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人們以往參加過的所有聚餐不同，今天的聚會，是由完全陌生的人們組合起來的。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xzI8bX1n
說是陌生人，是真的那種完全不認識的人，而非沒見過面的網友。聚餐採志願制，只要你路過了分散在這個縣市的其中一根貼有海報的電線桿，願意留步，並且下定決心要來這裡看看，你便能加入這聚餐。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ID0WaDor
時間訂在週五的傍晚，會持續到午夜時分，這段時間會有許多人來，又會有許多人離開，每個人遞補著彼此的位置，那短暫的空白很快會有一個新的人取代。或許那個「新的人」會是一個留著平頭剛退伍的小夥子，或許會是一個剛剪掉一頭秀髮的失戀女孩，也或許會是個繫著孔雀綠絲巾的中年貴婦。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z6aV51T3B
和這樣的一群人，坐在濱海的一家小咖啡館外，長桌上放著剛出爐的麵包，每個人面前又各自有咖啡或濃湯，大概就是在這樣的氛圍裡，人們會第一次相遇並且與彼此談笑。而在約六十公尺外，一堆篝火劈啪著響，那裡是另外一群人，蜷縮在微涼的海風中，飲著手裡的熱可可相互取暖，說著自己的故事或是聆聽他人的故事。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G6kiUpwMx
我的朋友小貍就是其中一人，與幾個年紀相仿的女孩並肩而坐，於微微暗的灰藍天空下說著什麼，白色的薄外套隨風飄起小小一角。她們說話的唇形模糊，臉龐模糊，傳進耳中的聲音也像是海浪的聲音那樣有些朦朧曖昧。她似乎聽見了什麼，仰起頸子，開懷地笑了起來。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ZXROvmo98
「她是妳的朋友嗎？」坐在身邊的男人邊飲了一口濃湯，邊向我問道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Nm7UrWkCK
「嗯，算是吧。」我回過頭，看向這個胸前掛著攝影機，頭戴著一頂漁夫帽的男人。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GWJOh9D0
「這樣啊。」男人挑著眉毛點點頭，把碗捧起來，把剩下的湯一飲而盡。「來這裡的人，也有原本就已經認識的呢。」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6o5NEniE
「朋友相偕，還挺正常的吧。」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FXXJ7LEu
「或許喔，但也說不上稀鬆。」男人擦擦嘴巴，說了句話便起身離開了。「大部分都還是些寂寞的人啊。」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DuwziYoy
「寂寞……」我低頭喃喃著復誦了遍，再抬起頭，身邊的座位已經空了出來，不久咖啡廳的服務生便從店裡走出來，把他的空碗拿走。座位完全地空白了，只留下那人最後的回音，叫寂寞。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CjAIK9K5
我重新回頭望向小貍所在的方向，她的長髮在風裡凌亂，與隔壁女孩的長髮像是交織，又像是打結在了一起。那刻在我胸口平穩的節奏也有點亂，喉頭澀澀的，有什麼想說卻又說不出來。小貍伸手壓緊了自己的帽子，跟隔壁的女孩們繼續歡快地談著天，內容依然模糊，就連笑容也看不太清楚。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00FF6R9t
「這裡有人坐嗎？」不久身邊傳來的聲音便將我的思緒拉回。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aMfa1UbF
我轉過頭，看見端著一碗濃湯，身後揹著一個很大的背包的年輕女人。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YmI7bPDil
「沒有。」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XoNjmNenX
女人微微頷首，先是將手裡的濃湯放到桌上，背包一甩，被放到了木椅子之後。她拉開椅子坐下來，靠著椅子的背包因此向後倒去，但她向後瞥一眼並不在意，起身拿了幾片麵包，沾著湯大口地咀嚼起來。像是注意到我的視線，女人在嚥下第二片麵包後放緩了動作，有些靦腆地說了句不好意思。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SIVLwMtv
「我剛爬完山，肚子太餓了。」女人捏著麵包放進嘴裡，仍不忘進食地說著。「剛搭巴士要回家就看到這裡有很多人在用餐，就過來了。有人願意辦這種免費的活動真是太好了。」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H311aFEt
「哪裡的山啊？」我好奇地問道。女人指了指我的身後。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hQUS26hJ
我轉過頭，望見遠方有一座相當蓊鬱高聳的山，被密林覆蓋，在暗暗的天光裡有些令人退卻，微微的恐懼，但仔細一想會發現那種心情更接近敬畏。我不禁驚嘆了聲，很難想像這個四肢纖細的女人是怎麼爬了幾百的海拔，又從那遙遠的終點負重而歸。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wACpqV7p
「妳一個人爬山嗎？」我轉頭看向她。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SjhbnsWj5
「是啊，因為同齡人不太能理解我不工作跑來爬山的行為，其他山友也說他們這幾天要工作。」女人說到這似乎有點生氣，揮著浸泡了濃湯的麵包片，皺著眉頭說：「但我就是喜歡爬山啊，有自己喜歡的東西有什麼錯？喜歡就是要付諸行動啊，不然是要等快死了才去爬是不是！」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MvBBUrhD3
