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張恩靈今天一回府就身體不適，晚膳也沒用就回房休息了，朱權頗感有些意外。這個女人自進府起就活蹦亂跳，沒有片刻安靜，精力充沛到讓他都有些發指。他還以為，如若天底下真有不會生病的人，那便該是她了！怎偏偏今天見了徐天晴一面，便一下子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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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徐天晴詭譎陰險，張恩靈又呆頭呆腦，以前在皇宮大內，就沒少被她算計。想到她賊不走空的做派，今天臨了還要噎一噎他，朱權登時火氣又隱隱冒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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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探子來報，翁紐特部那邊最近不太平，阿劄失裏正招兵買馬蠢蠢欲動。原以為又是朱棣搗鬼，他才親自出馬走了這一趟，然而似乎並非如此……背後實情還待查清，這徐天晴卻又生怕別人想不起她似地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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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她和朱棣到底在盤算什麼，張恩靈有沒有著她的道。無論如何，總要問她一問，方能弄清情況。朱權這樣想著，便來了張恩靈的寢殿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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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室內金猊爐香嫋嫋。他繞過六扇屏山，見張恩靈正合著眼，半蓋衾被，伏身倚在床頭的織錦靠枕上。散開的發絲像黑色的花朵一般盛放於她的周身，襯得那張臉越發雪白如玉。許是因為病了，她的雙頰還泛著陣陣潮紅，如暈染在雪地中的梅色，很有幾分驚心動魄的清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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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聽到門扉開閉的聲音，張恩靈緩緩睜開眼，見是他，立刻撐起身來行禮：“妾身未迎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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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了，你抱恙在身，不用行禮了。”朱權一邊說著，一邊上前欲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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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恩靈卻兀自移到桌邊，就著暖煨多時的玉壺為他沏茶一盞：“櫻桃這丫頭怎能如此不懂事，殿下來了，也不知叫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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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不必張羅。沒有大礙就好，你靜心休息罷。本王這便走了。”他原想問一問徐天晴的事，屋子裏的氣氛卻讓他陡然有些不安。想著明天再說也不遲，正要步出，張恩靈卻毫無徵兆地靠過來，一下勾住了他的脖子，無限溫柔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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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過酉時，四周竟然寂寂。他幾乎能聽到她每一呼吸的節奏起伏，聽到她每一眨眼的羽睫撲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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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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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一點。”張恩靈還是那樣看著他，眼中氤氳的霧氣漸漸變成了火焰，仿佛羅刹附體一般。她的右手有力地壓在他的胸口，緩緩竟把他逼到了牆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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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展開大大超出了朱權的預料，就連冷靜如他，一時也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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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張恩靈，你做什麼？你燒糊塗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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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說妾身糊塗，那便糊塗吧。只要殿下不糊塗，那便不糊塗了……”張恩靈語氣慵慵，口齒纏綿，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嬌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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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她越靠越近，朱權的心跳和呼吸都淩亂起來，只得攢起一把力氣把她推開，拔腿欲往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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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恩靈好容易鼓起的勇氣，怎會放他就這樣逃了？一個箭步就堵住了門，接著又飛撲到他的懷中，死死地擁抱住他：“殿下你不能走，不行！不行！今天一定要在這裏過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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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權被她纏得氣窒，霎時又羞又怒，猛然用雙臂把她架開：“你瘋夠了沒有！身為婦道人家，還曉不曉得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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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恩靈顯然被他這句話鎮住了，呆呆站在原地，望向他怒意十足的臉，滿眼都是錯愕驚惶。兩人就這樣對峙了數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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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不甘、委屈、羞愧……所有的情緒混合著淚水，從她眼中汩汩流了出來，似斷線的珍珠，一顆一顆滑到兩人之間的地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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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這麼無聲落著淚，慢慢移到了床沿邊坐下，嗚咽道：“是、是妾身不好，嚇到殿下了，殿下有正務在身，恩靈不該糾纏的，恩靈會、會反省的……殿下請……請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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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她這副樣子，朱權也忍不住皺起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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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知道自己對她冷淡疏遠。上次進京，原以為她會狠狠告他一狀，他也早想好了應對之策，哪知無風無浪；張泰見到他時，眼神裏滿滿的安然欣慰，絕不似在作偽。後來回大寧往京師，他又發現只要他不在，她時不時就會偷溜出去，派人監視後每次得到的回報，卻都是她在吃喝玩逛，消磨排遣時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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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權這才發現——這張恩靈看著粗枝大葉，實則心思纖柔非常；將她視作奸細，倒是他小人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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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多年心結，自問難解，這段時日仍然難以平常待她，只能繼續不溫不火地維持著。