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比賽,除了把任遠山的私人生活弄得一團糟外,陳思君也因突然冒出一班近水仰慕者的雌性動物苦惱不矣。
萬萬沒料到的,是另外有一個人也很頭痛。
那人就是石中原。
因為那次比賽有兩個測試部門員工參賽了,而其中一個竟是優勝者。
這事情被報導成深宵夜行使橫手,省卻賞金,讓員工參賽造成不公平比賽。
徹頭徹尾是個公關災難。
雖然深宵夜行作出嚴正聲明指出參賽員工並沒有參與是次比賽任何路段的測試,但網上還是很多人口誅筆伐,一直沒完沒了。
經過高層內部商討,深宵夜行決定開一個傳媒招待會。
在招待會上,深宵夜行取得任遠山同意,顯示那五百萬獎金已經真金白銀打進他戶口裏。
石中原席間亦十分輕鬆的道:「我們明白大眾有疑惑,但請留意一下我們顯示出來的數據。任遠山在加入我們測試團隊前的往績。我們深宵夜行是以人才為本,找了他很久才重金禮聘任遠山加入我們測試團隊。他的實力無庸至疑。」
他喝了一口清水又道:「本公司也尊重各極速征途的愛好者,包括本公司員工,誰要參賽,我們都歡迎。是次比賽,本公司已盡量作出公平性的考慮,禁絕所有參與比賽的職員涉及所有比賽賽道的測試。然而很遺憾仍有外界作出不實猜測和報導,所以今天才會開這傳媒招待會作進一步澄清。」
席間有記者問道:「任遠山,你能聲明一下嗎?真的沒參與所有比賽賽道測試嗎?」
任遠山有點緊張,清了清喉嚨,答道:「這是公司的規定,我們沒有參與其中,亦禁止所有測試及開發部門同事透露任何的消息。」
記者又問道:「就是你比賽的八輪比賽中,那些路都沒跑過?也不知道是那些賽道?」
任遠山點頭道:「不知道。知道時已經坐在車子裏比賽了。」
記者又問道:「那包括沒有出現的八強賽賽道?」
任遠山回想一下,答道:「十六強賽後直接跳到四強賽,所以八強賽要跑甚麼路我完全沒頭緖。其實這比賽加入很多不同元素,很多我也沒見過,挑戰性很高,我也很好奇八強賽要跑甚麼路。」
另記者問道:「很多人都說若果沒有事前知道賽道和那些苛刻條件,你是沒可能跑得這麼順暢。請問你在這遊戲的遊玩年資有多久?玩過多少場了?為甚麼會那麼強嗎?」
任遠山答道:「我一直也沒想像自己很強,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和強化。這次比賽,我的女朋友給了我很多鼓勵,陪我做了很多練習和給我很多意見擬定對賽的戰略。這款遊戲由面世開始我已經很沉迷了,若然你問我跑了多少場,我已沒有概念了,應該有一萬場已上吧…」
石中原笑道:「這個任遠山不可能記得,但我們知道。近水的比賽紀錄,包括所有計時賽和對賽,成功跑畢全程或輸掉比賽的,總共是兩萬零六十七次。他的實力,是不斷累積回來的,絶對貨真價實。」
短短幾年來兩萬多場次的練習?極速征途的遊戲不可是一兩分鐘玩一局的遊戲。衆人聽到這數字都嘩然起來。
石中原道:「任遠山的實力,是極速征途老玩家公認的。早在有排名賽時,網上已經一直有人在討論關於他的事。若果還有人懷疑他的獲勝不是實至名歸的話。我石中原願意用私人名義跟那人賭一把。」
此時場內又哄動起來,有記者問:「請問石先生,那會是怎樣的賭博?」
石中原道:「有興趣的,我願意跟最多十個人對賭,自認有能力有財力的,甚至認為深宵夜行作假,任遠山沽名釣譽的,歡迎報名跟任遠山比賽。我們隨機選一條排名賽以外的現有賽道,你們選擇天氣路況,然後跟他比賽。對賽或計時賽都可以。贏得了他,我石中原給他二百萬,另加一份首席測試員職位。輸了的話,就輸掉一百萬,其中五十萬是我的,另外五十萬就輸給任遠山了。遠山,你能接受嗎?不會輸錢,但要押上名譽和工作?」
在這個場合,任遠山幾乎沒有選擇,石中原要換人,隨時都可以,所以只好硬着頭皮說:「我接受。」
這個賭局開出來後,基本上把所有人都壓下去了。
石中原只預算用一星期接受報名,報名期過後,各大媒體報導,前往挑戰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網絡上的實況主,另一個竟然是張勇!