「妳說對吧，小妹妹？」女人話鋒猛然一轉，有些迫人的眼神鎖著我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93GUKf7j
「對，對啊。」我不知所措地順著她回答。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dWL1I2oX
「好了，吃得也差不多了，元氣又變得滿滿的啦——」女人爽朗地笑喊起來，長桌上正交談著的其他人忍不住往女人看了一眼，但女人似乎完全不予理會，拿起空碗便朝咖啡廳走去了。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iQjwtUpkC
「等等，妳的背包……」我轉頭朝著她離去的方向大喊，但她沒有回應我。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9QM3dsUg
不久，女人又再次出現，空著手回來，揹起背包、把椅子靠攏後，又拿了兩片麵包。「有緣再見啦，小妹妹。」女人咧著一個燦爛的笑容，揮了揮手，便跨著大步離開了，爽快得像是沒有留下任何東西，但我知道她已然留下了什麼。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TCWl5chYy
喜歡的東西要趁早去追求，是嗎？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長桌上不斷的私語持續熱絡，而遠方的篝火也恆久劈啪著響，小貍與身邊的數個身影仍舊朦朧。海色，天空的顏色，像是共同被塗上了灰色調，望著的時候給人一種自己的眼睛沾了灰塵的感覺。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IFBnO8jn
我伸手去抹，卻被一隻手給抓住。手並不溫熱，相反很冰涼，很虛無，像風。睜開雙眼後，朦朦朧朧裡竟是明明遠在三十公尺外的小貍的面容。小貍？我瞇起眼睛，疑惑地伸出手朝空氣一抓，什麼也沒觸碰到，取而代之的是幻影的逐漸消逝。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uaQCCPIZ
「妳又揉眼睛了。」小貍淡淡的話語揉進了風中。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9Mscy5zGS
低下頭，小貍的聲音還有面貌重新消失又重新出現在三十公尺外的海濱。我不敢再抬頭看那個小貍與女孩子們嬉笑，而是靜靜地凝視著自己身前的咖啡。從聚餐剛開始坐到現在過了近兩個小時，只抿了幾口的咖啡看起來如初，但我知道底下已經沉澱，就像遙遠的大海沉澱著許多種微小或巨大的生命體，這場聚餐也沉澱著太多的寂寞與愛意。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xpGnkgTOn
「阿檸？」新的人物出現。我轉過頭，卻發現是舊的人，喊著我舊的名。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q4MvW4Sj
「吻仔魚？你是吻仔魚對吧？」我驚訝地喊著他高中的綽號，替他拉開了椅子。他的五官看來沒變，但是整體看下來卻又蒼老了一點，或許真就如高中辦的群組裡他自己所抱怨，這是個客服人員的尊嚴不被重視的時代。即使他幹這行已經五、六年，但那些汙言穢語他從來沒有真正消化掉。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HfXWjLPmo
「對對，吻仔魚，妳竟然還記得我的綽號啊。」他把咖啡放下，熱絡地側過身和我聊高中那幾年。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mWOAWiuwF
「我還記得這名字是阿太那小混球取的，說什麼吳子虞很像吻仔魚，結果全班就跟著他一起叫了。」吻仔魚還是像記憶裡那樣有活力，雖然時間都已經在我們身上留下了記號。「話說妳怎麼在這？我是晚上慢跑的時候看到海報，有點好奇就過來了。沒想到能在這遇到老同學啊。」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TO9uxiUe8
「怎麼在這啊。」我低眼思考著，明明答案很簡單的才對，但卻那麼難解釋。「走著走著，就來到這裡了……」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2EBhpG0I
「噢，這樣啊。」吻仔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喧鬧的氛圍一時之間有點冷卻。他眼睛轉著轉著，又嘗試用既有的認識開啟一個新的話題：「對了，小貍呢？我記得妳們兩個高中時真的是超級、超級黏的！妳現在還有在跟她聯絡嗎？」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JJ0EgeEJ
那瞬間，我胸口的節奏彷彿落了一拍。又是一個答案簡單，但難以回答的問題。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9SLd1AFT5
巨大的好奇心，過度關心的語氣，讓我彷彿身處最冰冷的海底，沉澱著，再也難以浮出水面。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yeQaIgMJr
「小貍她……」我越過吻仔魚，望著那個穿著潔白短外套的她。「她現在過得挺好，只是比較安靜。」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RawLdZ01
「啊，這樣啊。」吻仔魚像是懂了什麼般，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在不同的階段本來就會遇到不一樣的人吶，人生本來就是不斷分離又不斷遇到新的人物，各自擁有了不同的交際圈也是難免的事。」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5oTsu6jEa
吻仔魚似乎以為我和小貍因為新的環境，就不再聯絡了。我靜靜地抿了一口咖啡，沒有認同他，更沒有反駁。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RkZVfU2z
