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跑出了後三宮,爹果然沒老實呆在屋裏,一個人正在空蕩無人的西邊小校場上練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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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校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直徑約有個一百五十米,騎馬的話剛夠撒腿跑上一圈。地上零散放著些大小不一的沙袋、舉重石鎖,各自都標著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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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朱高煦的常來之地。他從小一翻書就打瞌睡,他爹也不拘著他,反而替他在長史司學堂後的小校場專門辟了一間兵房,大有幾分“不愛念就玩吧”的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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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隨身的刀劍由朱高煦自己帶來帶去,用來陪練的矛槍槊戟等武器都閑閑擱在房裏的兵器架上。遠處五個箭靶呈等差距離前後錯落地立著,旁邊均掛著箭筒,也有幾把小梢弓懸懸蕩蕩垂在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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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她來,常遇春毫不奇怪,轉頭嘖嘖道:“沒想到這把年紀,還能舉得起四百斤的鎖,開得動五百斤的弓,你爹可真是厲害啊!”說著鋼筋似的手指動了動,那把從兵房裏剛拿出來的鐵胎弓便跟木軸般在他手裏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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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立刻接話:“不厲害,怎麼做大明第一悍將?怎麼養得出我這樣絕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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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臉。你哪算什麼高手了,還絕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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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才不要臉,哪有自己誇自己厲害的?五百斤了不起麼,能射多遠?人家呂布開八百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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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什麼,滾蛋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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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口是心非,都看到我手裏拿的了,怎麼捨得我滾哦?”天晴提起雙手,一左一右分別是酒壇和食盒,炫耀似地朝他搖了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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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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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家村的爭吵已過了兩年。雖說都是不記隔夜仇的主,這還是第一次,父女二人有機會像從前一樣,坐在一起閒聊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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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朱棣已開始排兵佈陣,以在城七衛所為主力,屯田軍為援補,預擬對通州、薊州、遵化、密雲等地或招撫或強攻,軟硬兼施,將北平週邊悉數掃清,以便從容應付即日南來的問罪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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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一日裏府裏府外將官兵士來來去去,久經沙場的常遇春早已心如明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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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情,不大容易啊……”他邊啃醃雞腿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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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誰說不是呢?真愁死我了……”天晴皺著臉,和爹並坐在一處大石鎖壘起的臺墩上,抬腳抱著兩只膝蓋,身體前後一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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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覺得麻煩覺得累,就歇歇罷。撒手便撒手,不做就不做。少了誰,這天都塌不下來的。”常遇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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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那麼簡單啊……天晴苦笑:“假如人人都這麼想,那天可就真要塌下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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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塌了,還有我呢。”常遇春頓了頓,“爹雖然老了,一個你,總是護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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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的風褪去了白日狂躁的熱意,帶著恰如其分的輕柔溫度。天晴心窩也一陣軟暖,伸出雙臂勾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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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麼大本事,哪里還需要人護哦?何況爹你也就能開開五百斤的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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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沒良心的丫頭!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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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該輪到我來護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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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棄的話句仿佛被喉間的碎肉團哽住。