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中洗腳 - 第二章：同病相憐

第二章：同病相憐

十九年前，2004年的九月，孔衡葆轉校入讀許魏紀念中學的中三丙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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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衡葆成績不錯，但也要靠父母在教會的人脈，才能轉校入讀這所英文學校。不過衡葆根本不稀罕進入這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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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衡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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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請孔衡葆把自己的名字寫在黑板上，即引起同學的哄笑。成葆歷大笑，說：「恐能怖？有幾撚恐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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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不悅，班主任卻沒有留意，說：「那你就坐在慕慧倩旁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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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倩一雙杏眼令衡葆一見傾心。慧倩說：「你好，我是女班長，你有甚麼不明白的就問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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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卻不知道往後他將會痛恨此人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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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是個富有正義感的少年。然而少不更事的他頗為衝動，不會沉着冷靜，因而為他添上不少麻煩，而這些麻煩就從第一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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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衡葆經過操場，聽見打架聲，就停下腳步。衡葆急步走上前，見一金髮白人少年被推倒在地，被另一個子高大的少年拳打腳踢。打人的是成葆歷，而被打的是當時還是男性的梁莨康。梁莨康的褲被扯下，只剩下內褲，而葆歷也解開了腰帶，只穿內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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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屌你個嘴啊，只不過是讓本大爺爽一下而已，你這死乸型還要反抗，你說你是不是犯賤、欠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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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二話不說，隨手拿起掃帚，一棍打向葆歷的後腦；葆歷慘叫一聲，回頭一看，是比他矮一個頭的衡葆，便說：「屌你老母臭西，你是不是想做架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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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繼續拿起掃帚猛打葆歷；葆歷沒想到衡葆動作敏捷，捉也捉不住衡葆，一不小心就被衡葆踢倒在地，然後被打了十幾棍，打得頭破血流，直到衡葆忽然被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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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啊！你在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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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回頭一看，見有一名身高與他相若的男孩站在後面。此人衣領上有「風紀」的名牌。此人正是黎㦤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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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激動地說：「你是風紀嗎？這傢伙打人，所以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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㦤廉推開衡葆，扶起葆歷，此時衡葆才意識到葆歷與㦤廉是同黨。葆歷說：「大佬，你快點捉他去訓導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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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何時輪到你教我做事？」㦤廉奸笑，對衡葆說：「孔衡葆，今天也沒有機會在課室跟你打招呼。我是黎㦤廉，是風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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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風紀就應該把這個打人的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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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可能你初到貴境吧，你不知道情況。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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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表面？明明是這傢伙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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㦤廉突然抓起莨康的衣領，把他抽起到半空，問他：「屌你老母，你這死人妖告訴我，有沒有人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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莨康嚇得哭起來，說：「沒⋯⋯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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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說：「你⋯⋯你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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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㦤廉便把莨康拋擲在地。衡葆扶起莨康，又斥責㦤廉：「原來你也欺凌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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㦤廉說：「莨康不是說沒有嗎？我看是一場誤會，所以這次算了。不過，衡葆，有些事情我想提醒一下你。不要太多管閒事，自貶身價為這種人出頭吧。你不屬於他們階級的啊。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加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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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㦤廉沒料到衡葆突然向他吐口水。葆歷大罵：「我屌你啊，你係咪要隻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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㦤廉左手握拳，右手以紙巾抹去口水，忍着怒氣，冷靜地說：「你竟跟我為敵嗎？好啊，希望你不要後悔。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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葆歷追問㦤廉：「大佬，你真的放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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㦤廉奸笑說：「你這人頭豬腦的，你不知道甚麼是放長線釣大魚嗎？就讓他威風一會，我要他之後被狠狠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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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扶起莨康；四目交投之際，二人彷彿觸電了，立即臉紅，慌忙縮手，各自退後一步。莨康的蔚藍的雙眼含羞答答的偷看衡葆，使衡葆下半身僵硬。衡葆便問：「你⋯⋯你怎麼不舉報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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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用的，㦤廉的家是大地產商，老師不會聽我這野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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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說自己是野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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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導主任常常罵我是野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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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導主任怎能如此說話？