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光墜落之前 - 27. 錯誤的反擊

我溜到了古川同學的背後，急忙打開店門，邀請田中師父進內。他有少許猶豫，最後還是決定進去。田中師父環顧著店面，像是在懷緬昔日的時光。

「可以讓我看看奧山太太的訂單嗎。」

我拿出訂單把它交給附近的古川同學，他就替我遞給田中師父。1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gxIdtKaT

「原來如此，是谷村不擅長的糕點。」

「大家也有擅長不擅長的嗎？」

「阿哲性急不擅長精緻糕點，谷村太一板一眼不擅長創造糕點，我就什麼也懂但沒一樣精通。」

「谷村師父一板一眼？」

田中師父笑了出來，「他只有做糕點時一板一眼。」

「想一想，好像也是……？」

「隼人，你有信心可以做好嗎？」

「我會做到的。」

「是嗎？」田中師父說罷就打開了秋水堂的後門，走往工場，我與古川同學也趕著追上前。「要是現在說開始做的話，要先做哪樣？」

「現在？」古川同學追上了田中師父，「現在的話……可以放在冰箱的羊羹吧。」

「當然是先去檢查材料夠不夠。」

「啊……那也是。」古川同學一臉『糟糕了』的樣子。

田中師父笑了一笑，「這題是有點誤導了，先去倉庫看看吧。」

我、古川同學與田中師父三人走到倉庫，逐一跟著訂單檢查倉庫的存貨量。田中師父見到倉庫裏非常齊全，似乎非常訝異。

「一點也不像數天後就會結業的存貨量。」

「田中師父也覺得怪怪的？」

他點頭，「這倒是像充滿『我定要賣光全部存貨』的氣勢。」

實際上卻是死氣沉沉，還說要結業。果然不只是我，連師父也覺得有點奇怪。

「可是我爸說了會月尾結業就會結業。」

田中師父點點頭，「阿哲說的出做的到。可是這存貨，結業後還打算做糕點嗎？」

「唔……試作新糕點之類？」

「既然要試作，為何還要結業？」

「難道店長也不想閉店？」

田中師父再補上一句，「那為何要說結業？」

「不知道……」

「遲點再想吧。總之，材料倒是齊了。」

田中師父握著訂單走出倉庫，我與古川同學也追上他。下一個目標地是工場，不知為何又回到工場的田中師父看著訂單，再問一個問題。

「要是現在開始做的話，要先做什麼？」

「又是現在？」

「今次不是惡作劇題目了。」

「果然還是……羊羹？」

「那麼明天開始做，有我、谷村與你在的話，在這份訂單中要先做什麼？」

我也想了一想。訂單裏有饅頭、羊羹與精緻糕點。

大部分的訂單是羊羹與饅頭，只有少量是精緻糕點。我的話大概會先做饅頭的餡料？總覺得會是很麻煩的工序，數量也要很多。

古川同學欲言又止，停頓一會才發問。「是謎題嗎？」

「不，你喜歡答什麼也可以。」

「還是該先做羊羹，羊羹的數量最多，工序不算複雜。要是先做精緻糕點或饅頭的話，最後或許就會趕不上。」

「若你像阿哲說要先做精緻糕點的話，我就離開了。」

「爸會這樣說？」

「他性急又無耐性，不把精緻糕點放在第一位就會發脾氣。現在多了谷村就不同。」

「為什麼？」

「他愛最不擅長的放在第一位啊。」田中師父笑著說，「明天看來可以完成訂單了。」

「難道……田中師父明天也會來幫忙？」

「對。」

「謝謝，師父！」

「不是你剛才說的話，我就——」

田中師父還沒說完，從工場的門口就傳來一把響亮的聲音。「喂，你們是在幹什麼！」

是店長。他握著一枝已喝了一半的酒瓶，滿臉紅透的走進工場。週遭的酒氣比起剛才更濃，他是又喝酒了嗎？

「店長！」

店長用沒握著酒瓶的手指向田中師父，「田中！我可沒容許你回來！」

「阿哲。」田中師父的神情平穩，像是已習慣店長的罵聲。「我要回來，不必你允許。」

「我是店主，我說你要走就走！」

「我是來幫隼人的，與你無關。」

「什麼？」店長的眼神充滿火焰。

