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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博是嫡子,他父母一直不願他皈依受戒,一旦成了在家居士便不能有妾室通房。兩老還指望著他開枝散葉,是以雖然恭敬布施禮佛,卻反對兒子真的成為佛家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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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點點頭,眼神仍定定瞧著池上的蓮燈佛火,不敢看向呂博。眾生平等,但他終究對這年輕的弟子生了分別心,也許這就是他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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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攏袖,吸了一口氣轉身面向呂博,梵唱誦念的聲音從大殿傳來:
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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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博明亮的眼神映著法海的身影,兩人見我又不見我,心有罣礙。終於聽見法海開口,話聲帶點澀然:
「四月佛誕,若檀越持心不改,和尚當為你授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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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以呂博的眼注視著法海,作為一個無神論者,他不太懂佛教,但他看著眼前和尚的眼神,想到了一句話:
無情還似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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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來到佛誕日。敬佛禮節莊嚴盛大,法海率寺僧備齊了鮮花燈燭茶果素齋行禮供養。當日還有一個環節便是為俗家弟子授三皈五戒,授完戒這些人便成了優婆塞優婆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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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皈依的不下百人,不分男女眾俗家弟子一列列上前受戒。呂博身旁站了一位形容貞靜的年輕女子,不時向呂博低語詢問自己行禮是否合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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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會後呂博向法海介紹,那便是他的未婚妻子,因未婚夫一心向佛,她想未來一同在家修行便跟著來皈依受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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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將一串念珠贈與呂博未婚妻:「皈依便是與佛結緣,還望兩位居士共進修持,自性圓滿。」
呂博臉上帶著笑,許仙卻感受到他內心的荒涼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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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流轉,許仙覺得自己像是睡了長長的一覺,睜眼依然在呂博的身體裡,但他已從那鮮衣怒馬的少年轉成了中年沉穩的藥博士。呂博跟他的妻子盡了義務,生了兩個孩子後就不再合房,與其說是夫妻更像是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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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一個月會有兩天到金山寺守八關齋戒,方丈法海年紀也大了,那條白蛇一如以往在大殿一角窩著,身型益發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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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圓寂的那天,正是呂博上山守八關的日子。兒子娶妻後,他妻子前兩年出家,她陪嫁的侍女也一同去了。呂博一個人包袱簡便,進了寺門便見掃地的小沙彌神情哀戚。
他從懷中掏出從家裡帶出的糖飴逗小沙彌:「小師父怎麼了?又被罰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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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沙彌反常地推開糖搖搖頭,幾顆豆大的淚珠隨著他的動作甩在地上。
「師兄……方丈、方丈快不行了!」話說完便緊接著嚎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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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博神色一正便趕往方丈院去,一到院裡就見到寺裡的師兄弟們靜立誦唸。直歲法元和尚見到他合十行禮後道:
「師兄一生福慧雙修得證菩提,稍早跟寺裡的師兄弟講過道了,現在人有點累,但交代過要是你來,便去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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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博緊了緊手上的包袱,跟著法元一起進了方丈室入了內間。法海就在席上打坐,曾經精神矍鑠的一個人,現在顯得枯瘦卻仍撐持著身體勉力挺拔。
他手上的念珠撥動得極慢,兩眼緊緊闔著,若不是手上還有動作會以為他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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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元走近靠在法海耳邊說了幾句,他眼睛還是閉著,嘴角卻勾起了笑緩緩點頭。法元轉頭對呂博說:「老衲就在外間等著,有甚麼事便喚一聲。」說完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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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博走上前輕喚:「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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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累得掙不開眼,六根漸漸離他而去,連話音都快聽不清了,他一伸出手便被呂博握住:「師父,我在這兒……」
呂博忍不住流淚,他認識法海半生,心中也有他半生,此時兩人雙手交握,卻是這一生中最近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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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了這麼久,還這麼……不通,既有投、投胎……受生,哪有不死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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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博跪在他身前,額頭靠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眼淚鼻涕哭得一蹋糊塗。法海抽出一手輕緩地拍著呂博的肩背說道:「未來世,老衲……當度君……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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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博聞言大慟,他們……還能有來世嗎?他直起上身抬袖擦擦模糊的淚眼卻怎麼也拭不淨,好不容易寬懷些才找回開口的力氣:「師父我其實——」
話還沒說完,聲音卻在放下袖口的那一刻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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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看著,心裡也跟著呂博憂傷起來。法海臉上還帶著笑,身子卻已痀僂垮下。呂博顫顫握住他的手,觸感微涼柔軟但胸口已不見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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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起,金山寺眾為法海做了四十九日的法會;也是自那一日始,大雄寶殿上再也不見那條白蛇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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