我要去校長那裡投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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莨康拉住衡葆，慌張地說：「不⋯⋯不要！拜託你，不要生事了！我不想你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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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怪我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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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總之，謝謝你。」說罷，莨康便急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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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衡葆一回到學校，就發現自己的儲物櫃門被塗鴉；回到課室，就見自己的書桌上滿是顏料，而亮森和蔩袼則站在一旁嘲笑他。衡葆生氣了，高聲地問：「是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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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還未響鐘，在課室裡的學生不多，但都無人願意承認責任。於是衡葆更加生氣，問：「是誰幹的？夠膽做不夠膽認嗎？跟老鼠有何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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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森聽見，火冒三丈，立即上前威嚇衡葆：「屌你屎忽啊，你說誰是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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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反嗆：「誰幹又不認就是老鼠。你對號入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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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幹的，又如何？打我啊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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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手啊！亮森你不要生事了！」有一外貌清純、辮了一條馬尾辮的女學生立即上前制止亮森。此人正是杞秀；當年中三的她樣子單純，不似長大後一副老江湖的樣子，不過聲音卻十分刺耳，而且有點煩人；煩人這一點在長大後也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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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臭西，我屌你啊，你有甚麼資格出聲啊？我跟你分手了很久啊！」說罷亮森便摑了杞秀一巴掌。衡葆大罵：「你怎麼打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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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森說：「我主張男女平等，男人女人我照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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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森正想再掌摑杞秀，衡葆便立即掏出手機，拍下亮森打人。耀眼的閃光燈使亮森一時睜不開眼。亮森正要上前奪去手機，班主任就忽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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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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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師，亮森他⋯⋯」「學校內不得使用手機。」唐老師二話不說，就奪去衡葆的手機。衡葆抗議：「可是老師，亮森他把顏料倒在我的書桌上，又掌摑杞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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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唐老師冷漠地說：「你有人證嗎？你有證據嗎？各位同學，有無人看到亮森掌摑杞秀以及弄污衡葆的書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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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學生低頭不語。此時衡葆意識到唐老師偏袒亮森。唐老師說：「看，沒證據吧？今日放學來我辦公室取回手機。限你在上課鐘聲前把書桌抹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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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老師⋯⋯」唐老師沒理會衡葆便離去了。亮森和蔩袼哈哈大笑。衡葆只好氣急敗壞的取出紙巾抹顏料，此時卻有一人挺身而出，拿着水樽和紙巾前來幫忙抹書桌：此人正是歡蓉。學生時代的歡蓉已經是個大波妹；不過少女時代的她外貌卻毫無成年後的清純，染金的頭髮以及校裙上的煙味反而令人有點畏懼，不要是她雙目無神，說話陰聲細氣，大家還會以為她是個不良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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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歡蓉不是自願來幫助衡葆的，而是被華晴命令的。華晴站在她身後，掐着歡蓉的手肘，說：「慕倩姐馬上就回來了，快給我拭！」又拍打亮森和蔩袼的額頭，斥責他們：「你們兩個白痴的嗎？這傢伙坐在慕倩姐旁邊啊，你們玩顏料玩到慕倩姐的書桌都被染到七彩了，作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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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亮森和蔩袼立即鞠躬道歉。華晴又責罵衡葆：「屌！你發甚麼呆啊，快點抹啦！慕倩姐不喜歡看見那麼污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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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沒理會華晴，卻對歡蓉說：「多謝你幫忙。」又對杞秀說：「謝謝你剛才挺身而出，累你被打真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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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也不知道為何要幫你，害得我被人打！」杞秀雖然如此說，但心裡也是個正直的人。她大挺是被衡葆的正直所感動，於是一時衝動，竟挑戰平日經常欺凌她的亮森——當然這將會帶來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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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時間，衡葆外出用膳，莨康主動走近，說要答謝他，請他吃西餐。衡葆初時推諉，但見莨康盛意拳拳，便答應了。然而他們經過花園時，卻又遇見毛亮森、戴華晴和常杞秀；原來毛亮森和戴華晴在上一節課早退，並不是去了醫療室，而是要埋伏杞秀，趁午膳時把她拉到花園的樹後教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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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婆，你竟敢頂撞我，我要給你點顏色看！」亮森說着，一拳打向杞秀。華晴則站在一旁抽煙，一手捉住杞秀的右手，然後把煙頭壓在杞秀的手肘上，使她痛得尖叫。華晴嘲笑杞秀說：「亮森都已經告訴我了，杞秀，看來你想做反骨女呢，你知道反骨的下場嗎？亮森，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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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放開我！」「你扮甚麼矜持，我們又不是第一次了⋯⋯」說罷，亮森就揭起杞秀的校裙，並且強吻杞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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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看見，二話不說，隨手在旁邊的垃圾桶執起幾個鋁罐，擲向華晴和亮森，趁亂拖着杞秀跟莨康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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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三人便來了一間頗為高檔的西餐廳吃牛扒；一份行政套餐也要150港元，對於2004年的中學生來說已是十分昂貴。衡葆見杞秀的手上有傷痕，就取出膠布給杞秀，杞秀卻拒絕，說：「我自己也有膠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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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問：「所以你們兩個一直受他們欺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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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秀不語。