常遇春眼眶莫名一熱,把臉別了過去,像是怕被她看見了什麼醜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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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自知其意,也不強拗,只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他的背,就如小時候他哄她的方式一樣。“爹,以前你都不敢回都內,現在說不定是個好機會,我們回去吧?這麼多年了,你也該親眼看看孫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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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在京中多方打探,又親口問過大表哥,對常府這麼多年來的起落,早已瞭解得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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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死”後沒過幾年,長子常茂就被敕封了鄭國公。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夥子當然不可能有多大勳功,皇帝全是看在他死去的老爸、貴為太子妃的長姊份上,才抬了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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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了洪武二十年,常茂一日醉酒失儀,在軍中激起事變,“驚潰虜眾”。其岳丈馮勝不敢包庇,一回到京城就稟告禦前。先帝龍顏大怒,當即將常茂治罪嚴辦,流放廣西龍州。四年後,常茂“因病而逝”,其夫人馮氏沒有改嫁,請堂兄馮誠在山西替兒子謀了個職缺,隨子從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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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年,爹的次子常升被封為開國公,承襲常氏爵銜,加太子太保。可正當其欲一展抱負,重耀門楣時,卻因藍玉案被囚詔獄……寫下上千字血書陳情表後,常升憂憤而亡。最出色的兒子蒙冤慘死,常府老夫人藍氏為此大受打擊,不久也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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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藍案族誅的“一公、十三侯、二伯”中,並沒有常氏,常家依舊是名聲響亮的“開平王府”,可常氏一族在先帝心中卻再難複從前。爹的么子常森成年後,也沒能得到一官半職。曾經風光無兩的常府,好像被先帝遺忘了,甚至被世人遺忘了。多年來門庭冷落,蕭條淒涼,成為了一個無魂無魄的空殼。連先帝和各王的眼線,都不會高興在附近駐足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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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雪綿曾經說過,天有不測風雲,若是哪天盧家村也待不了,不如西行。想起雪綿的奇怪預言無不成真,爹福至心靈——誰知道常家還會倒什麼黴?趁著常府冷清無人過問,和大海哥一同佈置,打著祭祖守墓的名頭,先將大孫子繼宗送去了懷遠;給常升的遺孀胡氏和獨子繼祖,也早早安排好了退路。風聲一有不對,他們就遠遁西塞,扮作移民改名換姓。無官無爵的常森,則攜吳氏夫人及兩個兒子常剛、常強,北往山西,投奔大侄子去。自此常氏三子,分散於廣西、雲南、山西各地,那以後無論風雨如何飄搖,江山落入誰手,常家都不至於血脈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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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蓋世英雄,面對家破人亡卻無能為力,只能暗地裏苦心經營,用這樣躲躲藏藏、見不得光的方式,一年復一年地保全著他的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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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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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今出於什麼緣故,她總是在為朱棣拼命,那該爹的榮耀和名分,總該還給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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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嚴霏輕做不到的事,她真可以做到呢?天晴暗暗想著,一瞬間,靈光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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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還有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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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讓大表哥往來京中塞外,甚至冒險搭上宮裏的人,是不是為了查敏柔大姊姊的事?”天晴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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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瞞她,常遇春道:“是啊。敏柔她,自小跟著我練拳腳,雖比不得你有股子怪力,但身體向來很好,極少生病,如何年紀輕輕,會突然撒手去了?我一直都想不通。直到聽說,當年太子自從納了那呂氏為良娣,就冷待你姊姊,我就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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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想是先太子寵妾滅妻,故意害死了大姊姊?”天晴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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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還未認識你娘,更不認識你。終日在深山中枯坐等死,除了胡思亂想,還能幹什麼呢?”常遇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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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說胡思亂想,那就證明結果不是了。“最後查到,是什麼緣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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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鷹眉深擰,顯然依舊心痛。“……是憂思過度。宮裏出來的老人說,自從敏柔生了允熥之後,不知怎麼地,整個人就變了性情,日日哭、夜夜哭,太子來勸都不管用。時間長了,太子見之心煩,能避則避,遠遠躲到呂氏那去。先皇后當時身體也不大好了,安慰不了她。你藍大娘進宮,更是雪上加霜,動輒數落她,不懂溫柔解語,把太子越推越遠。你姊姊的脾氣啊,隨我,最聽不得這些話,可又無人好說,只能自己胡想。越想越悶,越想越苦,終於……就這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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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就是產後抑鬱吧。可惜這個時代,人人都只道你是太子妃,金尊玉貴,膝下兩個皇子,有什麼可抑,有什麼可鬱的?