何況适才兩人這麼尷尬一鬧，要他突然間說些什麼好言安慰，他也實在說不出口……只得端起桌上的杯盞，想喝口茗茶定定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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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殿下不能喝！”張恩靈驚叫著沖他撞了過來，手裏的茶水頓時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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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又是做什麼？”原來些微愧意暫態消散，朱權更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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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恩靈恍惚地看著他，突而大哭起來，“殿下就向皇上請旨，休了妾身吧！妾身心腸歹毒，實在不配侍奉殿下左右！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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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伏在桌邊埋頭痛哭，哭得那麼撕心裂肺，周身顫抖如一片寒風中的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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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權頓時明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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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茶，是徐天晴給你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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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恩靈抬起臉來，用力點了點頭，小小鵝蛋臉上滿是交錯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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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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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徐天晴說……她說她會苗疆蠱術，燕王之所以對她百依百順的，都、都是因為蠱術的關係……”張恩靈絞著手指，磕磕巴巴道，“只要……只要我也能讓殿下喝了這盅茶，殿下……殿下也會對我百依百順了……”說到這裏，她愧疚地垂下眼簾，又要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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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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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徐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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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這樣……”唯恐又激著了她，朱權按住聲氣，輕輕問道，“為什麼你又不讓我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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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蠱即是下毒，就算殿下一輩子都不喜歡我，我也不能……也不能加害於殿下啊！我是、是一時被鬼迷了心竅，我知道，自己不像徐天晴，能討聖上歡心……從來只會給殿下丟臉，從來幫不上什麼忙……殿下不喜歡我，那也是、也是應該的……可還是忍不住會想……忍不住想，若是殿下能喜歡我就好了！哪怕只要不像現在這樣嫌厭我，我就心滿意足了……”張恩靈抽抽搭搭地說，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又羞慚得捂住了臉，“我本想著……如果自己就能誘惑殿下，那就根本不用下什麼蠱了……殿下說的沒錯，我就是不知羞恥，心如蛇蠍……我……我這種人……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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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到底什麼時候說過嫌厭你了？”看她這樣自輕自賤，朱權終於忍不住，起身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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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不是嫌厭的話，為什麼殿下唯獨只對我……從來都不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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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了手，舉目望著他。眼神中既沒有怨恨，也沒有憤怒，只有一整片一望無垠又小心翼翼的迷茫……嵌在那梨花帶雨如玉瓷娃娃般的臉盤上，讓他心中凜然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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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麼也沒說，走到她面前，而後，俯身低頭，深深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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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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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晴又換了男裝，駕馬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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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朱權張恩靈這倆夫婦同她關係都不咋麼好，之所以從中撮合，天生愛管閒事當然是原因之一，但讓一對有情人彌合嫌隙，成佳偶而非怨偶，卻投射了天晴自己長久以來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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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和之煥也能這樣冰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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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天下沒有第二個多事佬徐天晴，她與他之間的事對外更是不可言說，誰都指望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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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靠她自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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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起來，朱權已不見了。張恩靈一覺睡到了巳時，等櫻桃進來服侍，日頭早已上了三竿，她慌忙責怪：“怎麼這麼晚了都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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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桃笑呵呵道：“是殿下吩咐的，讓娘娘多睡一會兒，切莫吵著了。這不，外面靜悄悄的，下人都退在外院，只留我一個人在這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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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夫婿如此體貼，再想起昨夜之事，張恩靈雙頰倏忽緋紅一片……怕被櫻桃看見，又急急鑽回被子裏去。一時間，心中滿是對夫君的想念，還有對徐天晴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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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得當時她從行囊裏拿出兩樣東西，對她道：“這香本是由草藥凝取，名為迷迭，略有催情之效，於人無害，但光靠它難有大用；關鍵是這袋藥茶，遇水成湯，別看其貌不揚，清清淡淡的，這可是經過七七四十九位苗疆巫師九九八十一天日夜作法才熬煉成的終極情蠱！