深宵夜行也隆重其事,對賽也是設在星期日,招呼了各大傳媒和公衆人士。
陳思君沒有到場,自從任遠山在傳媒招待會提及自己女朋友,網上已經有人不停的在搜尋她。她顧慮到若果現身了,可能就會被些奇怪的人滋擾,影響她温習。
網絡實況主跟任遠山的比賽其實沒甚麼看頭,那人志在自我宣傳搏眼球,想藉着任遠山提高自己知名度。整個比賽慘不忍睹,實況主錯漏百出,菜鳥一名,結果在網上被人駡得很慘。
然而第二場比賽就有看頭很多了。
傳媒把張勇的底細掘了出來大肆報導,說他是前極速征途首席測試員,後來被任遠山取代,上回比賽也跟冠軍擦身而過,再次輸給任遠山僅得第二。今回是復仇戰,甚麼新仇舊恨盡在這一戰,拿上回的獎金去換回名譽和工作。
二人在賽場碰頭。
任遠山笑道:「想不到這麼快又能見面對賽了。」
張勇聳聳肩道:「對着你,我還是挺執着的。我不會放棄每個可以搶回工作的機會。」
二人握手後便鑽進車子裏。
賽道設置在香港的鳳凰山,張勇選擇了雨天無車。
任遠山選了純黑日本五菱跑車玄武。
張勇還是那台黑色月產三門跑車,任遠山知道這台車跑這路很適合,這會是一場硬仗。
為了證明沒有作假,大會邀請了其中兩個傳媒記者坐進副手席,可以拍攝車手賽車過程。
除了電競城的傳播電視,深宵夜行也安排網上直播這生死戰。
陳思君在家看着網上直播,口中唸唸有詞:「別輸啊!糯米飽。」
陪同她一起看的,還有莫曉心,陳淦波,袁彩雲和朱子健。
莫曉心笑道:「原來遠山在螢幕裏看還是挺好看的,這個大紅人,今天會有怎樣的表現呢?」
陳思君道:「不會有問題的,對賽過幾次,他只輸過一次。」
莫曉心問道:「那麼這個張勇的實力很強嗎?」
陳思君點點頭道:「他是糯米飽承認現時最強的對手。啊!開始了!」
二人卯足了勁,起步開始已是全無保留,火力全開,因為大家對彼此實力已有相當認識,所以不需有任何試探對方實力的必要。任遠山在第一個彎道搶了先機跑在前面,二人的車子都好像防撞欄黏着似的在跑。
但每次過彎時坐在張勇旁邊的記者都會拋在一邊叫了出來,他的攝影機都是搖得東歪西倒的。反而坐在任遠山旁邊的記者顯得非常穩定,好像車子根本沒有在動的一樣。
陳淦波道:「原來他的駕駛技術這麼好。」他生前也有學車考了駕駛執照,知道高速過彎能做到這樣一點也不簡單。
陳思君道:「他這個人已經把車子變成自己手腳似的。跑完整段路,身體連搖都不會搖一下。你們有留意他的神情嗎?」
袁彩雲道:「十分集中精神呢!跟和我們吃飯時那個憨憨的樣子判若二人。」
陳思君點頭道:「這個就是糯米飽飊車時的神態。」
莫曉心笑道:「真的很吸引,難怪可以俘虜我們君兒的心。」
陳思君嘆氣道:「現在被播出來了,也俘虜了很多少女的心呢!」
莫曉心摸摸她的頭道:「女兒,要對自己和遠山多點信心。他對妳的感情不是裝出來的,別常常去懷疑你們之間的感情。」
陳思君點了點頭,忽然叫道:「張勇進攻了!」
那是比賽中段,張勇把車子駛到旁邊賽道準備加速,看來是希望在前面彎位超車。
任遠山看得真切,又怎會讓他得逞?過彎時他選擇橫向甩尾,整部車子都橫在彎道上,根本沒有足夠的空間讓張勇超車。
張勇跟在後面不斷給任遠山施壓,任遠山好整以暇完全無視他進攻。
在直路上大家也佔不了甜頭,皆因兩車的馬力在全力衝刺時的速度也差不多。
過了最後兩個彎,任遠山都守住了位置,到了最後直路的兩百米,張勇移出外線,死命的踏着油門,速度已到達一百五十公里,若然胡亂轉方向盤便會翻車了,只見他的車頭已慢慢和任遠山的後輪平排…
倘若終點前的直路有五六百米,誰勝誰負還是很難預料,可惜在衝線那刻,任遠山還是勝出半個車位。
