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之國的小紅帽（第五屆角川華文輕小說大賞銀賞得獎作品） - 第四集第四章自己國家自己救，自己情人自己搶（5）

怒吼聲。

喊殺聲。

慘叫聲。

呻吟聲。

血腥味。

滿地的屍體。

明明是從未見過的景象，卻不斷出現在他腦裏，片刻不得安寧。

格蘭德爾咒了一聲，仰頭灌下一大口酒。

他現在恢復人形，獨自待在布萊克的船長艙房裏，坐在布萊克的專用椅上，兩條長腿大喇喇擱在桌上，手上拿著布萊克酒櫃裏的蘭姆酒，對著瓶口大口大口地喝著。

以前他是絕對不會這樣喝酒的，雖然家道中落，貴族的儀態仍然很重要。現在他完全不在乎那些東西了。

眼角瞄到放在桌邊的聖劍烏爾坎特，原本就緊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肩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但是被自己的劍攻擊可是前所未有的嚴重狀況。

烏爾坎特是有靈性的聖劍，不可能服從主人以外的人。沒想到一碰到阿齊尼就破功了。

阿齊尼比他想的還要難搞。而且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傢伙到底是什麼東西，簡直是麻煩透頂。

那些聲音和影像又在他腦裏重播了，他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快要沸騰，隨時會炸開。

一個清脆的聲音壓倒了腦中所有的雜音。

──不管你是人類還是魔王，我肚裏的孩子你都要給我負責！

這到底是什麼鬼話？

──男人聽到這些話，不是都會嚇醒嗎？

最好是啦！

格蘭德爾噗哧一笑，連嘴裏的酒一起噴出，差點噴在忽然出現的布萊克臉上。

雖然長年風吹日晒，海盜船長仍然皮膚白晳，跟粗獷的濃眉大眼不太相襯。這想必是九尾狐的共同特徵。

「閣下，請不要擅自喝我的酒好嗎？」布萊克一臉不爽。

格蘭德爾歪著身體，懶洋洋地回答：

「我在做研究啊。實在搞不懂你們海盜為什麼那麼愛喝蘭姆酒，我一點都不喜歡。」

「你把整櫃的酒都喝光了！」布萊克這時才看到酒櫃的慘狀。

「我實在是喝不慣……」

「夠了！」

離開影漠之後，格蘭德爾帶著羅列萊出現在海盜船上，向布萊克提議結盟。

布萊克原本不把他放在眼裏，吸收了大量魔力的格蘭德爾決定小試身手，用的正是九尾狐最擅長的分身術──只是一口氣分成十個人，讓布萊克啞口無言。

布萊克強忍著氣憤，「你跟我誇下海口，說可以幫我除掉崔斯坦跟破壞水車，結果一點成果都沒有，你還有臉待在我船上白吃白喝？」

布萊克有個偉大的目標：殺光多利安王族毁滅王國，讓大海重新由海盜主宰。

「真沒良心，如果不是我，你們早就被精靈打趴，或是被阿齊尼烤成焦炭了。還有，精靈好像非常挺崔斯坦哦，你真的要靠幾艘海盜船跟阿瓦隆開戰嗎？」

「菲莉媞是出名的好管閒事，她的行為不能代表整個阿瓦隆。」

「哦~~~~你確定嗎？」

格蘭德爾故意拖長了語調，看到布萊克疑問的表情，他譏諷地一笑。

「你以為精靈沒事為什麼要從另一邊帶隻狼人過來？你以為加洛林的國王為什麼被精靈上門拜訪以後就沒命？」

「加洛林國王關我什麼事？」

格蘭德爾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

「加洛林的國王是你的同類！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布萊克有點囧，「我一直在海上，陸地的事不太清楚。而且九尾狐彼此不來往的。」

「是彼此不來往，還是你自己人緣太差？」

「喂！」

「總之，艾德溫跟葛萊因找了兩個狼人準備重新建立狼族，目標就是消滅九尾狐。順道一提，之前你船上有個新人叫做李奧，他正是雪狼王，最強的狼人，當然也是艾德溫派來的。算你運氣好沒碰到滿月，不然哦……呵呵呵。至於在背後下令的人，當然就是精靈王歐伯龍嘍。」

布萊克臉色鐵青。

「我早知道光之精靈一定會來找麻煩，但沒想到這麼陰險。看來他們打算宣戰，是吧？」他冷笑。「沒關係，我也有後援。」

「請留步。」

格蘭德爾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布萊克，九尾狐海盜一回頭，烏爾坎特化成銀光朝他脖子砍來。