雖然見到老同學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畢竟畢業後大家都變得這麼忙，相聚的機會愈來愈少，但是因為小貍的關係，我鬱鬱寡歡。雖然很抱歉吻仔魚，但後來他不管說了什麼，我似乎都只是「嗯」地回應著，而他也很快察覺到我的心情，所以十分鐘左右後，就以「他該繼續去慢跑了」為由，跟我告別。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a2r1ELd3y
沒人知道我們下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也或許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但我們還是以「再見」作為對談的最後一句告別語。我記得我和小貍上次對話完是這樣結尾的，和前一個登山的年輕女人是這麼說，而任何一個來到這場聚餐的人，也無一都會這麼說。或許只能說，世事難料。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As2RTFct
身邊的人來來去去，話題換了一個又一個，桌上的麵包先是溫暖接著冷卻，每過半個鐘頭就會看見服務生穿梭在咖啡廳與室外的長桌。「是咖啡，是濃湯」，成為一個自娛自樂的小遊戲。在坐了四個小時後，我開始以猜測下一個人會選擇咖啡或是濃湯為樂。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fmasfX0O
而在又過了半個小時後，加上「是男，是女」與「是失意，是失戀，或什麼都不是」之後，排列組合變得愈發豐富。直到我再也沒有一組猜得全，新的人已經變得很少很少了，多的都是那些原本就已經在，喜歡這種喧囂過後趨於平靜氛圍的人們。也有一些從頭到尾都待在咖啡廳裡，面對著筆電的藍光趕星期一要交的報告。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coN7dVF8
而篝火，那以為永遠不會停止的劈啪聲響，也已經是換了幾次木頭後所延續下來的。圍在篝火邊的人們很多都已經離開，但那一群女孩還在，只是安靜了下來，偎著彼此看海。其中小貍背對著我，長長的黑髮飛揚著，帽子已經在某個不注意的時刻飛走，落在遠處的沙地上。沒有人撿它，但它也就這麼不動。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R3Y3odee
長桌上，原本二十八個人的座位只剩下七、八個人，麵包沒有再添，新人物也沒有。其中四個在聊，笑著說這樣的活動很新奇，覺得這個夜晚過得好有意義，和很多本來沒有機會認識的人說到了話，還聽見了很多故事。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ZGVpenCi
「是啊，在這個小小的地方，才知道原來世界這麼大。」有人說道。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89Qqv6MoO
「但我怎麼覺得，在這個地方，才會知道原來世界這麼小。」另一人如是說。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gp1qsYS0
「這是因為有遇見原本就認識的人吧。」第三人抿著咖啡，說道：「但也只是少數而已，其實世界是真的很大，陌生人來來去去的，你去與他們交談，才會真正地知道『世界不是繞著你轉』。」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G6fRJIPj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的。」第四個人贊同地點點頭。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AyPtiAjg
他們繼續聊著，而除了我以外的兩三人則讀著自己的書，或者望著遠方的海，沒有再說話。確實已經是很晚了，接近海報預定結束時間的尾聲，但大家都默契地沒有提「結束」這件事。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bnfgJEjvB
而我，像是望著遠方的海，但眼裡卻倒映出了餘光裡火暖暖的光芒，與那幾個女孩子。她們站起身，親暱地挽著彼此，笑著說些模糊的話語，向咖啡廳的方向來。我急忙低下了頭，迴避什麼似的，不敢去看小貍和其他的女孩。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SoxxmIE1
她們走進咖啡廳，拿著借放在室內的包包出來，越過餐桌，嬉笑著準備離開。我壓低了頭，明明先前看了小貍很久很久，但此刻卻不敢正視她的面容。她們的嬉笑是朦朧的，長相也是曖昧的，此刻最清楚的竟是那一頂落在沙地上的草帽。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k2aBLtzw
「帽子！」終於，在她們要遠去之際，我大聲喊了出來。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OYozR8vX
其他人不約而同地看著我，包括聊天的和幾個專注讀著書的。但我沒有抬頭。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Xr3u3ide
「妳們的帽子，那頂草帽。」我伸出手，指了指草帽的方向。「妳們忘記帶走了。」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yDFkHI1PC
「啊，對啦帽子。」其中一個女孩恍然大悟地喊道，用胳膊撞了撞身邊的朋友。「笨蛋，妳忘記拿了啦。」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1RcpBe4lK
「喔、喔。」小貍呆呆地笑了起來，擦身越過了我，跑去把那頂帽子撿起又跑回來。「謝謝妳。」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VHK2GU5e
我微微點頭，聽見她們離去的腳步聲，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著戴了草帽的小貍，她那頭長髮一如既往，纖細的體態沒有變過，有點淑女的打扮也很有她的風格——但是，但是臉的部分，我卻不敢再往上看。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qC4yevwPQ
