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重案 - 還有一個呢？

「噹！噹噹噹！」

突擊步槍子彈連續擊中梁烈鋒藏身的收費亭，玻璃碎片如雨砸下。

不知道是匪徒還是探員受傷，一聲慘叫響起，隨即被呼喝聲與槍聲淹沒。

梁烈鋒瞇眼細看，發現慘叫來自後座一名匪徒，滿臉是血，趴在變形的車門邊，生死不明。

另外三人見車子被打成馬蜂窩，守不住，高喊幾句黑話交換意見，果斷放棄車子和贓物，只帶槍枝彈藥，鑽進路旁比人高的荒草叢，兵分三路逃走，不時回頭射擊追捕他們的探員。

邊境收費站前方是華城邊境禁區，佈滿通電鐵絲網，又有全副武裝的軍人守衛，即使匪徒是同胞，也不敢硬闖。

梁烈鋒自己的槍沒子彈了，沒空慢慢換彈匣，二話不說拿了江鵬飛的手槍，見這小子哭喪著臉捂著肩膀，流了點血但是看著沒有大礙，就隨手揉了一把他腦袋，叫他自己小心，自己則步伐如飛，越過同袍，翻過鏽跡斑斑的鐵護欄，鑽進草叢，奮力追去。

追的，是司機「爆豪」。

他愈想愈覺得，「爆豪」這個名號似曾相識，又操一口流利的華城話，根本不像是北方人……

不知道為什麼，他直覺覺得這宗跨境劫案有些不尋常。

對講機裡，隊長急喊：「別追了！他們逃不回老家就行！他們槍械好彈藥多，在草叢裡駁火我們吃虧！拿回贓物就夠了！」

「抓不到人，只拿回贓物有什麼用？」梁烈鋒不服，腳步不停，頂嘴道，「隊長你有老婆女兒，怕死不追也就算了，攔我幹嘛？我光棍一個沒怕過！」

「你，你你你……」隊長氣急，「行，你追！小心別丟了小命！他們有三個人，我讓兩個兄弟從另一邊堵截！」

「快點！」

話音未落，一梭子彈迎面射來，雖是聽聲盲射，不太準，但一顆子彈擦過了梁烈鋒腰側，帶出一縷血花。

梁烈鋒低罵，朝那方向回射幾槍。

一聲痛哼，似是命中了，但是前方的「沙沙」腳步聲沒有停下來。

是放倒了一個，另一個繼續逃？還是中槍的那人像他一樣只受了輕傷？

雜草如刀刮過皮膚，汗水滲進傷口，癢麻的刺痛感讓腎上腺素狂飆。

今天不抓住這幫傢伙，他就不姓梁！

梁烈鋒關掉對講機，潛行十多步，見一個匪徒中彈倒臥在血泊中，滿意地踢了一腳，往前看，發現一棵枯萎老樹，眼睛一亮。

枯樹的樹冠稀疏，但在草叢中仍是絕佳的掩體，搶佔爬上去後，可以居高臨下觀察敵人動向。

他警戒地左右掃視，側身逐漸靠近枯樹，距離枯樹十米不到，背脊猛地撞上一人。

雙方一頓，都不回頭，憑本能反手開槍。

肯定不是自己人！

梁烈鋒右手射擊，左手握拳，肌肉緊繃，一記肘擊往後砸，狠狠頂向對方右脅。

他運動神經發達，自小能左右開弓，反應又敏捷，這一肘又快又狠，先於對方扣扳機，擊中目標。

「呃！」匪徒悶哼，這人正是「爆豪」。

爆豪的五發子彈因為吃了肘擊而偏斜了，「突突突突突」全部打中枯樹樹幹，枯葉與樹皮一同飛揚。

梁烈鋒倉促射擊也落空了，他隨即擰腰，以右腳為軸，左腿提起，猛踢對方下巴。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2A4dibHe