沒人會替她醫治,更沒人能為她排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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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在她身邊,她不會到這麼一步……”常遇春說著說著,語聲微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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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天晴輕輕搖了搖他,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如果當時你查到是太子和呂妃害的姊姊,你會替她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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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要報!不然我辛苦查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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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還沒出生,太子在這之後十年才過世,拖這麼久才動手,太不像爹的風格。“那後來小太子得天花薨沒,爹你有沒有起過疑心,覺得可能是呂妃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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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呂妃大海老早就打聽過,倒真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她爹呂本是前朝降臣,一直謹小慎微,戰戰兢兢的,做了國丈後,皇帝更沒給他半點實權。要說謀害小太子,我量他們沒這膽子。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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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是皇帝授意。但他再是寡恩薄情,對自家骨肉總是善待的,何況那還是他的長房長孫。”天晴接道。先帝最看重的就是他的兒孫們,總不見得為了讓老兄弟少分點江山,就把自己親孫子害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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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常遇春慈愛地望著天晴,略去了後面的話。那時她已經一歲了,會蹣跚走路,說話吐字竟比大人還清楚。村裏人都說,這要是個男孩兒多好,定可以三甲連登考個狀元!其實倘若他無牽無掛,就算查出真是主上害他愛女外孫,便是毀容行刺,他都一往無前。可自從遇到了雪綿母女,他卻突然開始貪生怕死、畏首畏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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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就倒的雪綿,帶著小小一個的天晴,沒了他,要怎樣安穩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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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查證,可以報仇,甚至為此搭進性命,但她們——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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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自不知道他此刻這番心事,心中只在想——要是爹真跟太子的死有一點半點干係,那事情一成,爹對朱棣而言絕對是大功臣,否則這皇位他還用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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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看來,爹真是清清白白沒的說。她原先也懷疑過,太子的死因是感染風寒,如果當中有疑,先帝一定會徹查到底,不可能平靜這麼許多年。除非有人能一氣打通太醫院和東宮,在藥材中做手腳,再立刻銷毀證據,讓整個過程毫無疑點。那爹和大表哥似乎也沒有這麼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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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本來爹在盧家村待得好好的,進可攻退可守,她又隨時能通風報信,一點都用不擔心他的安全;可現在……以朱棣的做派,這麼多人這麼多嘴,她借宿一下都要付白銀十萬兩,如今都不知道要滾成什麼天價了。眼下又正是他最饑渴的時候,手上有爹這樣的將才,還用想嗎?肯定馬上就要拿來“物盡其用”抵房租了!得怎麼說服他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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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爹可鐘意得很,昨天還剛說過“你爹殺過的人多我百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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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還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你別不高興啊。”天晴斟酌了一下措辭,小心道,“當年在九華山,明明可以放過那些人的,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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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當年爹和義父徐達在池州九華山伏擊陳友諒部隊,大獲全勝,斬首萬餘,生擒三千人。可義父還沒來得及將戰功狀報主上,爹就擅自將那三千俘虜坑殺殆盡,惹得當時還是小明王麾下平章的先帝大為不悅,最終甚至激得陳友諒怒而興兵,大舉攻打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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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從此之後,世人都盛傳爹殺降之名,稱他天生狠絕,殘虐無道。可天晴畢竟是他親手養大的,自然明白這絕不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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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看著她的目光突然從溫柔變得沉鷙,見女兒還是寸步不讓地望著他,顯然不得到答案便不甘休,終於歎了一口氣,緩緩道來:“當年,皇帝之所以要我和你義父趁夜截擊這支行旅,是因為提前收到消息,說這群人由張定邊領軍。眾所周知,張定邊是陳友諒手下第一悍將,皇帝特意囑咐我二人,務必要活捉了他,讓他能為自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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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天作戰卻出了岔子。傳令的小隊誤發信號,敵軍才剛進山谷,先鋒隊就沖了下去……雖然最後靠著你義父和我,終究還是贏了,但卻丟了敵將的蹤跡。古怪的是,拷問那些俘虜之後,都說領軍的確實是張定邊,可咱們的人拉著他們一個一個翻檢屍首,卻說不是自個兒的將軍。沒過多久,負責搜找的斥候在一處山道裏發現了敵將的兜鍪鎧甲,可查看周圍腳步蹄印,並沒有繼續向前的痕跡。你義父就懷疑,張定邊因自知出不了包圍,趁亂改了裝束,如今應該就混在那群俘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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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皇帝有過活捉的命令,所以義父才要送信給皇帝,請他示下?”