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宵夜行(近水編) - 第二十一章郊遊

離開女兒的房間後，莫曉心嘆了口氣走回自己房間。

看見陳淦波好像等妻子生產的丈夫一樣在房間裏踱來踱去，莫曉心不禁覺得好笑。

陳淦波甫見妻子進來，急問道：「怎樣？」

莫曉心忍着笑道：「恭喜先生，添了個千金。」

陳淦波實是丈八金剛摸不着頭腦，問道：「甚麼添了個千金？」

莫曉心笑道：「你不是那些等老婆生產的丈夫嗎？踱來踱去幹嗎？」

陳淦波道：「妹妹別鬧！思君發生了甚麼事？」

莫曉心聳聳肩道：「沒事。可以是甚麼事？還不是懷春少女常有的事。」

陳淦波呆道：「懷春少女常有的事？懷孕了嗎？我聽到她哭了，為甚麼哭？」

莫曉心問道：「叉燒飽，你真是甚麼都不懂嗎？懷春少女最害怕甚麼？」

陳淦波呆道：「懷孕嗎？」

他們還在中學時，就是有女同學懷孕了後被男方拋棄，最後選擇在學校跳樓來解決問題。

莫曉心答道：「不是。懷春少女最害怕的是失去自己的戀人。這比世界末日還嚴重。」

陳淦波問道：「妳不是說他們還未開始嗎？還未開始怎樣失去？這甚麼邏輯？」

莫曉心道：「物理上還未開始。物理上啊！叉燒飽。心理上已經開始了。」

陳淦波若有所思的沈吟着：「那就不是懷孕了…」

莫曉心輕駡道：「為何你滿腦子就是女兒的肚子被搞大了？」

陳淦波道：「因為這是最難搞的問題不是嗎？」

莫曉心道：「不是！就算女兒的肚子被搞大了，只要那男生是愛她的，願意一起面對的，那完全不是問題。問題在你身上！」

陳淦波愣住，問道：「為甚麼是我？」

莫曉心嘆了口氣道：「現在他們無名無份，也不能以女朋友姿態露面，她就是害怕愛郎被搶了。我跟她說我倆都支持她，但你那固執寶貝女兒情願承受那種無形壓力也不願打破你和她之間的承諾！」

陳淦波不解地問道：「不是宅男來的嗎？會有市場嗎？有人會喜歡宅男？」

莫曉心輕駡道：「神經病！你不是有我嗎？你女兒不是人嗎？我告訴你，就是有人會喜歡這類人。不竟宅男嘛，一般人畜無害，會很安心。」

陳淦波道：「那女兒現在有情敵嗎？」

莫曉心應道：「不知道。」

陳淦波問道：「既然不知道，為甚麼要哭？」

莫曉心嘆了口氣道：「叉燒飽，是否我們討論女兒感情事時就無法好好溝通？就是因為不知道才會哭啊！焦慮，不安，恐懼。人不是常常會為未知的將來感到恐懼和徬徨？」

陳淦波不禁有點自責，既然自己讓步了，為何女兒會為一個六年前的承諾去勉強自己，這樣承受着壓力，不見得對女兒心理上或學業上有任何好處，於是問道：「妹妹，是我錯了，那現在怎麼辦？」

他知道莫曉心的鬼主意特別多，只好向妻子求救。

莫曉心想了一下，應道：「要君兒安心下來，這事情越早解決越好，就趁這聖誕假期解決吧。」

陳淦波笑道：「看來妹妹已有妙計？是怎樣的計畫？」

莫曉心嘆了口氣道：「還得要看你女兒會否上鈎。我們安排這聖誕節會一下這未來女婿吧！」

陳淦波道：「那一切拜託妹妹了。」

莫曉心問道：「全權我負責了，我做甚麼說甚麼你都不能有異議！」

陳淦波道：「你會做甚麼說甚麼？」他的心裏不禁閃過一絲不安。

莫曉心道：「你就別管了，要不你來處理。怎樣？」

陳淦波嘆了口氣，道：「好。全權交給妳負責。」

莫曉心笑了，道：「放心吧，叉燒飽。且看老娘手段。」

陳淦波不禁苦笑，那會放心了？

任遠山到達運動場跑步，心裏把陳思君交帶的台詞都記好了，但今天卻沒碰到萍姨。

他不禁有點納悶，台詞都想好記好了，卻不見萍姨。他滿懷心事的跑了一小時便回家去。

過了兩天他終於見到萍姨，便加快步速迎上去：「早啊！萍姨。」

萍姨笑道：「早啊！小山。」

任遠山道：「上回不見妳，那天有其他事忙嗎？」

萍姨應道：「啊！那幾天有點不適，留在家休息。」

任遠山問道：「沒事吧？現在好點嗎？」

萍姨笑道：「好了。不然不會來練跑。你練功練得怎樣？」

任遠山道：「很好，每天都練，沒有躲懶！」

萍姨笑道：「那就好了。香女每天都問你有沒有練，我怎麼知道？叫她找你直接問，她又轉頭走了，真頭痛。」

任遠山看時機到了，便問道：「是了，萍姨，戴安有男朋友嗎？我跟她學詠春會否不方便？」

很好，任遠山跟陳思君的指示說了，覺得自己問得不錯。

萍姨笑道：「我這女兒脾氣古怪，那裏來男朋友？小山有興趣嗎？」

咦？妹妹沒教他該怎樣回答啊！怎麼問得這麼直接？

任遠山只好硬着頭皮套回「預設答案」，道：「我…我已經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萍姨應道：「是哦？女朋友嗎？」