莨康皺眉，說：「衡葆，雖然我知你也有點後台，但我們真是鬥不過㦤廉一黨人的，你還是小心一點，不要挑釁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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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就是因為㦤廉是大地產商黎家的長子嫡孫嗎？就是因為全香港的衣食住行都要光顧黎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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莨康說：「其實不只如此，慕慧倩的母親是教育局秘書長，毛亮森父親是原居民代表和西貢大地主，毛蔩袼父親是沙展，華晴的爸爸是個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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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說：「牧師有何了不起？我也是生於牧師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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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些大型教會、坐遊艇和私人飛機出入的富貴牧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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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神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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莨康說：「總之老師們都偏袒他們，不要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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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說：「我才不信邪不能勝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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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秀說：「衡葆啊，我勸你還是現實一點。我和莨康已經被他們玩弄了好幾年，你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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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為何要欺凌你們？就是因為你們無權無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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莨康和杞秀異口同聲地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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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一時語塞。杞秀繼續說：「總之，成葆歷、毛亮森、毛蔩袼、戴華晴、黎懿廉，還有慕慧倩，都是同黨的，你要小心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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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不信，說：「慕慧倩那麼善良，又是女班長，怎會跟他們同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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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秀說：「你真是天真呢⋯⋯慧倩才是最恐怖的女人，雖然懿廉更可怕。你不信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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莨康說：「都吃飽了，就由我結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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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說：「這餐那麼貴，不太好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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莨康苦笑，說：「反正是我那個掛名老豆的錢，沒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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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名⋯⋯老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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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秀對衡葆耳語，說：「難道你不知道他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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莨康說：「訓導主任罵我是野種沒錯。我媽只是一個有錢佬包養的情婦，我只是他們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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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嚇呆了。原來莨康的母親來自俄羅斯，因為家貧，就去了香港做模特兒和伴遊，後被有錢佬看上，於是就被包養為情婦，生下了梁莨康。可是莨康亦因而過着物質富裕、心靈貧乏的生活。因為私生子的身份，上流社會排斥他，基層社會也逃避他。加上他人如其名，自幼就娘娘腔，他成了欺凌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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莨康強行結帳後，三人步出餐廳，經過一女性內衣店門前，莨康便雙眼發光，駐足在門前觀賞。衡葆瞬間明白梁莨康被譏為娘娘腔的原因；誰會料到，後來當梁莨康成了Anna，以豐滿金髮美女的外型示人以後，竟成為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國際名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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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衡葆一回到學校，就承受逞強的結果了。他回到課室，即見自己的書包被塞入垃圾桶裡，文具和書本散落一地，黑板上還寫上「孔衡葆無撚用」六隻大字。莨康和杞秀同情衡葆，立即上前幫他收拾東西。衡葆再次問是誰幹的，但依然沒有人承認。坐在最後排的成葆歷、毛亮森及毛蔩袼看見衡葆生氣的樣子，就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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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衡葆本上衝上前打人，杞秀卻拉住他說：「不要那麼衝動好嗎？你如何以一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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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只好死死氣氣的收拾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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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一個月內，衡葆的書本和文具經常被毁壞，書包總是出現在垃圾桶裡，黑板老是寫上辱罵他的粗口。體育課在更衣室偷了他的運動服，跑步和打籃球時刻意推撞他，凡是衡葆做值日生時就在課室裡亂拋垃圾；甚至衡葆的椅子上和儲物櫃上有時還會有狗屎。不過相比起莨康與杞秀經常被毆打和性侵，衡葆所承受的欺凌真是小巫見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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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多次向老師投訴，老師也不理會，反而斥責衡葆小題大做，甚至覺得是衡葆情緒有問題，要他見駐校社工莊姑娘。後來衡葆把父母也帶來學校投訴了，學校也不理會，甚至莊姑娘還很不客氣的斥責衡葆的父母，說：「你們身為基督徒這樣來學校鬧事，也太失見證了吧？你們為何不反省一下，為何全校就只有衡葆一個被其他同學針對？就是他跟別人相處有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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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的父親氣得火冒三丈，拍案離席。衡葆的母親甚至想馬上安排衡葆轉校，衡葆卻說：「轉校不就代表我們認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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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家長的事情過後，衡葆一直耿耿於懷，每次放學回家的路上都為學校所發生的事情感到憤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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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一天，正當他在苦惱如何對付壞人之時，忽然聽見體育館傳來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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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不⋯⋯不要！」