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逢春 | Penana

　　聽聞九重帝君膝下有四子，卻只有一女。

　　於是帝君老人家給公主賜名長願。

　　寓意希望公主，願歲歲長樂，常歡，皆償願。

　　「兄長，九重的花可無聊。」鳳棲撇撇嘴，看著漫天紛飛的花瓣，隱華仙君一眼就看出妹妹的意圖。「這次妳怎麼求我，我都不會帶妳下界的。」之前為了哄這位小祖宗，帶著她偷偷溜去人界，被發現時差點沒被父君責罰個半死。

　　「我……我又沒有說要去。」被看穿意圖的鳳棲有些尷尬，就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兒，連忙炸毛否認。

　　「小妹若覺得實在悶的慌，不如去問問妳二哥？他最近可搜羅了不少好玩的小玩意。」聽到這，鳳棲的眼光一下就亮了起來。「我這就去！」

　　說著，她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於虛空中。

　　待鳳棲到了鶴霄殿時，還未走進殿內，先撞上一堵肉牆。「嘶……」那人的胸口實在結實，鳳棲覺得自己眼前一片空白。

　　凌楊看見一頭往自己撞過來的女孩覺得有些好笑，「長願公主走路都不看路的？」凌楊挑了挑眉，聲音有些戲謔。

　　鳳棲不甘心的抬起頭，卻看見了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

　　「五哥？」女孩揉了揉還在發疼的額頭，然後驚訝地叫出聲。凌楊聽見這聲五哥，眼眸裡閃過一絲不自在的光芒。

　　「我是來回報聚魂關的戰況給二皇子的。」

　　鳳棲這才想起來，凌楊被父君派守聚魂關，已有十年有餘。

　　雖說鳳棲嘴上叫著凌楊五哥，但其實她們並非手足。

　　千年前仙魔紛爭不斷，硝煙彌漫，住民都苦不堪言。八荒六合更是沒有一天安穩的日子。

　　魔族為了止戰，提出了奉上質子止戰。

　　他們推出來的人，正是年紀尚輕的凌楊。

　　凌楊是魔君和外室所生，不被列入皇家成員裡。性格陰騭寡言，不過那時魔族的信使說，「他唯一的優點，那便是能打。」充滿血性的少年，打的每一場仗都是戰無不勝。

　　為魔族攻下許多城池，當然，這一切都是在隱華仙君的修為還沒有大圓滿前的事。

　　自從兄長修為突破天境四重，這四海八荒，就在難有和他所匹敵之人。

　　收到如此利器的九重，當然也是物盡其用，在凌楊體內下了關於仙族的禁制後，就把他派到怨氣最重，長年硝煙瀰漫的聚魂關戍守。

　　至於是什麼禁制？那便是只要有異心，便會被術法吸收全身的修為，暴斃而亡。

　　這種東西，都是仙族下給難馴的奴隸，好確保他們的永遠忠誠。

　　鳳棲聽凌楊這麼說，才注意到他確實是身著戰甲，風塵僕僕的模樣。她看了看凌楊，又看了看緊閉大門的殿門，心中有幾分瞭然。

　　「把你關在門外了？」鳳棲試探地問，凌楊沒有回答，但是沈了幾分的臉色已經算是默認。

　　「又來……」鳳棲無奈的扶額，為什麼哥哥們總是和凌楊不對付？

　　「既然本殿看見了，就幫你一把好了。」鳳棲手一揮，鶴霄殿緊扣的大門就被術法強硬的打開，「那個不要命的敢闖太清仙君的鶴霄殿？」隨侍走出來一探究竟時還帶著些憤怒。

　　鳳棲雙手環胸，不鹹不淡的說，「鳳祈是腦子有病？連我都擋在門外？」本來還怒氣沖沖的隨侍看見是鳳棲時，怒氣都被嚥回肚裡。

　　「長願公主。」隨侍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太清仙君在殿內呢。」鳳棲只是撇了凌楊一眼，然後拉起他的手往鶴霄殿走。

　　「公……公主！」隨侍急得立馬叫出聲，大家都心知肚明，太清仙君會把凌將軍拒之門外，就是為了給他個下馬威，讓他擺正自己的位置。

　　鳳棲可不吃這套，只是嬌媚一笑，「五哥是跟我一起來的，不能隨我一起進去，你們甚是奇怪喔。」隨侍看見她笑靨如花，立馬噤聲了。

　　這九重，誰敢惹這位姑奶奶不快。

　　本來鳳祈看見鳳棲是很愉悅的，但是他隨即看見被小妹牽在身後的凌楊，臉色立馬陰沈了幾分。「小妹怎會跟凌將軍一同？」鳳棲選擇無視二皇兄的不悅，「我如果不來，你又得欺負人。」聽見鳳棲毫不留情面的拆穿，鳳祈嘴角抽了抽，「小妹誤會我了。」