至於小貍的聲音不一樣……我試圖說服自己，因為小貍感冒了，加上剛才吹了風，所以聲音不同。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6cASqeaM2
但不管怎麼說，小貍和她的朋友離開了，我想這場聚餐也差不多應該落幕。這場聚餐的出發點原本就是小貍，而主角離場，就代表後面沒有繼續的必要了。於是我直起身子，拿著只喝了一半的咖啡走回咖啡廳，正擦拭著杯子的服務生看見我，微笑著點了點頭。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zx1x9LMp
服務生放下杯子，走出咖啡廳，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把剩下的碗盤都收了進來。而咖啡廳室內的客人，也很自覺地收拾起東西，在向服務生說了聲謝謝後便悠悠離去。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hULmdQVs
我坐在櫃台邊的座位上，拿著小湯匙，緩緩推著咖啡底下的沉澱。服務生抿抿嘴，試探地問：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Me2cvT8XE
「店長，這次聚餐有見到妳那位朋友嗎？」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eQ40b8JF
「小貍啊……」我抬起眼，視線越過服務生，直直落在了他身後的木架子，上頭擺著一張相片，是我與小貍的合照。「有呢，看見了。」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4S926eEmN
「她們，真的很像很像。」我吞咽著嘴裡殘留的咖啡，苦澀的味道從口腔散到喉頭，又墜到胃底。然後在毫無防備的某個時候，我的整副器官，整個人，都染上咖啡的苦味。「你覺得我這樣做有意義嗎？」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F9v5TGApN
「如果是很要好的朋友的話，那當然是有意義的。」他伸手去拿咖啡豆罐，打算為我沖一杯新的時，被我打斷了。「店長，咖啡冷了就不好喝了。」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G7rmTh8cR
「但是友情不會，愛也不會。」我托著腮，低頭攪散了沉澱。「那些沉澱下來的才是純粹的，是最重要的——時間淘選出來的，怎麼會不好？怎麼會？」講到這，我不禁傻氣地笑了起來。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fjKQcVVu
「店長……」他一時之間有點無措，不知該怎麼接話。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jE0d4R7nm
「我每三個月都辦一場這樣的聚餐，不是在找小貍。」我抬眼看向他，又像看著相片裡笑得燦爛的小貍。「我只是在找小貍的影子。我不是傻，也不是選擇性失憶，知道小貍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但是我同時卻也知道她的影子會。」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0P7Quafa5
「會有很多頭髮像、氣質像、打扮像，甚至談吐像的女孩子，我想遇到的是這樣的她們。」我停頓一會，將剩下的咖啡喝盡，直到只剩下粉末狀的沉澱為止。「找到小貍的影子，才是我辦聚餐的原因啊。」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9VPZhcUjx
「店長。」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眼神複雜，竟有些心疼的意思。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RvTDlNN2
「行了行了，都說多少次了，不要同情我。」我擺擺手，有些不耐。「這是我自己的方式，用來緬念自己最好的朋友的方式，而我確實也從中獲得了安慰，而且還額外聽見了很多故事。」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75cXJFEj
「你反而還該為我開心才對。」我微微笑了起來，看著他說道：「我剛才真是問了個蠢問題——這很有意義，超有意義的！」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LskaD2Zz7
看見我在笑，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於是起身把杯子遞給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板起臉。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IouUoUUO
「那麼，下次辦聚餐的海報你做好了嗎？」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78pEIFg4
「這個……」他眼神飄移，快速地把最後一個杯子擦乾淨，小跑著打開了門。「我想我該下班了。」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Fa8UTQ1N
沒有上去多損他幾句，我笑著站在原地向他的背影揮了揮手，即使他沒看到。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MRSOQWNl
這時，整個濱海的咖啡廳就剩下我一人了，但我卻又清晰地知道不是只有我而已。我轉頭看著那張相片，高中時期的我們對著鏡頭燦笑，再幾年後這無常的世界便只剩下了其中一人。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hkhZD7IP
小貍。我在心裡喃喃唸著她的小名。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TuxNhn1p
今天我又看到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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