天晴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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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他是送了,可卻是做給那些人看的。你義父說,既然主公有令,總得把事情弄個清楚,把人找到。三千個人三千張嘴,如何都不可能一條心,只要明白告訴他們——指出張定邊的重重有賞,等到下令格殺,那可一點機會都沒了,當中總有一兩個膽小的會鬆口。到時,不管真話假話,咱們總能順藤摸瓜找出那個虛虛實實的‘張定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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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父說的有道理啊,爹你不同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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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同意了。他說等,我就等啊。可事情妖魔就妖魔在,等了整整三個時辰,那群直娘賊你指我,我指他,他指你,竟然都沒兩個說的一樣!全亂成了一鍋粥。就這麼折騰到天都黑了,你義父說恐怕這事情有鬼,張定邊到底還在不在都要另說,等明天上面軍令來了,再看如何處置發落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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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記得,傳聞裏,那群人就是在當天夜裏被坑殺的。“這次爹你為什麼沒有照義父說的,繼續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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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了啦。當時一場酣戰,我們的人也元氣大傷,如果張定邊當真易容改扮混在三千俘虜營,只消一個晚上,勝負就能翻盤。哪怕他如今不在,我們的位置已經暴露,倘若明日一早他帶了大部殺過來,咱們可就是腹背受敵!你義父是棉花心腸,又處處謹慎,只說小心看管、留心警戒就是。但千裏之堤潰於蟻穴,這幫直娘賊要真在軍中翻起了浪,折損的還不是我手下的兵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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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我下了狠心,趁你義父睡了,拉了人馬,連夜把那群囚虜都殺了。管他什麼什麼張定邊李定邊,我不需知道哪個是他,只需知道哪個不是他,便能讓人去給陳友諒帶話——你的大將小將都已死了,是我下的手。我常遇春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連累兄弟。就算皇帝知道了,頂多罵我幾句魯莽,也不能拿我如何,他還要靠我打仗呢!只可惜……嗐!終究是中了陳善那廝的奸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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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善?天晴念頭一轉,立刻明白了:“那消息是陳善故意放給皇帝的,為了借皇帝的手除掉他的眼中釘。可三千降兵裏,沒有一個張定邊,開口的全是為了保命胡說亂咬。真的張定邊換了裝束就想方逃了,不然後來也不能出現在鄱陽湖。”陳善兒這條毒計雖未奏功,卻實實在在借爹之口激怒了陳友諒,讓他與皇帝再不能相安,從此不死不休不共戴天。他在北塞勸誘爹時,肯定也說了這件事,用來提醒爹,皇帝與他早已生了隔閡,難複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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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憐爹……彼時他一定也不曾想到,自己滿腔忠義,所作所為無不為了主上和朋友,卻因為這件事,在皇帝心裏埋下了最初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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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不服管束、獨斷專行”這一樁,即便以後戰功累累及天,也無可能抵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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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腳尖輕輕搓摩著地上的一小段斷枝,低著頭道:“爹……其實,如果你當時放過那些人,可能後來什麼事都沒了,畢竟他們都投降了……”她在現代逗留的時間不短也不長,人權、戰爭法什麼的,都不是刻在她靈魂裏的是非標準。認為爹做的不對,繳械不該殺,與其說是受後世思想的影響,不如說是她基於倫理天性的自然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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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卻虎目一眥,起身吒道:“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殺!詐降該死,真降更當誅!我自己手下的兵天天吃不飽飯,難道活該白養那群沒骨頭的混賬東西?他們害我的人斷頭流血,一看打不過便求饒,要這樣我都輕易放了,豈不叫活著的將士寒心?日後,還有誰跟我上戰場拼命?!好嘛~還打什麼仗,賣什麼力,反正就是打輸了,人家還能放咱們一馬呢!放他娘的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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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頭又望向天晴,激昂的情緒很快冷卻下來:“打仗不是過家家,接下來這場大仗,如要快分勝負,只能是燕王輸了。要是他想贏,這仗有的好打!你不願走,爹留著陪你就是。可這畢竟是男人的事,你不要插手!不管你身體好還是壞,武功高還是低,你都不能上場,全都交給爹——這一件,天晴,你一定要答應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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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什麼?她挖空心思想著怎麼幫他甩鍋,他怎麼還主動請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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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爹,這次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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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可算找到你了!花姣姑娘料得真准!”小莢急匆匆趕來,見常遇春在旁,忙慌慌張張行了個禮。都說果娘娘是苗部的孤女,無父無母,唯一的義父魏國公爺一家也在金陵,卻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北方的親戚長輩,連爹爹都有,真是弄都弄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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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小莢,這次又是誰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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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嗯!”小莢被她一叫,立刻結束了發懵,“是殿下,殿下請娘娘到南書房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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