　　鳳棲只是拂袖，轉身坐在了檀木椅上，她手一揮，給自己下了一道隔絕凌楊和二皇兄的術法。並且用唇語和鳳祈說著，「我不聽你們的軍機，但我看著你。」「少總想著給五哥下馬威。」鳳祈見狀，臉上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這小妹，胳膊肘怎麼還往外拐？

　　在鳳棲心裡，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不該分誰高貴，誰低賤。

　　她深知，想要消彌仙魔兩族千萬年來的成見，只能從根開始。

　　可成見始終像是一座大山，一頭的人看不見頭，一頭的人看不見尾。

　　所以鳳棲一直喊凌楊五哥，那是因為她打從心底，把他當真正的親人。

　　看著凌楊匯報著戰況的背影，鳳棲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突然有些睡意……

　　她所幸趴在案桌前，「就眠一小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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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棲和凌楊的初見，是在魔族的歸降宴上。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信使口中的「魔族小世子。」她在高臺上偷偷看著站在使臣中央的凌楊，少年有著絕好的容顏。鳳棲突然想著人間的書上，好像有這麼一句短詩是這麼寫的，「悅懌若九春，磐折似秋霜。」好像他往那兒一站，便是三界六合最好的絕色。

　　少年的身材修長挺拔，眉眼俊朗，但就是那樣好看的眼睛裡，好像裝了一場大雪，冷冽又看不清情緒。

　　家國破碎，民不聊生，烽火連天。

　　要是今天換作是自己，眼底也會裝滿那樣的愁緒吧。

　　九重離魔界實在太遠，甚至沒有一點魔界的影子。書裡的魔界滿是荒蕪的岩山，看起來貧瘠又潰敗。「魔界……」「真的是這樣子的嗎？」鳳棲想像不到，畢竟她也從未出過九重。

　　不過鳳棲卻在圖冊上看見了一個特別的東西，—紅色曼珠沙華。九重處處都盛開著花，唯有這曼珠沙華，九重是沒有的。

　　因為它長於那忘川彼岸的沿途，那些走過奈何橋的靈魂，生前的愛恨嗔癡，執念糾纏，都是滋養那花最好的養料。

　　看到這，鳳棲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她記得九重的邊界，有個自稱是魔族的萬事通神婆，那人可有大神通。

　　鳳棲瞞著所有兄長，偷偷溜到邊界，找到了神婆。

　　「前輩，您能不能幫我找找曼珠沙華？」神婆只是淡淡的抬起眸子，打量了一下鳳棲。

　　她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小丫頭，大有來頭。

　　「小姐，妳應也知道，曼珠沙華，離了忘川，它便活不了。」鳳棲聽見這話，便陷入了長長的沈思。

　　神婆見鳳棲的樣子，似是無奈的搖搖頭。隨即掏出一個袋子，「不過小姐來得巧，老身確實有個寶貝。」「這是那曼珠沙華的種子，但在九重，它一定開不出來，這是註定。」隨後神婆又要有所指的說道，「世間萬物，皆有命數。」

　　鳳棲接過絨袋，註定……嗎？她彎眸一笑，「謝謝前輩！」「不過……我從來都不信命數。」

　　回了九重，鳳棲就去問了問，那花殿的花神，「姐姐，妳知道怎麼養出不凋不落的花嗎？」梧桐聽見鳳棲的問題，不假思索的說著，「照理來說，要求花朵不凋不落，本身就是逆天的事情。」「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

　　——神的血，能讓萬物永垂。

　　「不過畢竟是神，怎麼可能為區區一朵花流血？」

　　但是古籍上都說錯了，因為她會。

　　拿到那顆曼珠沙華的種子時，鳳棲日日割臂用血澆灌，其實她心裡也沒有底，不知道自己的鮮血，能不能代替那忘川彼岸的川水。

　　出乎鳳棲意料外的是，那種子長得極好。

　　冒出來的枝椏翠綠綠的，充滿生機的樣子。

　　「真能成啊？」看見種子發芽的鳳棲笑了起來，因為太過開心，沒聽見門外宮人通傳的聲音。

　　「公主，公主，凌將軍找。」宮人有些煩惱的看著沒人回覆的宮殿大門，真奇怪，明明公主從未踏出宮殿。

　　「不如將軍先請回吧。」凌楊卻只是看了看一眼那通傳的宮人，「我有重要的事，我進去等吧。」

　　他那日分明看見鳳棲從那魔族神婆手裡拿了花種，凌楊猜測那小丫頭大概不知道，神婆也沒說，那彼岸花，靠著的是人的嗔癡慾念為食，離了忘川單獨豢養，養不活還好，若養活了，很容易使人走火入魔，失了心魂。

　　走進殿內，凌楊就看見鳳棲捧著發芽的盆栽，那也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鳳棲抬頭看見他，連忙隱去盆栽，「為何擅闖？」她挑了挑眉，語氣裡卻沒有太多怪罪之意。

