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兼逢夜雨，反黑組隊長胡正勳和好些手下推開門走進重案組會議室。
他看到李廣和梁烈鋒對峙的模樣，挑了挑眉，象徵式地問了一句：「我來得不是時候？」
人嘴上這般說著，卻沒半點避席的意思，站在李廣面前，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李隊長，我向上頭申請了，嫌犯和相關案件移交給反黑組全權調查。」
梁烈鋒眉頭一皺：「什麼案件？」
李廣沒心情向梁烈鋒慢慢解釋，蹙起眉頭，掙扎著就要起身：「胡隊長，案件性質特殊，就算反黑組要介入也該是聯合調查而不是全權調查。借一步說話，行嗎？」
胡正勳不客氣地伸手摁著他肩膀，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嘴角噙著一抹若隱若現的冷笑：「李隊長，重案組裡插了『針』，已經不是你可以自行處理的事了，重案組裡所有年資超過十年的都得接受反黑組調查，以後也有可能要邀你過來敘敘舊。」
李廣無意與這個庶兄鬥，可是對方的話綿裡藏針，他一下子就聽懂了，臉色變得很難看，抿緊了兩片薄唇，雙眼一眨不眨地冷然望回去。
這是把他也視為內鬼 Joker 的嫌疑人之一了，懷疑他賊喊捉賊──因為他父親號稱「六億探長」，在逃亡海外以前，長年與幫派新義堂勾結貪污。
「廉政專局已經查過了，我跟新義堂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怎麼還咬著不放？」
「不是我咬著不放，這是上頭的意思。李隊長，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胡正勳彎腰伸手，隔著袖子，從李廣口袋裡挾出揉成一團的Joker牌，放進自己口袋裡，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話。
「又要查，又要藏……就算不怕惹火燒身，也要當心精神分裂啊，李隊長。」
他瞧著李廣臉色微變，才滿意地直起身，揚長而去。
同時，重案組聽到胡正勳要帶反黑組查他們，立時嘩然，如同熱水一樣沸騰起來。
他們組裡……竟然有內鬼？！而且李廣也一早就知道，正在暗暗調查他們？
「廣……廣哥，所以，你，你最近常常主動關心我們，問長問短的，其實是在……」周白通張口結舌。「我們大夥兒都在組裡好久了，一直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有內鬼啊？是不是弄錯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李廣起初不打算說，被問得急了，才一臉無奈地說了從警方臥底處收到消息，舊重案組裡曾經遭新義堂安插了一個代號叫「Joker」的臥底。
梁烈鋒好不容易才弄清楚目前事情的來龍去脈，眼神就又變了，惡狠狠地瞪著李廣，拳頭捏得噼啪作響。
「李廣，出了這種大事，你將大半組員都召回來，唯獨將我這個副隊長排除在外，是什麼意思？」
李廣手按著一旁的牆借力，終於成功站起來，神色淡淡的，彷彿又變回素常那個冷靜得可怕的重案組隊長：「我自有判斷。你不適合參與在這場內部調查之中。」
「難道你就適合了？當自家兄弟是賊般暗中調查？一開槍就瞄準嫌犯要害？反黑組要接手查，你還想抓著調查權不放？真要說，你也是嫌疑人，嫌疑還不小。」
他冷冷瞥望向李廣的皮鞋。
「昨天你穿的，可不是這一對嶄新的皮鞋，是另一對穿了好幾年的皮鞋。你衣物向來添置得不算頻繁，怎麼突然就換鞋了？」
李廣臉色一沉：「淋壞扔了。怎麼，有問題？」
江鵬飛聽兩人語氣不善，急了，替李廣辯解：「是的，廣哥他半夜回來當值，淋了雨才換鞋的！」
「幾點回來當值的？他昨晚不會晚於兩點離開我家。」
「呃……四點多左右……吧？」江鵬飛說著，白了臉，懂得了梁烈鋒的意思。
回重案組當值根本算不上什麼不在場證明！
中間的那兩個多小時的空白時段裡，李廣到底在做什麼？跟廖金龍的命案有沒有關係？
李梁兩人像戰場上兩軍的敵將，隔著一道無形的楚河漢界死死對峙著。投影儀的光源還亮著，照得兩人的臉半明半暗，一屋暗影下暗潮洶湧。
過了不知道多久，李廣才打破長久的沉默。
「所以我才說你不適宜摻和這事。」
他說了一句，頓了一頓，又說：「既然反黑組非要獨攬調查，上頭也批准了，那所有人都抓緊時間歇一歇吧。尤其是你，梁烈鋒，從今天開始，你休兩星期的假，好好冷靜一下。大家有什麼急事，去醫療室找我就行。」
梁烈鋒看著他的背影，眼睛裡的光慢慢地暗沉了下去，散發著更濃烈的敵意，像頭被搶了地盤逼到絕路的惡狼，呲出森森白齒。
「你是隊長，變著法子停我職務，難道我能說不嗎？李廣，你給我記住了，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好一百倍、一千倍。可要是誰對我不好……我也會百倍千倍奉還。」
李廣腳步一頓，沒有回頭，不過片刻，腳步聲就在走廊盡頭消失。
這是一場華城罕見的秋雨。天空雲翳重重，秋雨像肅殺密集的鼓點敲擊著玻璃窗。氣溫愈來愈冷，勁風穿過警局的走廊，發出悠長而怪異的呼嘯聲，如同號角終於吹響。
梁烈鋒也離開後，重案組中人面面相覷，良久無人說話。
所有年資超過十年的探員都在彼此打量，新人驚疑不定的眼神也如同射燈打在他們身上。4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CAsMpqG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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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白通第一個按捺不住，大喊：「看什麼看？都別瞪來瞪去的了！反正我不是！我也不覺得大家會是那個什麼 Joker ！」
他們望著窗外惡劣的天氣，不寒而悚地想：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Joker ，或許此刻就在他們身邊，或者隱藏在重重厚雲後，冷眼看著、嘲笑著重案組內部風雲色變……4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onStwU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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