「喀」一聲，下顎骨碎裂的聲音響起，步槍同時落地。

爆豪中招後仍不減兇悍，吐出一顆血牙，怒吼著抓住梁烈鋒左腿，猛地把他摔在草地上。

梁烈鋒想再開槍，彈匣卻又空了，只好丟掉槍，閃過兩記踢擊，覷準時機也用剪刀腳絆倒對方，伴以一記重重的勾拳。

「操你媽的！」

「丟你老母！」

兩人在草地裡扭打，插眼、掐喉、踢襠無所不用，經過一輪激烈的纏鬥，梁烈鋒終於壓住對方，一手掐頸，另一手拳頭高高舉起。

「死仆街，害老子追著跑了一路！識相就快點招供！」梁烈鋒喘著粗氣低吼，每揍一下就逼問一句：「為什麼打劫完隆盛金行還要亂槍掃射途人？你們是什麼來歷？就你四人犯案？有沒有接頭人？有沒有上下家？」

爆豪被他打得嘴巴鼻子全是血，卻一言不發，「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與梁烈鋒互相瞪眼，像挑釁似的吹出一下長長的口哨。

「吹什麼口哨？問你話呢！」梁烈鋒怒道，又是一拳揍下去。

爆豪似乎被揍得蒙了，朝梁烈鋒翻了個白眼，喃喃地說：「和兄弟們說好金盤洗手不幹了的……不加錢真的說不過去啊。」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B53sOyWv

梁烈鋒沒來由神經緊繃，腦中閃過模糊而可怕的念頭：這幫人—共四人，一個在車內倒下，一個在逃跑途中槍，自己眼下制伏一個……那，還有一個呢？

這人和他兄弟們金盤洗手前是做什麼的？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edKEeQ0H

不及細想，收費亭方向傳來喧嘩。

「站住！雙手舉高！」

「既然跑不了，就一起陪葬吧！爆豪哥，兄弟我也是看在錢份上才捨命陪君子，撫卹金拜託一定要給足啊！」

隊長的聲音也在其中：「喂！冷靜點！有事好商量，你別──」

「砰砰砰──」

吼聲、槍聲與手榴彈爆炸同時響起，火光吞噬了鐵皮屋，鋅板碎片與雜物被氣浪高高拋上半空。

「隊長！」

梁烈鋒眼前一黑，顧不上壓制匪徒，朝爆炸處狂奔。

爆豪趁梁烈鋒轉身，摸到步槍，朝他背影胡亂掃射，子彈擦過左腿，那一塊肉馬上綻裂開來。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fpbe0Uvw

腿上血流不止，但梁烈鋒腳步未停。

衝出草叢，只見收費亭火光沖天，亂作一團。探員們有的高喊著「快救火」，奔走尋找滅火筒，有的呆立，望著夷平了的鐵皮屋。

那位半生都奉獻給重案組的隊長，與手下親如兄弟的隊長，嘴上嫌危險卻會為了存錢送女兒留學而繼續上前線的隊長……

火光中，瓦礫散落，一塊鐵皮上，半截焦黑斷臂赫然在目，手掌蜷曲，像在抓住什麼。

梁烈鋒腳下踩到一顆摺紙幸運星，沾滿泥土。

現場靜默了片刻，才有一個探員顫聲開口：「隊長……」

那一喊後，眾人又是靜了一靜，旋即，悲聲響徹收費亭。

梁烈鋒眼眶泛紅，嘴唇緊抿，悶頭衝向火場。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Jrj7A8aP

江鵬飛滿身是汗，顧不上扯裂肩上子彈擦傷，急忙抱住他：「鋒哥，別去！火燒得太大了！」

一名年長探員也按住他：「鋒仔，冷靜！燒成這樣救不了了！」

「廖叔你放開！連全屍都救不回，怎麼跟隊長家人交代？」

幾名探員合力撲著梁烈鋒才終於阻止了他再往前衝，梁烈鋒掙不開，一邊罵，一邊哭，一邊捶著炙熱的柏油路，砂礫混著血、汗和淚水，沾了一臉一身。

「放開！隊長他──他──我們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什麼都不做？放開我，我要宰光這些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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