　　凌楊沒有回答鳳棲的話，只是轉移話題，「公主最好把那盆曼珠沙華焚了，否則恐釀禍。」鳳棲呼吸一滯，「我聽不懂五哥在說什麼。」她決定裝死到底。

　　凌楊只是挑了挑眉，拎起那還來不及被她用術法恢復的手臂，白皙的玉臂上仍有幾道清晰可怖的血痕。「公主最好聽不懂。」被直接拆穿的鳳棲有些心虛，她想抽回手，卻發現凌楊的力氣過於大。

　　凌楊沒有理會她的反抗，只是伸出手用術法治療了那些傷痕，「那麼臭美的人，怎麼會願意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

　　看著凌楊握著自己的手，鳳棲地呼吸都滯了滯，腦中暮的一熱，「要你管。」再次試圖掙脫出手腕，凌楊只是挑了挑眉，圈的更緊。

　　「說謊可不是什麼好習慣。」鳳棲一向不喜被窺探，她蹙起柳眉，「凌楊！」「你很囉嗦！」她嘖了一聲，抬起另一隻手要將人推開。

　　看見小姑娘臉上的慍色，凌楊只是聳了聳肩，旋即放開了鳳棲的手腕。那可怖的傷痕，已經恢復如初了。

　　「若公主是被魔族的人蠱惑，殺了便是。」說起這話的凌楊，語氣裡全是輕嗤，「九重，不是最擅做這種事了？」

　　聽見少年的話，鳳棲的嘴一張一合的，似是想要反駁，不過她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因為她知道，在凌楊心裡，這是無可改變的事實。

　　看見平時伶牙俐齒的風棲被自己挫了銳氣，凌楊心底的那股氣，終於找到出口。

　　不過他隨即就垂下了眼眸，恥笑著自己的窩囊，有氣只能對一個姑娘發放，算什麼好東西？

　　「九重是對不起你族，但五哥敢說，你心中毫無成見？」鳳棲一瞬不瞬的盯著凌楊的眼睛，「你心裡有鬼，看誰都是魑魅。」鳳棲垂下眼睫，「我累了，送客。」說完這句話後，鳳棲就一揮手，帷幔隔絕了凌楊和自己。

　　門外守著的宮娥聽見公主的吩咐，連忙對凌楊擺擺手，「凌將軍，請吧。」或許從鳳棲和凌楊說了這番話起，凌楊心裡就有什麼在悄悄改變罷。

　　在鳳棲的精心照料下，那株曼珠沙華果真開的極好，豔紅的花瓣，襯著那花骨朵，愈加嬌艷欲滴。

　　那天，鳳棲在自己的宮裡放著紙鳶，鶯兒不解的問道，「公主為何鍾情於這些人間的小玩意？」鳳棲看著手中的線，在抬頭看了看乘風的紙鳶，輕笑，「多好看。」或許她想說的是，看，多自由。

　　「聽兄長說，聚魂關近日惡靈的數量銳減？」鳳棲有意無意地向身旁的鶯兒問著，鶯兒只是點點頭，「這還得多虧了凌將軍。」

　　「只不過聽聞其他人在說，聚魂關暴亂，凌將軍為了鎮壓那些惡靈，也負了不輕的傷。」聽見鶯兒的話，鳳棲不自覺得擰起了眉，「大夫們怎麼說？」

　　鶯兒卻朝著鳳棲搖搖頭，面露難色的樣子，鳳棲一下就看出了事情的貓膩，「直說。」看著自家主子正色地言的樣，鶯兒只是小聲的說，「清君說將軍的體質和其他人不一樣，自己就能恢復。」

　　聽見這話的鳳棲一下就站起了身，「鳳祈是腦子有病嗎？」她知道，近幾年因為二哥哥修為深陷瓶頸，無法突破。

　　父君便把本來是他歸屬的聚魂關交給了凌楊，所以他心生怨氣，總在凌楊身上找不快。

　　鳳棲一揮手，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於虛空中，「公主！」鶯兒來不及阻止，早知道自己就不告訴公主這件事了，她必定得挨罰了……

　　凌楊居的宮殿非常偏僻，甚至沒有伺候的宮人。鳳棲直接推開大門，殿內險的異常的寂寥冷清……

　　正想要抬腳往殿內走時，一把長劍劃破了空氣中的寧靜，擦過鳳棲的脖頸，插在宮裡的柱子上。「何人？」凌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聽著窸窣聲，是他要踏下榻的聲音。

　　「五哥還是躺著為好。」帷幔被拉開，只見凌楊一臉疑惑的看了看鳳棲，「公主為何來此？」似是他的動作太大，扯到了傷口，血漬開始由內蔓延，把凌楊的外衣沁染了一片鮮紅。

　　他倒吸一口涼氣，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鳳棲眼疾手快的扶住凌楊的手臂，凌楊只是輕輕的掙開風棲，「不礙事。」「倒是長願公主這番關心，臣不敢恭維。」他勾起嘴角，鳳棲自是聽得出凌楊口中的疏離和譏諷。