布萊克飛快用分身術閃開這一劍，破口大罵。

「幹什麼啊！」

格蘭德爾看著回到自己手中的烏爾坎特，一臉疑惑。

「咦？現在劍又復原了。」

「不要拿別人的命來試劍啦！」

「至少我沒把你砍成禿頭。我知道九尾狐把身上的毛看得比命還重要。」

他指的是占據加洛林王位的九尾狐歐薩奇，他因為在戰鬥中失去頭頂的毛，從此對「禿頭」二字極端反感。

布萊克惡狠狠地瞪他，走了出去。

彷彿跟他換班似地，羅列萊輕巧優雅地走進來。

「格蘭第，謝謝你送我的項鍊，真的很有用，就算在海上也完全不會難受耶！」

水精不能離開淡水太久，海風裏的鹽分對她更是有害。格蘭德爾用魔力將水氣凝聚成項鍊，她只要戴著就有浸在水中的效果。

不過眼前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吐槽點。

「妳講話越來越溜了呢。」

原本像隻鸚鵡只會叫「格蘭第格蘭第」的羅列萊，現在口才流利得不得了。

「是啊，因為你救我脫離魔王的控制，我的說話能力也恢復了。」

格蘭德爾嘴角帶著微笑，眼神卻是冷的。

「表妹，騙我一次無所謂，騙我兩次可就傷感情了。」

自從得到克里斯提昂的魔力，他對惡意和詭計的直覺變得更加敏銳。

羅列萊漲紅了臉。

「好嘛！我之前是裝的。可是沒辦法啊，好不容易跟失散多年的未婚夫重逢，你身邊卻多了一個女人，要我怎麼辦呢？當然只好裝傻降低對方的戒心，我才能留在你身邊啊！」

她楚楚可憐地說：「對不起格蘭第，我騙了你……」

「不用道歉啊，這策略很不錯。」成為魔王之後，他對陰謀詭計的喜愛大為增加。

──只是妳對亞芮用這種小心機，只會更突顯妳的膚淺愚蠢。

這話他沒有說出口。

「格蘭第你老實說，當我被抓走的時候，那個女人是不是一直叫你不要管我的死活？」

「正好相反，她勸我去救妳。」

亞芮還打算把她當成金魚養在魚缸裏，這話也沒必要告訴她。

「哦……那就是我策略成功了啊。」

「是啊，恭喜妳。」

──恭喜妳證明自己是白痴。

「格蘭第，我們回去人間好不好？憑你的能力，一定可以輕易征服整個日耳曼，不對，整個歐洲甚至五大洲。到時你就可以統治人間了，根本不用跟這些骯髒的海盜混在一起。」

「那有什麼意思？骯髒的海盜、戀屍癖的王子，還有各懷鬼胎的精靈，讓他們打成一團，我坐在旁邊納涼，這才叫爽快。」

繼承了惡魔的能力同時，格蘭德爾也繼承了惡魔的喜好。

惡魔最喜歡的不是征服也不是統治，而是操弄。

用巧妙的言語跟計謀製造紛爭動亂，產生最多的惡意、恐懼和怨念，就是惡魔最大的成就。

不過還要注意不要鬧太大造成魔境全滅，否則就沒得玩了。

乍看之下很麻煩，但這正是最有趣的地方。

「那你打算怎麼進行呢？」

「當然是跟黑暗精靈打好關係，說服他們和光之精靈開戰。這兩族平常只會嘴上鬥來鬥去，沒膽量痛痛快快打一場，看了就煩。況且我也該好好利用一下黑色結晶了。」

束縛克里斯提昂的七顆巫靈結晶之中，有五顆由五星王國保管，剩下的兩顆分別交給光之精靈與黑暗精靈。兩顆結晶以金色鎖鍊相連，由上而下貫穿魔王的心臟，就是之前在影漠看到的金色光柱。

藉而所謂的黑色結晶，當然就是黑暗精靈手中的結晶。

結晶的持有者會藉由結晶吸取魔王的力量，這回格蘭德爾打算反過來，找機會靠近黑暗結晶，由結晶吸收黑暗精靈的力量，到時黑暗精靈一族就只能任他宰割了。

「但我們要怎麼樣才能見到黑暗精靈呢？他們不跟外人接觸的。」

黑暗精靈比光之精靈更加封閉神秘，絕不在活人面前現身──正確地說，見到他們的人都死了。黑暗王城卡柯沙是冥界的入口，比阿瓦隆更難進入。

格蘭德爾一點也不擔心。

「放心吧，海盜船自然會帶我們去見他們。」

話才剛說完，船改變了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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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因為不了解蘭姆酒哪裡好喝所以要把它喝光，這就是好學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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