，不過，那一天一定不遠了！」

話剛說出口，麟的心就湧現了濃濃的後悔之情。自己為什麼要如實相告？只要隨便編一個不就好了嗎？他又沒有強迫我，我說謊了他也未必看得出來……

（明明已經狼狽不堪，為什麼還要執著傷痕累累的自尊心啊……）

元紘聽到這話，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傷到人了。元紘的臉上留下了一滴冷汗，眼睛咕嚕咕嚕地轉，用自己不靈活的腦筋思考話題應該如何接下去。他支支吾吾地回：

「嗯……是嗎？加油啊！」

年少的元紘沒有意識到，空虛的鼓勵對麟來說，根本就是包著糖衣的毒藥。如果是猛烈的批評或諷刺，也許能成為反面的激勵。但元紘的話，只是讓麟覺得自己在對方面前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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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紘，走了。」

二人的氣氛尷尬不已。村長突然的插話打破了這情況，強行為談話劃下休止符。

麟和元紘也鬆了一口氣，麟在心裏對村長豎起了大拇指。

「村長在叫你了，我先走了啊。」

「噢，好，再見！」

二人揮了揮手作別。麟馬上快步離開，他現在心情糟透了。

「先生，談完了嗎？」

「對啊，要回去了。回去路上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遵命！」

明明只是短短幾句話，麟卻從中聽出了元紘那打從心底的快樂，讓他羨慕不已。

他不敢回過頭去，因為背後的光景太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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