　　鳳棲也不慍，只是彎起眸，吟吟一笑，「瘴氣侵體，還想自己挨的，才是蠢貨。」風棲又輓起凌楊的手，將他按在榻上。

　　「沒有大夫，五哥就不知道來扣鳳祥殿的大門嗎？」鳳棲蛻掉凌楊的外衣，那一道又一道深黑見骨的血痕，看著極為觸目驚心。

　　「賤命，不值得公主上心。」聽著他嘴上一點都不饒人，鳳棲只是嘆了一口氣。

　　「和我爭鋒相對就是五哥你的興趣？」她不明瞭，不明瞭明明從頭到尾自己都在努力釋出善意，為何凌楊卻選擇視而不見？

　　聽出鳳棲話裡的沮喪，凌楊只是噎了噎，心裡就像是被一顆顆巨石堵住心口，到嘴邊的話吐不出來，也咽不回去。

　　最終只能變成支離破碎的幾句話，「沒有。」凌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看見鳳棲就覺得心裡煩躁的緊，像她這般純粹的姑娘，若跟自己產生糾葛，只會遍體鱗傷罷。

　　鳳棲仔細的用術法將凌楊身上的瘴氣淨了，然後用仙藥小心翼翼的在傷痕上擦拭著。

　　「……」凌楊抬頭看著小姑娘的臉，精緻的五官，如畫捲里走描繪的那般明媚。她的唇瓣很薄，卻又帶著微微的粉，看得凌楊有點心猿意馬。

　　鳳棲自然是感受得到那炙熱的視線，在兩人視線陡然相會時，凌楊率先移開了眼。

　　他在心裡暗罵自己混蛋，「五哥是在看什？」鳳棲調侃的勾起唇，那是她第一次看見凌楊這般的模樣。

　　凌楊只是伸出手指撫了撫鳳棲的頸脖，「傷了。」鳳棲白皙的脖頸上有道小小的血痕，在凌楊的手指撫過後便癒合了。

　　凌楊知道，那傷是方才被他的長劍所劃，「抱歉。」說完這句話的凌楊顯的有些不自在，他從未和誰低過頭，更別說坦然的說抱歉。

　　「我接受五哥的道歉。」鳳棲笑意嫣然，突然覺得心情大好。因為她知道凌楊好像沒有這麼排斥自己了。

　　只有凌楊知道，這不過是為了轉移自己有奇怪念頭的拙劣藉口。

　　「你這傷，沒什麼大礙了。」「不過這幾日還是別亂動啊。」鳳棲端詳了一會凌楊身上的傷痕，然後滿意的點點頭。

　　畢竟九重，可沒有比她更好的大夫了。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鳳棲把那盆曼珠沙華擺在凌楊的床邊，「本來是想給你當生辰禮的。」「但它開花的第一時間，我就像讓你看看。」鳳棲眉眼彎彎，如冬日里溫柔和煦的暖陽。

　　凌楊只是愣了一會，「妳用血養著它，就是為了送我？」凌楊不解，這對於鳳棲來說，代價未免不等值。鳳棲只是點點頭，「魔界的風，吹不到九重。」「但我想你應也會想家。」鳳棲想要對凌楊好，告訴他，這裡並非一切都糟糕。

　　家……？聽見鳳棲口中的詞彙，凌楊有一瞬間的訥然，那地方，算家？

　　因為母親是外室，凌楊的身分自算不見得了光。從小他也沒感受過所謂的親情，他只知道，身在那一片血海裡，如果心不狠，踏錯一步，那便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雖說歲數不大，但凌楊深知自己，天資聰穎。打小他就不要命的修煉，在同齡人修為都還未開時，凌楊就已經能和魔界的魔君們平分秋色。

　　對父親來說，他不是兒子。只是一把鋒利的刃，註定是要為了他獻上自己的一切，不管是靈魂，或是生命。

　　其實他不意外自己會被族人拋棄，若犧牲他一個人，就能保全萬千的魔族，他只是一顆被丟入死局的棋子罷。

　　凌楊回過神，「本是心無歸所的枯木罷了。」或許這就是他為什麼看見鳳棲就忍不住情緒吧，因為鳳棲和自己，是兩類人。

　　女孩美好，她是被愛灌溉的芍藥。或許是嚮往，又或許是豔羨，凌楊說不上來。

　　「這天地廣闊，還怕沒有容身之處？」鳳棲看著凌楊，將盆栽塞到他手中。「只要五哥願意踏出自己給自己築起的那堵高牆，看……」鳳棲的手指輕輕撥弄了下那花瓣，「九重也能開出魔界的花。」

　　「天地廣闊.…..」凌楊低眸看了看手中的曼珠沙華，喃喃著鳳棲的話。

　　野草除不盡，風吹草又生。少年的心也似是那瘋長的青草，風吹，野火便燎原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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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棲在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被凌楊打橫抱在懷裡，「！」她腦子睡意瞬間全消，她不是在二哥哥的殿內嗎？