任遠山回答道：「還未是女朋友。」

沒答錯吧？明年五月才正式是男女朋友，但既然說了有喜歡的人，萍姨應該明白了吧？

萍姨應道：「是哦？那很好啊！」

任遠山聽到這兒認為事情已解決，可能只是陳思君多心，壓根兒就沒有戴安喜歡自己的事。

可惜他沒想過萍姨對這番話卻有不同見解。有喜歡的人但不是女朋友，即是單身咯！能否跟這男孩一起，還得要看緣份和手段。自己女兒雖然脾氣古怪，性格剛烈，但其實十分可愛漂亮，怎會輸給別人？

星期六轉眼又到，任遠山和陳思君如舊碰面。他劈頭第一句就說已經解決了。

陳思君點頭稱讚他，然後說：「今天我替你請假了。」

任遠山一呆，問道：「請假？」

陳思君點頭道：「不是說聖誕假期抽一天出來嗎？」

任遠山應道：「是啊。」

陳思君道：「就是今天。跟我去個地方。」

任遠山問道：「那裏？」

陳思君道：「別問，跟着就好。」

任遠山跟陳思君乖車去到馬料水碼頭，二人登上一艘街渡。

陳思君道：「今天帶你去東平洲。」

任遠山問道：「東平洲？東平洲在那裏？為甚麼去東平洲？」

陳思君道：「東平洲是我開始跟師父練武待得時間最久的地方，差不多每個周末都待在那裏。」

任遠山一驚，問道：「每個周末？練武為甚麼要去東平洲？」

陳思君道：「因為師伯和師父都是在那兒跟師公學功夫的。」

過了一個多小時便到達了，陳思君吩咐船家下午三時再接他們。

陳思君遂領着任遠山往山上走，那山路很窄，一般來東平洲的遊客都不會找這些路，因為那兒沒有景點可言。

走了一會，任遠山已是滿頭大汗，最後到了一個大平地，遠處有一個叢林。

大平地上有一所木屋，那是幾年前沈星移他們重新建搭的。以前那木屋經不起幾十年的風吹雨打，有一天竟然塌了，沈星移別無辦法，只好推倒重起，但屋內佈置還是保存跟以前一樣。

陳思君領他到距離木屋不遠一塊墓碑前站着，任遠山看到上面刻着「先恩師倪公百戰之墓」。

陳思君跪將下去，叩頭道：「師公！我帶朋友來了。」

任遠山也在旁邊跪下叩頭。

陳思君拉起任遠山，笑道：「我帶你四處走走。」

她帶任遠山到木屋旁邊，指着地上一些木樁道：「這是我們練步法的木樁。」然後指着不遠處三個木人道：「這是我們練暗器的師叔，小龍，小虎，小豹。」

任遠山問道：「怎樣練法？」

陳思君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問道：「想看嗎？」

任遠山點點頭。

陳思君點頭後走進木屋拿了一柄木劍出來，向任遠山笑道：「糯米飽看好嘍！」說罷她跳上木樁，揑了一個劍訣，收歛心神，逐把劍招配合步法使將出來。

任遠山看着陳思君腳下輕盈，精準的踏在每條木樁之上，分毫不差。配合着步法，她使出來的劍招越舞越快，頓時劍影縱橫，看着她飄散的髮絲，潚灑的舞動，彷如仙子下凡，劍舞人間，看得他不禁癡了。

陳思君踏着獨門步法，使着七十二式追風劍法，期間不住有紙牌從劍招間激射而出，有時甚至同時間放出數張紙牌，都不偏不依釘在三個木人上。

任遠山看過陳思君跟師兄們過招，也看過她以一敵三對付流氓，但單人練功舞劍還是第一次見，實在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不消幾分鐘陳思君已表演完畢，雖然她額角微微滲出汗珠，呼吸中卻沒一點氣喘。

任遠山把自己的毛巾遞給她揩汗。自從練跑開始，他發覺帶一條小毛巾旁身實在太方便，比起用紙巾更環保。

陳思君道謝後，一邊揩汗一邊笑問：「怎樣？想學嗎？」

任遠山搖頭道：「不想。」

陳思君問道：「為甚麼？」

任遠山答道：「因為太難學，我一定學不了。」

陳思君問道：「沒試過怎麼知道？」

任遠山答道：「不是飊車，妳的招式步法太複雜，學不來。」

陳思君點點頭道：「還有你不想做楊過。」

任遠山笑了，道：「不要做楊過。」

陳思君問道：「楊過不是最後跟小龍女一起嗎？」

任遠山問道：「妳沒看過那故事嗎？」

陳思君搖搖頭，問道：「你看過嗎？」

任遠山點頭道：「能一起之前卻是歷盡艱澀，小龍女又被人侵犯了。之間他們亦分開了十六年，這麼痛苦的經歷，我才不要。我希望我們的關係簡單，平凡，又無風無浪。」

陳思君笑道：「原來這樣，我也不要做小龍女！我也要簡單的愛情，平凡的幸福。」

陳思君不知道，所以任遠山也沒有說。楊過呢，有一隻手被人砍下來了，以現在的定義，就是殘障人士。雖然現今科學的義肢技術已是幾可亂真，但若要忍受斷臂之痛，那還是免了。

陳思君道：「來！東平洲還有很多美麗的景色，我帶你走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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