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時隨筆 - 【終章】21、2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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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佈羅姐老公升職時，雲澄雖覺得失望，但也覺得情理之中。

機構中最複雜的那些個案、成績最好的中學，都由雲澄跟進。但最後晉升的竟然不是她。因為看重的不是能力，而是經驗和人際關係。

當天下午，雲澄就寫好辭職信，交給老闆。

老闆愣了一下，便問：「是因為升遷嗎？妳先搞好人緣，下次有機會，就是妳的了！年輕人，這麼有能力，不要衝動哈。」老闆先pua雲澄，再給雲澄畫餅。

雲澄不接受pua和畫餅：「老闆，既然我有能力，為什麼不去別的機構升遷，還要留在這裡呢？」

老闆看着雲澄的表情，嘗試再挽留一下：「雖然不能升妳，但加薪是沒有問題的。」

雲澄還是搖頭。老闆只能歎氣，並接過她的辭職信。他翻開一看，被嚇了一跳：「妳只做完這個月？等等......不是......妳的個案......這......」

雲澄負責的都是最複雜的個案，只有一個月，根本不可能接手。

老闆賠着笑，小心翼翼地問：「妳要不要再留三個月呢？」

這正是雲澄的打算。雲澄裝作想了一會，才說：「老闆您對我這麼好，公司又給我機會，我也很感謝。那我就多留三個月吧！」她又裝作苦惱：「但多留三個月，找工作會不會比較難呢......要是老闆可以給我推薦信的話，那就太好了！」

老闆自然答應：「那當然好！妳表現這麼出色，我當然肯幫妳簽！」

雲澄欣然一笑，取回老闆手中的辭職信：「那我出去把辭職信改一改，順便把推薦信給您簽！」

雲澄出去後，老闆呲牙咧嘴。

大家都是千年人精，老闆自然看得懂雲澄的機心。意思就是交換條件吧！但也沒有辦法，誰讓人家有能力呢？

然後，老闆又開始頭疼。雲澄負責的個案，都是別人診斷不出來，或是進度卡住的。雲澄雖然不擅長實行，但很擅長找到最佳方案。偏偏另一個候選人的人緣好，要是不升他，讓他跑掉，他可能就會帶一堆人跑。

老闆歎息。早知道在外頭請個人，禍水東引，讓大家都針對新來的人，可能還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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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雲澄和夏瑾華都很忙。她們原本就是公司裡的重心員工，要交代的事情都很多。但她們還是經常約出來，有時看展、有時吃飯。

這天，雲澄喃喃自語地說：「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誰不是呢。」夏瑾華苦笑：「我也很不理性。我大概有病。」

夏瑾華向來理性、冷靜、最佳選。但這不代表她沒有感情用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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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瑾華已經離職，並買了一個月後的機票。她打算提早過去適應環境、看房子和租車。因此，她約了夏娟娟出來，想夏娟娟代為把剩下的50萬給父母，至此斷絕關係。

夏娟娟卻不肯收下：「爸媽說不要這些錢。他們讓妳留着去美國。」

「帳都算好了，現在說不要？」夏瑾華卻硬塞給夏娟娟：「我不管，他們收了，就橋歸橋、路歸路，我可以安心去美國了。」

夏娟娟歎息：「爸媽不收，不就是因為不想跟妳橋歸橋、路歸路嗎？」

夏瑾華愣住。

「雖然不是妳想要的方式，但他們真的認為自己很為妳着想。」夏娟娟繼續說：「他們真的相信結婚才是女人的歸屬。但妳混得那麼好，又那麼生氣，令媽媽現在很迷茫。」

夏娟娟死活不肯收下支票，夏瑾華倒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從小，每次被使喚來、使喚去時，夏瑾華只有一個念頭支持自己：努力讀書，早晚有天要離開這個家。她高中、大學和研究院都是獎助生，就因為想要離開家裡的動力。

這個念頭與夏瑾華一起長大，早已在她心裡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每逢外面太辛苦、太嚴涼，夏瑾華只要想到「離家斷聯」，就有了力量，可以堅持下去。

有時候夏瑾華也會想：真的這麼辛苦嗎？他們真的就那麼罪無可恕嗎？

她也不知道。但她至少知道，這棵大樹早就拔不出來了。

夏瑾華重重地歎了口氣。

「那我就寄回家。」夏瑾華心裡刺痛，但臉依然板着。她擺不出任何表情：「妳讓他們別裝了，白吞了我50萬，然後不跟我斷聯。是想下次再敲我一筆大的，還是想收利息？」

「反正我跟他們掰定了。妳別管了，我不想連妳一起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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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澄知道夏瑾華與家人的事，也不知道怎樣安慰。

她們安靜了一會，雲澄才說：「那就別想了。大家都還年輕，不着急。」

26歲時應付不了，33歲時也不行，也許，再過10年、15年、20年就可以了。

也許再過10年，她們會再在空中庭園餐廳吃下午茶，而那時，夏瑾華已經可以面對家人了。

也許再過15年，古荔家裡經濟穩定了，她們四人會在美國、或S市、或未知的地方旅行相聚。

也許再過20年，夏娟娟的孩子長大了，她終於可以跳出徐家的牢籠，跟長大的孩子們開始新生活。

雲澄喝了一口紅茶，輕輕舒了口氣。

雖然現在，她還沒找到工作、大家的生活都尚未圓滿，但是也許在未來的哪天，就會圓滿。

雲澄離開S市那天，不讓任何人來送機。

她怕自己會哭。

畢竟跟博士留學時不一樣，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她的第一站是澳洲，先玩兩個月，再去英國。她的博士同學知道她失業，正好自己機構有個同事放產假，就請雲澄過來代班。雲澄答應了。

之後，她打算先留在英國探探舊同學，再去德國。之前交流時，德國某大學曾邀請她做客席講師。她打算到英國後聯絡對方，看看有沒有工作機會。

毫無保障、看不到前路的生活，其實雲澄也會害怕。

她深呼吸一下，寄存好行李，就往登機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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