　　凌楊只是低頭看了看轉醒的鳳棲，「趴在那睡，公主不怕著涼？」鳳棲拍了拍自己的額間，「謝、謝謝五哥……」「但是我現在人已經醒了，可以把我放下來了。」

　　但凌楊就像是沒有聽見鳳棲的話似的，攬著鳳棲的手還微微收緊。「不放。」「快到鳳祥殿了。」鳳棲就這麼被凌楊抱在懷裡，臉還貼著他的胸膛，聽見耳邊傳來沈穩的心跳聲，她只覺得腦子如一團漿糊，什麼都理不清楚。

　　凌楊不顧宮裡一眾下人驚愕的目光，將鳳棲抱回了殿內。鳳棲只是將臉死死埋在凌楊的頸間，沒臉見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剛剛嚷嚷著要下地的人，現在抱得那麼緊？」凌楊挑了挑眉，打趣的說道。

　　「混蛋！你想想這是誰害的？」鳳棲皺起眉頭，錘了錘凌楊的肩，凌只是不可置否的握住了鳳棲的手，然後使力將人往自己的懷裡一帶。「若公主覺得難為情，那就把錯賴在我頭上好了。」兩人的距離暮的拉近，近的彷彿兩人的鼻息都曖昧的糾纏在了一起。

　　凌楊低下頭，用鼻尖蹭了蹭鳳棲的鼻尖，「去和所有人說，是我對公主心存妄念。」這曖昧的舉動讓鳳棲腦中轟的一白，凌楊在幹什麼？他說什麼？

　　鳳棲睜大眸，凌楊今兒是吃錯什麼藥了？怎會從聚魂關回來後就性情大變？看穿鳳棲心緒的凌楊只是勾了勾唇畔。

　　「在聚魂關聽見了一些有趣的話，公主有沒有興趣知道？」看了鳳棲發愣的模樣，凌楊只是接著話說道，「聽聞南山有位仙君，對長願公主一往情深，日日夜夜在帝君的殿外長跪不起，只願……」凌楊說道這時還特意抬眸看了看風棲，一字一頓的說，「只願求娶公主。」

　　鳳棲忽然想到兄長和自己說的事，連忙搖搖頭，「一往情深不過是一廂情願。」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聽見凌楊提起這件，她本來早該忘了的事時，會有些慌亂。

　　她好怕凌楊就這麼誤會自己。

　　意識到心裡這奇怪的情緒時，鳳棲內心大慌，她為什麼要害怕凌楊誤會？

　　自己不過是一直以來都把他看成哥哥嗎？

　　「所以我拆了那人的神廟。」凌楊莞爾，像是一個惡作劇的孩子。「！」但聽見這番理直氣壯的發言，鳳棲又震驚的睜大了眼，「為甚？」

　　「因為……」凌楊嘆了口氣，神色認真的看著鳳棲的眼眸，擲地有聲的說，「公主看不出來嗎，我在表真心。」

　　鳳棲感覺自己身邊的空氣徹底被抽乾了，腦中陣陣的轟鳴讓她什麼都無法思考。

　　凌楊說什麼？表真心……？他對她？

　　凌楊只是看著眼前一副被雷劈的鳳棲，心中有些無奈，怎麼還是個木頭腦袋。

　　鳳棲嘴一張一合，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只能說出一句，「五哥別拿我逗樂。」太奇怪了，凌楊絕對是被什麼東西奪捨了。

　　聽見逗樂兩字，凌楊沒脾氣的嘆了氣，一把將鳳棲拉入自己懷裡，在鳳棲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時，便覆上了她的唇，「唔！！」鳳棲還來不及驚叫，就被凌楊吞進了肚裡。

　　他的吻很熱烈，很急躁，彷彿是要將鳳棲給融化掉，身體在這種狂熱的親吻下，變得酥麻無力，凌楊的吻愈發的加深，他的舌頭靈巧的撬開了鳳棲的貝齒，在裡面游弋著，汲取著，直到鳳棲軟綿綿的攤在了他懷裏。

　　「要怎麼能證明我說的是真的？」凌楊握著鳳棲的手抵在自己的心上，他的聲音帶著粗啞，似是因為方才那炙熱的吻。

　　「……我沒有不信你。」鳳棲垂下眼簾，感覺自己腦中宛如被誰施了咒術，完全無法好好思考。

　　聽見女孩的回覆，凌楊愉悅地笑出聲，又在她紅豔的唇瓣上啄了啄。「這是妳第一次不喚我五哥。」鳳棲摀住自己的唇，免的在被佔便宜。「我、我可沒有答應你。」話雖這麼說著，但是攀上耳根的紅霧卻出賣了少女的謊言。

