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之國的小紅帽（第五屆角川華文輕小說大賞銀賞得獎作品） - 第三集第三章我的姑媽不可能那麼聰明（1）

「為什麼只有這些人？陛下不是叫他們通通過來嗎？」

寬濶的王后沙龍裏，除了王后母女，還有十名侍女加上亞芮，另外還有十二個拿著長槍的侍從負責保護她們。

陣容如此浩大，潘妮洛普還是沒有安全感。

一名侍女回答：「今晚愛蜜莉夫人讓大部分的人放假，只留下這些人輪值。」

愛蜜莉除了負責照顧姬賽兒之外，也掌管王宮裏侍僕的調度。

「搞什麼，怪不得我覺得晚宴的食物特別差，伺候也很不週到！那個醜女明知我要招待貴客，居然搞這種手段，真是太卑鄙了！說到這個，那醜女跑去哪裏了？」

「夫人自從在晚宴中離席之後，就沒人再見到她了。」

「哼，八成是在擺架子，想要別人去請她吧？醜人多作怪！最好她一輩子關在房裏別出來，免得傷害別人的眼睛！」

潘妮洛普用盡難聽的話把愛蜜莉罵過一輪之後，好不容易閉嘴休息，姬賽兒偏偏在這時開口要她的洋娃娃。娃娃之前被愛蜜莉夫人沒收，理由是她已經長大不能再玩娃娃了。

「搞什麼鬼，又是那個醜女！」潘妮洛普氣到沒力，「妳還是忍一忍吧，等父王消滅了惡靈，妳就可以拿回娃娃了。」

「我不要！」姬賽兒跺腳，大聲哭喊著：「我要洋娃娃！現在就要！」

面對無理取鬧的女兒，潘妮洛普唯一的反應是搖頭嘆氣。

「唉，真可憐。被可怕的事嚇成這樣，最心愛的娃娃又不在身邊。這樣吧，你們哪個人去醜女房間把娃娃拿回來，如果碰到醜女，就叫她一起過來吧。」

侍從和侍女們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自願。

年紀最長的侍從鄭重地回答：「王后，屬下的任務是保護您跟公主的安全，所以不能離開這裏。」

其他人紛紛附和，「是啊，是啊。我們不能離開王后和公主的身邊。」

嘴裏說得好聽，事實就是大家都不願意離開畫有強力護符的王后沙龍，單獨在被詛咒的城堡裏行走。

然後，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朝亞芮射來。

亞芮心裏很清楚，這種時候身為外人的她是最適合當替死鬼的人選。

「陛下，請讓我去。」

潘妮洛普輕咳一聲，「妳如果不願意去也不用……」

說是這麼說，情況再僵持下去，可能就會有人拿槍逼亞芮出去了。況且她之前一句話害得姬賽兒遭人白眼，自己也有些愧疚。

「我願意。麻煩告訴我怎麼去夫人的房間。」

※

拎著油燈在長廊上快步前進，旁邊兩排雕像的影子長長地拖在地上。

好熟悉的場景。

不久之前，她也是像這樣獨自在陰暗的城堡裏摸索著，不知什麼時候會有怪物跳出來吃掉她。

上一次她心裏充滿興奮期待，滿腦子只想見識大名鼎鼎的布雷希特鬼屋，這次心情卻有點沈重。

她不跟格蘭德爾一起行動，他好像不太高興呢。

（格蘭德爾：只是「好像」而已嗎？）

可是如果跟在他身邊，她只會變成他的累贅。上次在斯雅戈就是這樣，每次遇到敵人，他都得一面迎戰一面擔心她的安全，讓自己陷入危險的狀況。

鬼屋探險很好玩，讓格蘭德爾遭遇危險可是一點也不好玩。

偏偏只要有她在，他就會不斷面對這種狀況。

不但如此，根據班傑明的說法，鏡妖尤里爾從以前就常常用她的安危來動搖格蘭德爾，讓他神經緊張。

到了魔境後，情況越來越嚴重。

當初在諾瑪鎮，因為格蘭德爾的惡魔形態被鎮民看見，她也被誤認為女巫，兩個人都無法再待下去，逼不得已才來到魔境。表面上是這樣。

事實上，她的心情非常興奮，以為可以展開全新的生活。

在魔境的種種冒險確實是緊張刺激，但她也發現一件可怕的事情：她一點用處也沒有。

除了打掃跟煮飯，她還會什麼？老實說，什麼都不會。

難怪格蘭德爾最近對她這麼冷淡，他一定覺得很煩吧。

就算他另有打算，亞芮也不會怪他。

只是……

她不想結束。

每天遇到新奇的生物，看到各種作夢都想不到的奇景。雖然趕路奔波很辛苦，她卻樂在其中。

不但如此，她還可以天天看到格蘭德爾。

來到魔境之後，動不動就被人追問她跟格蘭德爾是什麼關係，實在很可笑。

是夫妻還是兄妹還是主僕，她根本就不在意這種事。

她只是想留在他身邊而已。

想要看著他白金色的頭髮在風中飛揚，看著那雙冷淡卻帶著悲傷，有時卻又溫柔無比的淡藍色眼睛，想要聽他悅耳的聲音呼喚她的名字。這麼簡單的願望，真的需要理由嗎？

從小到大，她認識的諸多平民百姓，每天滿腦子想的就是賺錢養家，為了一條麵包可以奮不顧身。等到真的吃飽喝足了，他們就靠著喝酒胡鬧跟講人是非來取樂。

講得難聽點，跟野獸沒什麼差別。

野獸至少很純真，滿口禮儀教養品味的貴族富人可不是那回事。外表穿得漂漂亮亮，眼睛長在頭頂上，自認高人一等，其實骨子裏全是一群低俗自私的草包。

格蘭德爾跟他們完全不一樣。他不像平民那麼粗鄙，也沒有貴族的腐敗氣息，即使他出身貴族。

在亞芮眼中，世界上沒有人比格蘭德爾更美麗。不止是因為他的俊俏，更因為他的認真。

雖然外表冷漠，其實他一直在努力尋找自己的生存之道，也努力避免傷害別人。正因如此，亞芮不由自主地想要跟隨他，分擔他的痛苦，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

結果照眼前的狀況，跟她的期待是完全相反。

亞芮煩惱了一陣子，很快地找到了答案。

是她自己想要跟在他身邊，也是她自己吵著要過來魔境的。所以格蘭德爾不用對她負任何責任，反而是她要接受考驗。

只要證明她有能力照顧自己，就可以繼續留在他身邊了。

管他是詛咒的水井還是黏答答的青蛙怨靈，盡管放馬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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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這種人人自危的時候，人類最恐怖的一面就會跑出來。亞芮如果不是恰好神經粗如石柱，大概也撐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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