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謠 - 十三、絕色麗人

申時初三刻，懷香院西廂偏間，蘭湯沐罷，玉肌生涼。

楚玉梔痛快泡了個熱水澡，換上一襲鵝黃衫子，神清氣爽走出浴間，出門一看，洛城風也已換上一身灰布衣衫，坐在院中石桌邊等她。

「你洗澡倒快。」

「我一個邋遢漢子簡單洗洗就得了，不比大小姐細緻。」

「春杏不在？」

「她在小廚房裡說給大小姐做吃的。」

楚玉梔沒表示意見，只打量一下洛城風：「你這身衣服很舊了啊，怎不換件鮮豔些的？」

「我沒有別的衣服了。」洛城風笑道：「這衣服是舊了點，好在很耐髒，布料也還結實，破得不多。」

「那可不行，」楚玉梔想了想：「明天我帶你到丹陽鎮上去多買幾件衣服，你是我的護衛，得穿得光鮮一點。」

洛城風聽她這麼說感動得無以復加：「大小姐對我真是恩重如山。」

「別這麼說，幾件衣衫算不得什麼，只要你跟著我好好做事，」楚玉梔笑吟吟掰著手指數給他看：「每日工錢、一天兩餐、三節禮金、四季衣裳……都不會少了你的。」

洛城風點點頭：「我一定認真工作。大小姐，我們這就去找朱大小姐麼？」

楚玉梔揉揉肚子：「聽你說春杏正在做吃的我就餓了，我看不如明天再去見朱大小姐吧，我們先吃飯再說。」

洛城風聞言自然是一百個贊同，正待開口回話，只聽得院外傳來一個銀鈴般悅耳的話聲。

「貴客光臨，這時候才來拜會，是我失禮了。」

楚玉梔和洛城風相視一笑，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只見院門口站著一個膚色瑩白如玉的紅衣女子，她身後還跟著個小丫頭。

楚玉梔不信鬼神，不過如果世上真有天仙，那這天仙現在肯定就站在自己面前。

紅衣女子豔色逼人，身形修長纖細，就連走路時衣袂飄飄的姿態都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她眉宇間清冷又嫵媚，卻帶著從容的淡定，高貴又妖嬈，優雅又冶豔，淡薄又富麗，內斂又張揚，楚玉梔想不通怎麼有人能一身兼具這麼多矛盾的氣質，卻又矛盾得如此恰到好處。

這天仙絕色的麗人，除了朱憐憐，還能是誰？

「朱姐姐好，」楚玉梔笑著一禮：「我作客姐姐家中，本該親自到姐姐處先打個招呼，妹子禮節有虧，實在慚惶。」

「玉梔妹子太多禮了，妳我之間哪有這麼多俗套呢。」朱憐憐絳唇輕啟，微微一笑：「妹妹的事我聽大哥說起了，大哥說妳是俠肝義膽心腸火熱之人，為了幫玄劍山莊尋回無量劍，甚至和神農幫江幫主槓上，我實在佩服。」

楚玉梔心知自己和江遠舟槓上主要是因為討厭這人而已，稱不上多豪氣仗義，不過聽得朱憐憐轉述朱少英的話還是歡喜的，高興之餘又覺得朱少英人好像也不壞。

「朱姐姐放心，我和阿洛一定幫妳找出無量劍，絕不讓那個趁火打劫的傢伙冒犯姐姐。」

「阿洛？」

楚玉梔笑了，拍拍身旁洛城風的肩膀：「阿洛是我的護衛，武功很不錯，腦子也靈光，能幫不少忙呢。」

洛城風也恭敬一禮道：「朱小姐放心，我一定盡力幫忙。」

朱憐憐卻妙目轉盼，悠然笑了：「我倒沒什麼擔心的，聽說江幫主那日求娶的人是妹妹呢。」

楚玉梔臭著臉：「誰理他？他敢在我面前再亂說話，我把他牙都打斷。」

朱憐憐笑著安撫：「我只是說笑而已，妹妹可別當真惱了，知好色則慕少艾是人情之常，江幫主會有這心思卻也不是不能體會。」

「我可不管他有什麼胡塗心思，我的想法才重要。」楚玉梔哼哼：「我說要找出無量劍，就一定會比那傢伙更早找到無量劍。」

朱憐憐只是淺淺一笑：「那就太好了，我也祝願妹妹一切順遂。」

洛城風看向朱憐憐：「朱小姐這兩個月來想必不好受吧。」

朱憐憐一怔：「不好受？」

楚玉梔也看向朱憐憐，然後驚訝地發現後者表情很平靜。

「朱姐姐為了失劍的事被迫許嫁……」楚玉梔小心翼翼觀察著朱憐憐的表情問道：「心中竟沒有半點波瀾麼？」

「妹子覺得我應該哭天搶地還是顧影自傷？」

朱憐憐又笑了，笑中有一絲漫不經心，又有一絲淡淡感傷。

「先父創建山莊，我哥哥承繼家業，我從小就受他們兩人庇護至今，現在玄劍山莊有難，身為玄劍山莊的人，我又怎麼能不挺身而出？」

楚玉梔側著頭想了許久，還是無法理解：「家中有難當然是要盡力排解，但姐姐至於做到如此地步麼？我實在難以明白。」

朱憐憐搖了搖頭，又淡淡一笑：「妹子不是身在武林世家，這也難怪妹妹無法明白我們的想法——或許不是身在武林世家正是妹妹的福氣吧。」

「我想再問一句，」楚玉梔定定地看著朱憐憐：「尋劍許嫁的這主意是朱大哥向妳提的？」

朱憐憐回望向楚玉梔，沉默良久：「是我自己對大哥提的。」

楚玉梔愕然，她沒想到會聽到這個答案，看向洛城風，他也顯得頗為訝異。

「看來你們都覺得是大哥不顧我的意願，獨斷獨行許親嫁妹是吧。」朱憐憐嘆道：「你們都錯了，當日無量劍丟失，大哥本想著慢慢尋訪，誰知後來消息走漏，上門尋隙者層出不窮，我才對大哥提出這個辦法的。」

「為了玄劍山莊，姐姐甘願拿自己的婚事做懸賞，如果找到無量劍的人是個武林敗類姐姐如何自處？」

朱憐憐冷冷道：「江湖子弟就是如此，中原這麼多武林世家名門大派，大夥兒各據山頭稱雄一方，但當真遇到什麼困難凶險，我們也隨時準備為了自家利益犧牲自己，為了玄劍山莊我連命都可以不要，何況只是嫁人？」

楚玉梔還是覺得匪夷所思，但她沒再糾結什麼。

「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楚玉梔正色道：「總之現下我已經應許要幫忙找出無量劍，只要找出無量劍的人是我，所有麻煩都會自然解決，姐姐也可以高枕無憂。」

「一切仰仗妹妹了。」朱憐憐又是一禮：「若有什麼須要我幫助的地方，妹妹也都只管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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