　　凌楊伸出手，摩挲著鳳棲的耳根，「好紅。」鳳棲羞的想死，「滾啊！」她想把凌楊推遠，凌楊卻紋絲不動。「我不是說了嗎，是我心存妄念。」他大手一握，就又將鳳棲攬回自己懷裡，還將臉貼在鳳棲的頸側，「我在聚魂關的每一刻，都在想怎麼和妳說這些話。」聽見有人覬覦著鳳棲，凌楊感覺自己都快瘋了，他想要獨有她，想要和她坦白，其實自己早就情不自禁。

　　不過，凌楊沒有。正如現在，他只是靜靜地抱著鳳棲，「我心悅妳。」凌楊的氣息灑在鳳棲的頸間處，讓她的身體不自覺的一陣顫慄酥軟。鳳棲只是垂下眼簾，伸手推開了凌楊，「誰知道你是不是一時興起。」

　　鳳棲拒絕了凌楊，但內心卻膠著的一塌糊塗。她總覺得自己看不透凌楊，少年就像那變幻莫測的天氣，她不敢賭，她怕凌楊的愛也是。

　　凌楊看出鳳棲的猶疑，「若我拿天地為聘，棲兒……」凌楊認真地凝著鳳棲，「妳可願信我。」對於凌楊所說的話，鳳棲答不出。

　　很快凌楊和鳳棲的事情，就傳進了帝君他老人家的耳裡。帝君氣的心氣起伏，「放肆！」就憑他一個無知小兒，也敢妄想自己的寶貝女兒？

　　階下的鳳祈見狀，便見縫插針道。「或許凌將軍意圖也不再小妹。」此話一齣，大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眾人都聽得出鳳祈的話中意。那便是凌楊貪圖的，除了鳳棲，還有這九重至高無上的權力。

　　「父君，凌楊身上不是有那禁法，若他真有這種熊心豹子膽，扯掉那靈力鎖也便罷了。」鳳祈煞有其事地說著，正當他得意的覺得這次能除掉凌楊這顆眼中釘時，一旁沈默的鳳冽開口說道，「父君，我不認同二弟所說。」

　　鳳祈聽見兄長開口，愣然的轉頭看著鳳冽，鳳冽像是看不見弟弟的模樣般，繼續說道。「兒臣近年來總關註著聚魂關的風吹草動，「自從凌將軍戍守聚魂關開始，惡靈銳減，附近的居民也安詳清樂。」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聚魂關長年盤據著的那些惡靈，都是九重耗費心力也鎮壓不下來的禍害，卻導致兩族關係降至冰點，成見積累，非要鬥個不死不休。

　　「有這般能為的凌將軍，卻從來沒有向父君您討要一次佳賞。」鳳冽不認為，這種人會是什麼不忠之心的小人。

　　「兄長莫不是被那凌楊蠱了？他可是魔族。」「魔族之人皆狡詐險滑。」

　　聽見鳳祈話的鳳冽只是大笑了出聲，「那二弟有沒有想過，魔族眾人怎麼看我九重族人？」「道貌岸然，徒有其表。」

　　「沒想過吧。」鳳冽伸手拍了拍鳳祈的肩，「你生下來便是九重的神，又怎會看見這八荒六合下的其他生靈。」鳳冽知道，自己弟弟對於凌楊的嫉妒已經根深蒂固，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消弭的。

　　「至於鳳棲，兒臣認為，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會有自己的判斷。」鳳祈沒想到兄長會站出來為凌楊說話，他垂下眼，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不過這件事過後，鳳祈倒是又聽見一件有趣的事。那便是凌楊的宮裡，有一朵開的極好的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單獨豢養，那便是以人的慾念為食，噬魂噬心，走火入魔。

　　九重有個縱心術法，是專門放大人心中的執念，和那花，正巧相輔相成。

　　凌楊這幾日總是睡不好，一夢寐，腦中全是鳳棲的模樣。在夢裡，小姑娘依舊美好，她對自己笑，也親暱的輓著自己的手，「五哥……」她真的好美……

　　凌楊打從心底清楚，他獨佔不了太陽。是什麼時候呢？自己對鳳棲的情愫，已經深根土壤，覆水難收。

　　或許是在她告訴自己，這天地廣闊，自己也能有歸處時……

　　「五哥、五哥！」聽見鳳棲的聲音，凌楊睜開眼，夢境和現實重疊，讓凌楊有些恍然。看見臉色沉沉的凌楊，鳳棲不自覺的擰起眉，「你還好嗎？」鳳棲伸出手掌，將自己的手覆蓋在凌楊的額頭上。