「既然你已放棄了，幫你也沒用。」

「你這傢伙！」

「我說我沒興趣幫你。」

這是田中師父的激將法嗎。明明表情這麼平穩，他的語氣明顯帶刺。聽見師父的話，店長一口氣把瓶裏的酒喝清光，把酒瓶猛地扔到地上，伸手抓向田中師父的衣領。

「——田中！」

「爸，你喝醉了，冷靜一點！」

古川同學立即伸手制止店長，被拉開的店長狠狠盯著他，指著他大罵。「我沒有醉，你懂什麼！」

「他比你懂多了，至少不像你一樣拘泥過去。」

「什麼過去！弄新糕點也不會有好結果！」

這樣下去又會跟之前一樣。明明我與店長下了賭注，他不是當賭注不存在吧。

「店長……你要毀約嗎？不是說要讓古川同學處理奧山太太的訂單嗎？」

「哼，他怎能做到！」

「你是沒膽嗎，阿哲。」

店長指著我與田中師父大罵，「要讓隼人那傢伙繼承家業，那我寧願結業！」

「他有什麼不行？」

為何店長總是喜歡貶低古川同學，是因為一直把他與他的哥哥比較嗎。這樣對他太不公平了。

「全都不行！」

「古川同學跟他哥哥不同，店長。」

店長靜了一會，忽然笑了出來。「那個只懂做傻事的笨蛋嗎？隼人，你當然及不上你哥笨！」

「哥哥不是笨蛋。」古川同學的聲音變的低沉。

「那個只顧自己的小子，死了還好！」

「爸，今天是哥哥的死忌！」

「那又如何，閉嘴！」

「二人冷靜一點！」

不管田中師父的勸架，店長一記直拳打向古川同學。他一下子被打飛到地面，那一記衝擊，連工場內的桌子與桌上的工具也開始搖晃。

田中師父用力拘束著店長，店長也不住掙扎，眼前驀地成了二人的力量比試。我連忙趁著這瞬間跑到古川同學旁邊。

「古川同學！你沒事嗎？」

「我沒事。」他抹走臉上的飛沫，把我推後，不忿的盯著其父。「久保同學，你走遠一點。」

「你這小子——你！」店長氣的滿臉通紅，盯著我的眼神就像是我是罪魁禍首一樣。「是你唆擺的吧！」

「什麼？」

下一瞬間，店長就掙脫田中師父，衝往我這邊。

「久保同學！」

——危險。

一瞬就像是空手道比試時一樣。

剎那間，我的五感變的銳利。四周的景色都消失無蹤，視野中只餘下衝過來的店長。我只知道，他的拳頭要向左方飛過來。

可是，那記勾拳比我想像中的要快。要退後嗎。

不，不能退後。要走上前。

我反射地伸手抓住店長的拳頭，順著他的力度一拉。自然地，另一隻手就推向他的頭。一推，店長連反擊的時間也沒，身體就向後傾。

聽見他倒地的聲音，我突然回過神來。全身因緊張而沸騰的血迅即冷卻。

糟糕，我到底是在做什麼。

對方是秋水堂的店長，就算是為了防御，也不該把他摔倒在地上。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對、對不起！」

「你……快滾出去……！」

「慢、慢著，店長……！」

店長抓著地面，搖搖擺擺的站起來。「你們全部跟我滾出去，秋水堂今天就結業！」

「爸！」

我們三人一起被店長推出門外，店長還猛地關上工場的門扉，無論說什麼也永遠都傳不進去。

「今天結業……？」

我口裏呢喃裏店長的話。

今天就結業了嗎，一切就在這裏完結？明明田中師父剛剛才說會回來幫忙。

「久保同學……」

我察覺到古川同學的視線，眼裏充斥困惑、緊張、不解、氣憤，還有更多難以一眼看穿的感情。我不禁退後一步。

是我太天真了，以為可以說服店長。

難得田中師父願意回來幫忙，谷村師父也會加入。

要不是我打傷店長的話，說不定他還不會這麼生氣。明明古川同學還有機會可以挽回秋水堂，這下子什麼也沒了。

怎麼辦。怎麼辦，我還可以怎辦好。

「真的……很對不起……！」

我再承受不到他的視線，逃出了秋水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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