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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還是9:01分才回到公司。
根據新的員工守則，以紀錄出席的打咭機上的時間為準，每遲到一分鐘就要被罰$100，上限$500，即時現金付款。
被罰錢之後我頓時心灰意冷，坐在電腦熒幕前發呆，雖然以現在的物價來說$100不算什麼，但對於即將失業的我來說可算是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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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窗外，想到2020之後世界愈來愈荒謬了。氣候連連反常，到今年十一月，從來與白色聖誕無緣的香城居然下起大雪來了。猶記得在2020，人們在十二月還穿着夏季裝束，現時外邊積雪卻已半米，氣溫降至冰點以下。
除了天氣外，「經濟寒冬」也令香城勞動環境與從前非可同日而語，大家都不能像從前一樣，向上司拋出一句「塞車」（交通擠塞）就大條道理遲到。無論如何也必須準時上班已是基本要求了，更何況我任職的更是有百年以上傳統的日資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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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社會再不合理，香城人也只得硬着頭皮去承受，為了生計、為了家人、為了供樓（付房貸）。不過都已經202X年了，大概香城人早就已經對光怪陸離的事情習以為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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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Norman，公司賠糧都趕你不走，你真是愛返工人士的典範。」名叫Ming仔頭髮像打了蠟的同事都走來調侃我，他已經連續三天沒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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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也是非常荒謬地，即使公司願意賠償一個月的代通知金，我仍然堅持每天上班，也許是我還沒法接受多年來一直全心全意為公司付出，卻最終落得被炒魷魚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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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檢查一下電郵之後左顧右盼，坐在右邊的Vanna大清早就被上司Juno叫進會議室，似乎在談論某些認真事項，令我想起「突擊面試」的那天。看來經驗尚淺的她也凶多吉少。
我空着肚子回到座位，以前我總會在座位上邊吃早餐邊檢查電郵，不過近年害怕經理會覺得我紀律不佳，已很久沒這樣做過。但我左邊的胖子仍是一貫地肆無忌憚，滿不在乎提着一大袋早餐回到座位，兩台手機一台開「窮途熊熊」股票交易軟件，一台玩「寶可夢・去」手機遊戲，再用Ipad播放日文字幕的靜音「乃木坂工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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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胖子就是幾天前和我一起面試，一直在吃東西，然後一起被解僱的那位。他是公關部另外一個Senior，正式的英文名是「Nemesis」，但我一般會叫他「番號王」。單看他改這種英文名，就可見他有多麼的腦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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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npai！」
Vanna甜美的聲線喚回我的靈魂。我連忙回過神來，才發現我原來已發呆發了十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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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要離職了，真的嗎？」Vanna拉了椅子坐我旁邊，甩着絹絲般飄逸的長髮，帶着水汪汪的眼神看我，白色襯衣似乎是已換過了，但由於內衣仍然濕透，裡頭的檸檬色反而更加明顯了，害得我要更集中精神才能跟她流暢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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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nna這幾天都放了假，大概是剛從總經理Juno那邊才得知我要離職一事。
「對啊！公司本來叫我不用再上班的，但我主動要求出勤到本月月底，以便交接工作。」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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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敢相信。」她低下頭去，比我更不高興似的撅嘴，「唉，為什麼連Senpai這種重要的員工都會被解僱呢？這個世界真是瘋了。」
「呵呵，謝謝你，可惜公司似乎覺得我幫上忙。」我強裝樂觀的微笑，「你不用傷心啦，香城那麼小，我們總有機會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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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總是我倒過來安慰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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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辦？現在經濟環境那麼差，能夠輕易找到工作嗎？」她瞪大天真的眼眸問我。
「天無絕人之路的。」
我說着大道理，但其實心裡卻充滿不安。現時香城極度不景氣，加上我不像Vanna和胖子有額外語文技能，又沒有專業執照，估計要大幅降低薪水才能找到下一份工作。
「我會不捨得你的。」Vanna完全不擔心自己似的，低下頭率真地泛起淚來。「我有太多東西要跟你學了，沒了你的話我一定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她說得太客氣了，我反覺得若不是有她這種勤奮、認真又主動幫忙的Junior，我根本不可能每天準時加班到十點就完成工作。可知道我旁邊的胖子「番號王」日理萬機，一邊看偶像綜藝之餘，還要密切留意每秒鐘幾千萬上落的香城股市，他永遠有道無形的力牆令我覺得拜託他做事已經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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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這所員工平均年齡４５歲以上、男多女少的建築公司中，Vanna這種活潑可愛的妙齡少女就像沙漠的綠洲一樣滋潤着我們眼球，為我每天枯燥的返工生活注入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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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是習慣性地調侃她：「呵呵，現在才知道我重要了？好吧，我准許你隨時可以用Whatsapp問我嘛，反正我暫時應該很閒。」
我是不是也很渴望Vanna繼續和我保持聯絡呢？
「嗯，當然會了！」她頷首，不知道說真的還只是客套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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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一下：「那你呢？你之後打算找什麼工作，你日語系畢業，再找日資公司應該不難吧。」
「我暫時沒打算轉工啊，雖然在這裡工作很辛苦，但我應該也會留在久利建設一段時間。」她說。
我皺起眉頭，拿出解僱名單確認一下，才發現沒她的名字。資歷最淺的Vanna被留住了，反倒經驗豐富的我和胖子卻被解僱。
Vanna看穿了我的思緒，吐吐舌頭腼腆地笑着：「可能是我薪水太低了，炒不炒我都一樣。」
「那公關部解散之後，你會調到哪個部門去呢？」
「唉，說起來就頭痛了，剛才Juno告訴我，明天開始我要當他新Team的秘書，說今天就會安排座位給我，要調到他的房間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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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後統領哪三個部門啊？需要秘書那麼厲害？」
「分別是『明日水嶼Team A』、『明日水嶼Team B』和『明日水嶼Special Force』，三個部門各要一個秘書。」Vanna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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