　　鳳棲晚上翻來覆去都沒辦法入睡，所以出來走走，卻看見凌楊宮中散出許多不尋常的瘴氣。

　　是夢嗎？小姑娘對自己露出擔憂的模樣……鳳棲手掌的溫度，藴在自己額間，讓凌楊有些醉生夢死的感覺。

　　他握住鳳棲的手腕，一個翻身將人困在自己的身下，「！」鳳棲只覺得一個天旋地轉，再回神時自己已經在凌楊的桎梏中了……

　　「做什！你睡……」「唔！」在鳳棲還來不及質問出聲的時候，唇瓣便被凌楊封住，他霸道的撬開她的唇，舌尖探進鳳棲的口中，貪婪的獨佔著少女的氣息。

　　「唔！」這一吻極為纏綿，讓鳳棲的頭腦發暈，彷彿要忘了呼吸似的，「嗯！」凌楊發覺懷里的人兒不反抗了，於是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兩人的呼吸都像被打磨過般的粗重，凌楊才戀戀不捨的放開了鳳棲，「不是夢。」

　　「當然不是。」鳳棲開始慶幸昏暗的天色裡凌楊看不見自己已經燒紅一片的雙頰，「五哥夢魘了？」想起自己夢境裡的畫面，凌楊搖搖頭，苦笑著輕聲道，「沒。」

　　「你宮裡瘴氣怎會如此之重？」鳳棲注意到凌楊還圈著自己，有些羞澀的轉移了話題，然後輕輕的掙開了凌楊的手。

　　凌楊看破卻沒有拆穿她，只是揮了揮手，四周的燭火便被術法點燃，只一瞬間，殿內通明。

　　「確實有些怪異。」他聯想到了這幾日自己心神混亂，大抵也是受這些瘴氣影響。「我已從聚魂關回九重半月有餘，不可能是沒乾淨的魔氣。」

　　鳳棲踏下凌楊的床榻，掐了個淨化的靈訣，「不是聚魂關。」鳳棲一下就感覺出來了，這是九重的禁術，縱心術。

　　「……」她垂下眼簾，是誰，是誰用這種會使人走火入魔的術法使在了凌楊身上？

　　正當鳳棲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時，凌楊的殿門被用力地推開，父君和其幾位兄長一同走了進來。「父君，您看，凌楊這小子果然在私會小妹！」率先開口的是鳳祈……

　　鳳棲抬眸看了看聲勢浩大的重人，最終的目光停留在了鳳祈身上，鳳棲瞭然的笑了，「二哥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鳳棲聳了聳肩，「這招借刀殺人，玩得不錯。」鳳祈沒想過自己的妹妹會出言諷刺自己，面上一青，「我不懂妳在說什。」

　　鳳棲早就知道他會一口咬死，「二哥哥不懂我在說什麼，那看得懂自己下過的咒語吧？」鳳棲語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鳳祈身上，他卻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小妹怎的胡言亂語？」

　　鳳棲也不惱，只是自顧自的說起，「我怎麼可能空口胡言就污衊二哥呢？」她笑吟吟地說著，接著一字一頓的開口，「縱心術，施術者會留下術痕幾個時辰……」她伸出手，「不如二哥給我看看手臂吧？」她笑吟吟地湊近鳳祈，鳳祈只是聳聳肩，捲起衣袖，露出乾淨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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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情況，更像是鳳棲在空口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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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棲只是「哎呀。」了一聲，然後說，「怪我，忘了這件事。」然後朝著門外喚了聲，「太久了！你最好已經抓到人了。」迎晨只是壓著一個滿身傷痕的人到了眾人面前，「抱歉公主，屬下抓到他時，這賊人正準備用術法自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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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棲只是狡詰的勾起唇，扯下了那被壓著之人的面罩，正是鶴霄殿內的迎夏。他的手臂上，還顯著未消失的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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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下咒害人，你從來都不會親自動手。」「就像那天你慫恿父君引了種在凌楊身上的死咒那般。置身事外，又乾乾淨淨。」鳳棲昂起臉，一瞬不瞬的盯著鳳祈，「二哥，你怎麼變成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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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妹妹的質問，鳳祈就像是被揭下麵具的人，他大笑出聲，「小妹怎麼會懂我的苦衷呢？」鳳祈冷然，因為凌楊的出現，他已經失去了太多、本該是屬於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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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衷？」鳳棲一聽便來了氣，「苦衷是被利益薰了心，做出連畜牲都不如的事？」只見那本來被制住，按在地的迎夏，指尖微動，一根閃著寒芒的細針徑直的往凌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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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鳳棲不知何時閃身至凌楊的面前，手中的長劍擋下了那根銀針。