只要泡成一壺，再往裏頭滴上一滴十指連心指尖血，任誰喝上一口，再一聞這熏香，百煉鋼也必要化為繞指柔。屆時寧王殿下定會對你一往情深，此生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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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恩靈往那布袋裏探了探，見都是些綠色草葉，還有淡淡花香。她雖然不懂蠱術，卻也知道蠱是由毒蟲所制的，何以看上去一點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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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能讓人看出來的蠱，那都不是高級的蠱，有幾個傻子看到了毒蟲還會往肚子裏咽的？這可是咱們苗部的特產，冬草夏蟲，外表非常具有欺騙性，就跟普通的綠茶葉一模一樣，絕對不會引起對方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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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這麼一解釋，張恩靈覺得有幾分道理，點了點頭，又道：“但這麼高級的蠱，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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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看出了她的顧慮。“哎~我也不瞞你說，這是巫毒，對人的神智多少會有損害，只不過不嚴重罷了。如果你實在不願對殿下下蠱，那麼……就只能用另一個辦法了，雖然不像這蠱毒能保證馬到功成，但把握也有個十之七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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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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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天晴清了清嗓子，“到時你點了這香，待寧王殿下他進來，立刻就撲到他身上，記住要像麥芽糖那麼粘！任他怎麼趕你，都不為所動，照粘不誤，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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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張恩靈沒想到她出的主意如此三不著兩，“這麼粗暴，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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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這樣當然不行，以殿下的性格，肯定會奮力趕你，最後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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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殿下肯定會生氣……那、到時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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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慌，你先盡力粘他，無論他如何抗拒，絕不要放手！千嬌百媚的本事統統都要使出來！等見他真的光火了，就到了你必須佯裝可憐的時候，說些什麼‘殿下您別管妾身了’、‘殿下去忙吧’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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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殿下要真走了，這不是……”張恩靈越聽越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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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走的，他一定會問你，為什麼這樣古怪。到時候你就把我抬出來，說是我教的你，你悔恨不該聽信奸讒，對不起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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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此一來，殿下不是會恨上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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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就不喜歡我，多恨一點少恨一點也沒關係了。”這麼自曝一下，興許朱權會覺得朱棣手段也不過如此，還能稍微卸防呢。“總之有什麼壞事，你就儘量往我身上推，你就負責悔恨，殿下見狀一定會心軟安慰你。之後的事你就隨機應變，略微撒個嬌，大功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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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擔心我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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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喝點酒，俗話說得好嘛！酒壯——那個美人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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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會有這麼順利嗎？”張恩靈一顆心已經開始撲撲亂跳，不安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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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會吧，畢竟殿下是真心喜歡你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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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為什麼你這麼說？”張恩靈瞪圓了眼睛，拉著天晴的袖子，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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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宮裏打馬球我就發現了，當時寧王殿下的眼睛可須臾沒看著我，全程盯著你瞧，生怕你有什麼閃失。最後你打了我一球，害我從馬上掉下來，最先叫出聲的就是寧王殿下，為什麼？就因為他一直看著你，所以第一個知道你要出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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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是我不好，抱歉啊……”提起往事，張恩靈面露羞赧，低著頭，表情尷尬又失落，“可能殿下就是害怕我在皇上面前丟臉，所以才盯著我，沒想到我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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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靈。”天晴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看進她的眼中，“我們那兒有一句話：人這一生，有三樣東西是掩蓋不住的——咳嗽，貧窮和愛。或許因為一些我們不知道的原因，寧王殿下想要掩藏，但他愛著你，這是事實。你務必要相信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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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恩靈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人。她的目光是如此澄澈清亮，深不見底，卻又那樣溫柔繾綣，好似秋冬裏被雲朵包裹著的太陽，融軟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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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地想——或許那位王爺會那麼喜歡她，並不真的是因為蠱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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