陳思君在家裏看到高興得跳了起來,叫道:「贏了!糯米飽贏了!」
陳淦波道:「雖然我不是很懂,但着來策略上遠山是技高一籌,決定早早領先然後守在前面。」
陳思君點頭道:「的確是這樣,但是他的佯攻能力也很高,就算張勇領先,他在連續彎道時也能佯攻擾敵,待對方過彎失速時超車。我只教過他一次在直路佯攻,但他的技術能用在彎道上。自從他練成後,我就再沒贏過他了。」
袁彩雲笑道:「原來遠山的技術也有君兒的影子啊!」
陳思君笑道:「那是大師兄教我的!想一下,若果糯米飽跟大師兄比試,誰會贏呢?」
莫曉心笑道:「妳大師兄平日都忙得要死,才不會跟妳的糯米飽比試!」
陳思君點頭道:「說的也是…」
任遠山走出車子,鎂光燈不住的閃,弄得他有點不知所措。
張勇走出車子,臉上的表情甚為複雜,他走到任遠山跟前,無奈苦笑道:「看來以現在的實力是沒有勝算呢!那一百萬獎金,確實把很多東西弄清楚了。」
任遠山一呆,然後走近張勇跟他耳語:「你輸給石先生的錢是沒辦法了。但我們的五十萬賭注,我是不會收下的。上回的獎金我也只是儲下來,平日生活我用不着這些錢。我聽同事說你媽媽生病,你應該更需要這筆錢。這樣吧,你這趟輸了,就欠我一頓晚飯如何?」
張勇聽後先是一呆,然後大笑道:「你這人真夠意思!好!就這樣決定吧!算是我張勇交了你這朋友!但你那個位置,我有機會還是會搶回來的!」雖然他這樣說,內心對任遠山卻是感激和尊重。
其實他一直希望取回一切,的確是為了母親多於自己,因為母親腎臟出了問題,醫療開資也是很大,所以他希望取回那份高薪工作。任遠山也是不久前從招小紅口中知道這事,但張勇給石中原的挑戰已下,無法取消了。他亦想了很久要不要讓賽給張勇,所以跟陳思君商量。
陳思君只是點出張勇不像是那種人,他每次都堂堂正正挑戰任遠山。比賽中也從不使詐,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所以他不會接受任遠山那種廉價的施捨。
任遠山也明白,拿出全力去回應他,才是對他最崇高的尊重,所以今天他一點也沒有放水。
後來任遠山在公司發起籌款給張勇媽媽做人工腎臟移植手術解決問題,他把網絡直播主輸掉的五十萬,加上自己獎金其中五十萬,還有同事間籌回來的五萬交給張勇。然後石中原承諾手術一切開支扣除那一百零五萬後由他支付。張勇感動得走上深宵夜行辦公室向石中原叩頭致謝。
對他母親的再生之恩,張勇對任遠山更是無以為報,二人遂成了莫逆之交。
任遠山順理成章變成極速征途的代言人,石中原要求推廣部門每兩個月出一個新廣告,務求把遊戲的優點和耐玩性推廣到世界每個角落。
任遠山跟陳思君到將軍澳遊戲中心大玩特玩,沒有人知道近水在這裏,因為近水的帳號已被任遠山暫時封印起來,他買了一張新的遊戲卡,改了個新的名字。
二人隨後又到了家庭餐廳,點過食物後,陳思君用雙手托着頭笑道:「怎樣?現在變了個大名人,很辛苦吧?」
任遠山道:「還好啦!幸好我這樣子很普通,出入電競城上班時也沒有很多人認出來。他們認得的是近水,不是任遠山,只要不用近水的遊戲卡飊車,就不會有奇怪的人守在車子旁邊等我出去。」
陳思君道:「我們一起也一段時間了,我也一直沒問你,為甚麼叫近水?」
任遠山一怔,道:「沒有特別意思啊!因為我叫遠山啊。有遠山,當然有近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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