「反抗甚麼，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屌啦，來，望鏡頭吧，淫賤大波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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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着雨，可是衡葆覺得不對勁，把雨傘也掉了，就撞開體育館的門，驚見歡蓉額頭和嘴角流血，淚不成聲，衣衫不整，校裙濕透，被成葆歷、毛亮森及毛蔩袼三人制服在地，而懿廉則露出下體的站在歡蓉面前。眾人似乎都喝了酒，酒氣薰天，但華晴似乎醉得最厲害，坐在軟墊上卻也坐不穩，正想拿手機拍下強暴歡蓉的影片，卻又按不到錄影的按鈕，就抱怨說：「葆歷你這是甚麼鬼手機，怎麼按下去都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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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屌，你是不是醉撚咗？是按紅色的制啊，不是白色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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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屌，我明明㩒撚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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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屌，你一定是按得不夠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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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大聲怒吼，電光火石之間跑入體育館，猛然一腳踢向懿廉的下體，然後拉着歡蓉急步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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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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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與歡蓉手牽手，在雨中拔足狂奔。本來哭哭啼啼的歡蓉忽然停止了哭泣；她仰望眼前的衡葆，衡葆堅定的眼神發出一股暖流湧向歡蓉，使歡蓉不禁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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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直跑，跑到來地鐵站入口才停下來避雨。二人氣來氣喘，坐在梯級上透氣。衡葆往外望，確認無人追上來以後，便說：「他們沒追來了⋯⋯你住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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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德邨⋯⋯穿過地鐵站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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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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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太好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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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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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衡葆送了歡蓉回家。歡蓉的家不大，是一個兩人公屋單位，不過由於傢俬和家電不多，所以尚算寬躺。歡蓉進去廁所後，衡葆坐左細小的沙發上喘息，發現歡蓉不旦家徒四壁，而且裝修簡陋，也沒有半張家庭照。等歡蓉出來後，衡葆問歡蓉：「你家人還沒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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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在上班，很晚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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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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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知道，我大概十二歲後也沒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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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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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你要不要喝甚麼⋯⋯」歡蓉一打開雪櫃，卻見裡面只有各式各樣的啤酒，而汽水果汁卻一罐也沒有。衡葆苦笑說：「不⋯⋯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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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歡蓉還是開了一罐啤酒請衡葆喝，又給他毛巾拭身。衡葆喝了一口，問：「為何你雪櫃那麼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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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在酒吧工作，飲酒多過飲水。」歡蓉說着，一口氣喝了半支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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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問：「那你母親知道⋯⋯他們對你作出這些獸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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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頭一次稍為有點生氣，但自從姓黎的給了她一百萬以後，她跟她的男友就不再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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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怎行？她⋯⋯她是你的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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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她的負累，我對她的最大價值就是幫她以單親家庭的身份申請公屋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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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過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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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你今天救了我，我很感謝你，但明天、後天，他們還是會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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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跟我，一同反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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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蓉垂頭喪氣的說：「沒用的，我們反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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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葆突然捉住歡蓉的手，說：「你信我，我一定想到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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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蓉定睛看着衡葆；衡葆突然臉紅了，正想縮手，卻被歡蓉擁抱，壓倒在沙發上。歡蓉身材豐滿，胸部幾乎把衡葆壓得透不過氣來。衡葆問：「你⋯⋯你怎麼突然擁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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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男人的手都很冰冷，你的手卻很溫暖。不要放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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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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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歡蓉就跟衡葆親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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