　　「將賊人拖出我的鳳祥宮。」鳳棲不耐煩的對迎晨揮揮手，迎晨點點頭，「屬下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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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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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君的大殿內，鳳祈被自己的兄弟手足們拿著長劍底在脖頸，鳳祈是不服氣的，他憤憤的看向自己高坐在臺上的父親，「父君，凌楊不過是魔族來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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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這話的鳳祈，明顯感覺到脖頸上有一把劍又靠了自己近了點，「二哥再如何看凌將軍不過去，也萬不該拿小妹當自己的棋局。」說這話的，是三殿下，鳳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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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君垂下眼眸，彷彿下定了決心。對階下的一眾兒子朗聲，「鳳祈大逆不道，剝仙籍，判誅仙台。」帝君他老人家語落，鳳祈的瞳孔暮的放大，父君真的要為了一個外人不顧念父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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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害手足，其心可誅。」帝君揮了揮手「把人壓下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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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棲靠在父親的大殿門外，一件大裳批在了她的身上。「那可是殿下的親手足。」鳳棲偏過頭看了看凌楊，不可置否的苦笑，「現在為他說話，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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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出了鳳祥殿鳳棲就後悔了，她總感覺自己親手毀了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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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腦海中那雙陰騭的眼眸卻又揮之不去，鳳棲不想要這樣、不想要他變得如此喪失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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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是有個法子，公主可願聽聽？」凌楊和鳳棲比肩，他也輕倚在牆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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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百世輪迴路，能洗清一個人身上的罪孽。」鳳棲一下就聽出他話裡的意思，歷百世的凡人劫，是比被打下誅仙台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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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夠奇怪，鳳祈想要你的命，你卻替他說好話。」凌楊只是深深地看了看鳳棲一眼，「因為我不想看見妳傷心。」他的唇角輕彎，伸出手將鳳棲輕推到大殿的門口，「在多說一會，可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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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棲只是朝著凌楊點了點頭，步入帝君的大殿。「父親，棲兒有個更好的辦法。」她大步流星的走到台階下，筆直的跪在帝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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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心裡失衡，但終究沒有釀下更大的過錯……」「棲兒認為罪不至死⋯⋯」帝君只是看了看跪在自己身下的女兒，「那公主認為，該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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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百世輪迴，洗罪。」鳳棲看了看被桎梏住的哥哥，「至於百世後，能不能歸於九重，便看二哥自己的造化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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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君只是思索了一會，便點頭應允。「那就按妳說的辦吧。」老人家終究只是需要一個台階，一個能不殺死自己兒子的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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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眾人都散去，鳳棲走上臺階，去輓著帝君。「爹爹，女兒還想求您一件事。帝君只是淡淡的笑了，「是想要為父解那臭小子身上的禁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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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棲只是一愣，感覺自己被父親看穿得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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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妳可是真的喜歡他？」聽見父親的問題，鳳棲只是一怔，隨後點了點頭。「凌楊是個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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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君只是和藹的看著眼前的女兒，伸手摸了摸她的髮。「沒有咒。」然後說出了無人知曉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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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魂關內多次暴動，惡靈被凌楊的能為折服，他若有野心，隨時可以擁兵自重。但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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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鳳冽一次次回報著聚魂關的狀況時，帝君看著原寸草不生的地方居然也能向榮生輝。不由得就對這個少年刮目相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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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人不疑。」「若要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威嚇著每個為九重出力的人，豈不是寒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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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凌楊遭受的那些對待？」鳳棲腦子一片空白，她總以為父親也不喜凌楊，他才會在九重如此落魄。「鳳祈心裡失衡，若我在偏袒些凌楊，他在九重可活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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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迫於無奈之舉，老人家也只能多多少少對兒子的舉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以為這樣鳳祈至少能有稍微的宣洩口。沒想到自己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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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棲長舒一口氣，微微笑出聲，「我都已經做好，要和您大鬧一場的準備了。」她開心的笑出聲，父親雖不是十全十美的，但他卻深明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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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崽子。」帝君只是佯裝生氣的敲了敲女兒的額間。「不過我相信凌楊不會怪您的。」說罷，鳳棲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大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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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凌楊走進殿內，朝著帝君深深的叩了一禮。「臣，謝帝君恩典。」那一刻，少年就好像有了歸處的雀鳥，找到了一顆能遮風避雨的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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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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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是個美好的季節，因為它使得萬物復甦，朝氣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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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祥宮裡多了一方大大的池子，淌著清澈的水流，那水畔邊，盛開著紅火一片的曼珠沙華，那花開的嬌豔欲滴，似乎隨時都能將人的心勾進去。在這里沐浴著春風，伴隨著花朵的芬芳，令人神清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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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這片花海的盡頭，有一座佇立著的鞦韆，鞦韆上坐著一個笑的嬌俏的女孩。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正站在那鞦韆後推著，任勞任怨的接受「使喚。」「凌陽，你再推的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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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要當娘的人了，怎的還這樣貪玩？」他雖然嘴上這麼調侃，卻還是聽了鳳棲的話。看向鳳棲眼神中，有著化不開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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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樣溫柔繾綣的眸光，讓人看了便覺得心頭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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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笑意晏晏，眼睛笑成兩個彎彎的月牙，臉上的幸福愉悅之情似要從嘴角邊的梨窩中溢出來般，「因為你最疼我。」待鞦韆停下，鳳棲撲進凌陽的懷裡，她勾住上面的脖頸，凌陽只是摟住鳳棲的腰肢，好看的眼裡全染上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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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的福氣。」凌陽蹭了蹭鳳棲的臉頰，這天地廣闊，凌陽只想和鳳棲執手，暮暮復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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