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上的銀月 - 16

「請進。」伊恩用著疲憊的語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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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的是一群餐廳侍從，他們推著一輛又一輛的餐車進入包廂內，搞得伊恩一臉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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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點那麼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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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娜女士，和她身邊的那位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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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瞪視西蒙斯，但他只能搖頭回應。阿米娜不可能點那麼多食物，所以只有可能是墨菲那傢伙點的餐。問題是西蒙斯和墨菲相處也不過一兩天，他怎麼可能知道墨菲到底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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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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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見到人，就聽到墨菲哼著歌，從那群侍從身後蹦跳到門口。西蒙斯見到她現身，立刻攔住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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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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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妳給我解釋清楚。」西蒙斯低吼，他指著包廂內擺滿桌子的食物，「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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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啊？你覺得還不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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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夠？」西蒙斯閉上雙眼，忍住把穢語吐出來的衝動，「這間包廂只有四個人，妳點的東西我們根本吃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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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不會吧？」墨菲越過西蒙斯的肩膀往後看，「還好吧？我已經很克制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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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感覺血液從脖子往上衝，正他要大罵的時候，阿米娜樓梯上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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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勸過她了。」她說，「但她和我保證，那些食物她吃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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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算她吃得完，問題出錢的是協會。她今天除了跟在我旁邊晃來晃去，不然就是睡覺，卻要協會花那麼一大筆錢請她吃飯，還像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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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煩耶。」墨菲推了西蒙斯一把，「要錢你跟你們市長拿不就好了，反正你要什麼，他都變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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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咋舌，他轉頭回去想取得伊恩的支持。不過伊恩搖頭，看上去相當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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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那麼小氣，」伊恩說：「既然我都已經說隨便點餐了，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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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爵士您真是紳士，您最好了。」她轉頭對著西蒙斯扮鬼臉，西蒙斯愣在原處，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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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娜輕拍西蒙斯的肩膀，「我就說她很像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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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興趣接手嗎？協會或是聯合會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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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是指派給你的，西蒙斯先生。」阿米娜把餐車推進包廂內，「你得扮演好監護人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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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咕噥：「我幾時變監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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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車在包廂內一字排開，擺放地如同自助餐一樣整齊又豐盛。墨菲端著一個比她的臉還大的盤子，笑瞇瞇地走向肉品區，她的雙眼閃爍著亮光，像是一個孩子在糖果店裡挑選糖果。另一方面，伊恩拿著一個小盤子的姿態就優雅許多，他挑選幾片魚肉和稀疏的沙拉，和這名飢餓的女人呈現出強烈的視覺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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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返回座位的時候向西蒙斯揶揄，「你可真是有個不得了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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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覺得她算得上是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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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往嘴巴塞了一大口食物，用含糊不清的話對著西蒙斯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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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娜走到伊恩身邊，她說：「爵士，剛才聯合會有派人過來通知我調查的結果。在商店街放火的是住在那附近的一名岡瓦那人，現在已經被帶回去北港區，商店街的損失將由聯合會出資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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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好心？阿特蘭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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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娜低著頭，樣子看上去十分愧疚，「我父親在對方自首以後，就用槍把他的頭給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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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原因都沒問，那個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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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事先有派人去詢問認識他的人，聽到的消息指出他有賭癮，幾乎把身家全部賠光了。然而賭場的人卻表示他最近拿了一堆錢回來賭，聽他說是有好心人贊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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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好心人是誰，有任何線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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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調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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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點頭，「知道了，替我跟妳父親道謝，之後的善後我會處理。另外勸他多做冥想，都幾歲人了做事還那麼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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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關於阿爾維斯，我父親認為協會需要提出一定的手段限制住他的行動，否則會破壞北港區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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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伊恩放下刀叉，「他原話是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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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伊恩那傢伙把聖堂的混帳綁在紅堡區，不然我看到他一次，我就殺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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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神儀祭剩沒幾天，他就不能冷靜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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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住在紅堡區的兩位公子哥，腦子早就被葡萄酒給泡爛了』，他是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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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他怎麼說吧。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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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差不多就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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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辛苦妳了，先休息吧。」伊恩睹向一旁啃著肉排的墨菲，「妳似乎不怎麼擔心妳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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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墨菲抬起沾滿醬汁的臉頰，「你再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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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點頭，「當我們談到有人想對阿爾維斯不利，卻沒看到妳有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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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他的安全不是我的工作，」她清喉幾聲，「而且他已經是個大人了，能夠照顧好自己。如果你們真的想要幹掉他，我勸你們放棄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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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揶揄，「怎麼？別跟我說他其實是主教假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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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會，誰要假扮成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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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一半，房門突然被敞開。對方是個老而高瘦的男子，有著一頭蒼灰色的髮色和明亮有神的目光，歲月的痕跡在他長方形的臉頰刻出凹痕。他身穿土黃色皇家海軍制服，上面掛著金黃色的勳章，西蒙斯辨別出那是海軍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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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我多年不見的兄弟，」老人走進包廂內說道，「你怎麼躲在這裡吃晚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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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態度冷淡，「杜蘭德爵士，許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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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叫得那麼生硬，跟以前一樣叫我魯本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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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想怠慢現今的海軍總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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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那只是虛名而已，還不是得聽王室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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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本走到西蒙斯旁邊，用眼神示意他離開。西蒙斯感覺到氛圍產生微妙的變化，於是便擠到墨菲旁邊，她似乎沒有因此受到影響，仍舊專注地喝著她的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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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說：「我以為你現在還待在協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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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本坐在西蒙斯剛才的位置上，「沒辦法，搭了那麼久的船，我已經開始想念龐拜魯了。我離開多久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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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確來說是二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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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想當年，我們還在附近的酒館喝個爛醉，還差點從橋上摔下來。那家店叫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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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天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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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叫信天翁。但我剛才晃了很久，怎麼找就是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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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放下刀叉，「魯本，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今天有些煩躁，可能沒辦法陪你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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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聽說最近龐拜魯不怎麼平靜，今天似乎有一條街被人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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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瞪向魯本，目光帶著不悅，然後又把視線轉移到面前的食物上，「我有派人去調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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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魯本嘴角上揚，形成宛如雕刀雕出的假笑，「我告訴你。我已經查到犯人是誰，那是個賭癮嚴重的岡瓦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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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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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那麼冷靜？」魯本的語氣帶著責備，眼神閃爍著怨恨，「那些人寄生在我們的家鄉，你跟帕索斯卻不以為意。現在就連馬藻港都淪陷了，你還想要當年的事情再發生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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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火這件事跟馬藻港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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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自從帕索斯接手龐拜魯以後，阿加卡德幾乎是拱手送給那群在南方的豬玀。馬藻港會淪陷就是因為這樣，一群偽裝成商人的武裝術師突襲我們的軍隊，而我們根本無法應對。而他們能那麼輕易辦到，就是因為帕索斯放他們進來我們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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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他們進來我們要怎麼做貿易？龐拜魯需要貿易才能繼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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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貿易？」魯本冷笑，「那些只是他嘴巴上說的漂亮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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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本，帕索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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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魯本阻止伊恩繼續說下去，「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清醒？他究竟要相信他的鬼話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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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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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沒有。他殺了茱莉亞，那男人殺了你的妹妹，你為什麼還要包庇他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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