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Ｄｉａｒｙ】幼子紜 - 【散文】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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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總是在最後一刻才驀然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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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描寫離別的場景，盡是寫得淒美又充滿詩意。

「山中相送罷，日暮掩柴扉。」

友人辭行，王維寫出無窮的孤獨與不捨。

「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

青山綠水，層巒疊嶂，鳥啼鶯轉，山區幽閒僻靜，王維隱逸山林，看似自由自在，無所拘束，可又怎能掩住滿山的孤寂?

猶記國語課時，我在課本上瞧見的這首詩，那時我只感嘆，嘆說王維命運坎坷，後半生盡是不如意，嘆說離別之苦......

可這也僅僅是透過他人的詩句感受，未曾親身體會。

也許、也許，兩年前離港時，可我尚在懵懵懂懂的年紀，未曾了解，也未曾想過這就是所謂的離別。

可誰曾想過，離別的日子又再度來臨了，而這次，一如以往的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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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年年底，父母便開始策畫移英事宜，而我也早已得知。

也沒多少驚慌，因為自申請身分證一再延期，我就隱隱感覺到，我待不了多久。

同學麼?是的，我很不捨，非常的不捨得。

可畢竟，是要畢業的，無論如何，我們都會分道揚鑣，走上不同的旅途。

縱使上了同一間國中，可總會交到新朋友吧。

而那些新朋友，新同學，也許比舊同學更有趣，而友情亦更加深厚。

縱使仍留在此地就讀中學，可已經成為過去式的友情，也應該會漸漸淡忘，成為憶海中微不足道的一絲塵埃吧。

或許，你我仍保持著聯繫，仍然記得昔日的一點一滴，友情仍未變質。

但連繫總會慢慢地變得，如同徐徐音樂漸慢...漸慢，最後變得微小。

始終要分別的，不捨也沒用吧。

至少，那時我是這樣想的。

臨走前的四月，不知怎地，心裡怪怪的，也不知怎麼形容。

總是大喜過後陷入低谷，每次步出校門，與同學揮別後，原本洋溢的笑臉卻忽地淡了下來，心中悶悶不樂。

那月，與父母相處，總是不自覺的沉默，臉容染上淡淡的一層陰霾。

瞧著爸媽也有些不知所措，察覺了我的異常，但也不知如何應對。

我不想如此，但也不知道原因，無從解決。

也許是青春期?還上網查資料，可也毫無解決之法。

日積月累之下，家中總瀰漫著一股古怪的氣氛，

沉默，尷尬。

爸媽嘗試說笑話調解，可我也就強顏歡笑，笑容勉強。

明明之前每次我都開懷大笑的呀!

我終於可以傾訴的機會，是在一次全家出遊中。

那天，我們到台北市華山市場吃早餐，順便參觀附近的展覽。

一路上，我依舊沉默著，明明也想說些甚麼，卻怎麼也提不起心情，心中沉重得開不了口，數次想要張嘴告訴，卻也不了了之。

終於，老媽的脾氣也爆發了，他跟著沉默，不瞧我一眼。

我知道，我感受到了，可是，我也不是自願的阿!我又不是在發脾氣!

滿腔的委屈無處可發，卡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口，口中一陣陣的苦澀，彷彿吃了苦瓜般難受。眼睛漸紅，淚水在醞釀，一滴又一滴的淚珠悄然滑落，沿著臉的輪廓，靜靜地淌下。

我扁著嘴，眼睛紅紅的，緊咬著雙唇，就是偏不讓哭聲溢出，爸走在前頭，我緊緊挽著老媽的膀臂，可她只看著前方。

好久以後，我才忍不住哭出聲。

哭了好久好久，跟著老媽去了麥x勞。

然後，我終於明白了。

我始終是不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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