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 - 第二章-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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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讓你再受傷……」

那聲音熟悉得讓人心悸，低沉溫柔，像曾在夢裡千百次地出現。

雨安想伸手去觸碰，卻怎麼樣也看不清眼前那個人的臉。霧一般的光影模糊了輪廓，模糊了時間與空間。

「林雨安小姐……妳醒了嗎？」

有人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這次，是現實的聲音——帶著醫院特有的冷氣與消毒水味。

她緩緩睜開雙眼，醫院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身旁傳來儀器的滴答聲與窗外的風聲。

「我……我在哪？」

雨安喉嚨乾澀，聲音低啞，整個人像是從深水中掙扎著浮上來。額頭一陣刺痛，她抬手想揉揉，卻碰到了紗布。

「妳在醫院。」護士溫柔地說，「妳是在工地昏倒的，是妳的同事把妳送過來的。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工地？昏倒？

雨安愣了一下，記憶像散落一地的拼圖，怎麼也拼不回來。

「頭……好痛……」她皺著眉，緩緩坐起，身體一動，腰側就一陣酸痛。她瞥了一眼手臂，還留著針孔與瘀青。

「是過度勞累造成的低血壓昏厥，加上妳有輕微脫水。」護士邊查看儀器，邊柔聲補充，「妳之前有這樣的狀況嗎？」

雨安搖搖頭，又怕對方看不清她的反應，小聲說：「沒有……我應該是第一次。」

「妳真的要好好照顧自己。」護士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又心疼，「年紀輕輕，怎麼累成這樣？」

此時，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震動響起，打破病房的寧靜。

「妳能接電話嗎？」護士低聲詢問，語氣溫柔。

雨安努力撐起身體，眉頭微皺，聲音虛弱：「應該……可以。」

護士將手機遞到她手中。

螢幕上顯示的是陌生號碼。她遲疑了一下，仍舊滑開接聽。

「喂……？」

「請問是小澤的媽媽嗎？不好意思，我是他們班的導師，吳老師。」

一聽是學校打來的，雨安心裡一驚，瞬間繃緊神經。

她強撐著清醒，語氣也迅速轉為清晰：「是，我是他媽媽。請問小澤怎麼了？他出什麼事了嗎？」

「是這樣的……」電話另一端的老師聲音有些為難，「小澤今天在學校，跟其他同學發生了一點衝突……目前人沒事，但情緒比較激動，我們覺得還是需要家長過來一趟。」

雨安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

她下意識掀開被子，才剛下床，身體就一陣搖晃。護士趕緊扶住她：「妳現在不能亂動，還需要休息！」

「不好意思……我兒子出事了，我得馬上過去……」

雨安咬緊牙關，聲音裡透著堅定，卻也壓抑著滿滿的酸楚。

她知道自己此刻根本沒辦法走路，更別提趕去學校，但她不能坐在這裡，什麼都不做。作為母親，她沒有退讓的餘地。

護士見狀，有些猶豫，但還是輕聲問道：「妳身體還很虛弱……需要我幫妳叫計程車嗎？」

雨安怔了一下，沒馬上回答。她垂下眼簾，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臉色蒼白，身體明明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但她還是輕輕點了點頭。「麻煩妳了……」

——

醫院門口，陽光有些刺眼。

彥誠剛從計程車下來，手裡還拿著一份病例資料。準備來找孫啟銘，這兄弟看到我又到處亂跑，等等有得他唸了。

他眉頭微蹙，正低頭傳訊息，準備進入醫院大廳。

這時，餘光瞥見一旁等車的地方，一個女人緊緊攥著手機，臉色蒼白，額上還掛著未擦乾的汗珠。她站得有些吃力，明明才剛從病房出來，卻執意站著等車。

是她。

彥誠頓住了腳步，目光無法移開。

梓晴……怎麼會在這裡？

她的臉雖然略顯憔悴，雖然過了十三年，彥誠一眼就認出來──那個曾經，他用盡力氣也沒能保護好的女孩。

他想過幾百種與梓晴重逢的方式，卻沒想到居然是在這樣的場合。

他想上前喊她的名字，卻在張口的瞬間，發現自己的喉嚨竟卡住了。

那麼多年過去了，真到了這一刻，他反倒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就在他猶豫之際，雨安突然踉蹌了一下，似乎是身體不適，一手扶著柱子，另一手撐著包包。

彥誠的反應比思緒快，幾步就邁了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梓晴？」他低聲喚道。

她猛然轉頭，眼神帶著些許警覺與疑惑。

「你……你說誰？」

語氣中帶著陌生與距離。

彥誠一愣，隱約察覺到她眼神中沒有熟悉，只有不安與茫然。他很快收起驚訝，輕聲問：「妳還好嗎？需要幫忙？」

雨安撐著柱子，勉強搖了搖頭，但身體的虛弱騙不了人。

「我沒事……只是、只是有點頭暈……」

她話才說完，身子便踉蹌了一下。彥成眼明手快，一把扶住她。

他低聲說：「妳剛出院身體又沒恢復，這樣子怎麼撐得住？」

「我兒子……我得趕去學校……」

她的聲音帶著焦急與壓抑的顫抖，額上浮出一層冷汗。

彥成沉默了一下，終於開口：「我開車送妳去。」

雨安一怔，下意識想拒絕：「不、不用了，太麻煩你了……」

「我不是陌生人。」他盯著她的眼睛說，聲音低沉卻溫和，「至少……曾經不是。」

雖是這樣說，但彥成思緒萬分。他無法確認，究竟是自己認錯人，還是梓晴不願認他。

雨安怔怔地望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讀出什麼，但她的記憶就是一片空白。

她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低聲說：「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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