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賣永恆的夢魘 - 籠中鳥（22）埋葬雷光中

「抱歉，通話對象不在範圍內，請稍候再撥......」

機械音不知第幾遍響起，書珞雙眼中的陰沈近乎要滴出來。

一旁人高馬大的洛克也躲得遠遠的，深怕遭受波及。

這些石頭夠不夠堅固呢？說不定他該去學習一下幾何學，將石頭的強度最大化......

「我回來了！」

推開大門，萊特滿面春風的走入，然後就被一整個要塞的冷冽氣息凍得直打哆嗦。

「你怎麼一個人，雅非斯呢？」

鏡框反射懾人的寒光，萊特收起了臉上的悠哉，「她似乎有自己的計畫，我讓老姐幫她了。」

「自己的計畫？」指了指堆在一旁的文件，「你覺得我們還能瞞雅菲絲的事瞞多久？」

比起她們這類可取代的手足，作為焰璃會大腦的雅菲絲要重要的多。

「瞞不了也沒差。」萊特倒是不怎麼擔憂，「前十的少了三位，低年級掀不起什麼亂子，烏托邦派系的調查期也還沒結束，諒他們也不敢在近期生事。」

「這種廢話就不用說了。」書珞對萊特的強心針一點也不買帳，「他們不還有幾張牌？」

必須掩藏在水面下，每個派系都有的「非常手段」。

萊特看上去有些訝異，但也只是一笑置之，「如果他們真的動了，那就跟輸了沒什麼兩樣。」

牌這種東西，放在手中太久可是會黏住手的，要打出還得撕一層皮下來。

「誰知道，我觸碰不到那種層級的情報。」書珞冷冷地說道，「以目前的情況判斷，他們應該會從低年級前十的社團選擇新的下游勢力。」

萊特起了一點興趣，「他們最有可能跟誰接觸？」

「十之八九是龍門。」這點書珞倒是十分確定，「據我所知，之前在入學式上鬧事的學生，都已經加入龍門了。」

「吸收了反抗勢力嗎，又是前十的社團......有點麻煩啊。」萊特皺了皺眉頭，「要介入嗎？」

書珞搖搖頭，「源露這次掀起的風波實在太大了，要是我們再介入，可能會引發其他社團甚至低年級的恐慌。」

三個前十社團的精銳，就在秘境當中被一舉殲滅。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就只能等待龍門慢慢茁壯？」

萊特有些不明白，退守可不是書珞的風格。

「長年以專制方式統治低年級的『焰璃會』，追求自由的學生們高舉反抗大旗，卻在秘境當中屍骨無存，低年級霎時陷入絕望與陰霾。」

書珞隨口唸出一部童話的內容，只不過將幾個詞彙進行代換。

「我問你，『在這時挺身而出的英雄』，會是誰？」

對上書珞鏡片後銳利的雙眸，萊特將答案說出，「是龍辰嗎？」

「對，對已經穩固統治的我們來說，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跟龍門正面對撞。」書珞鎮靜地解釋道，「時間站在我們這邊，沒有主要目標的社團，必定迎來分裂。」

說完，書珞打開手冊，繼續打著那通無法接通的電話。

「......說的也是。」萊特聳了聳肩，心想是不是最近發生太多事，害他也變得神經兮兮的。

隨著據點恢復平靜，洛克跑去圖書館借幾本礦物結構的書籍。

聽著通話失敗的語音不斷從書珞傳來，萊特卻是接到了一則來自學院外的通話。

「老姐？你不是在聖城嗎？發生什麼事了？」

女子帶著慵懶的嗓音從手冊傳出，「倪家有麻煩了，而且是很嚴重的那種。」

萊特打起一點精神，「到底是多嚴重，能讓你特意打給我？」

那個家族給他的感覺十分差勁，除了先前逼不得已打的一通電話外，他不怎麼想再跟那幾隻吸血蟲扯上什麼關係。

對弟弟的興致缺缺早有預料，萊雅長話短說道，「其實也沒什麼麻煩，就是倪家要被滅門而已。」

「你說什麼？」

再怎麼說，那也是聖城，要讓一個家族在一夕間消失絕非易事。

難不成，是來自於更高的......

「嗯，『聖雷族』出手了，『豐饒洞天』的重要性出乎意料的高。」

萊雅了撥波浪狀的長捲髮，她站在街道中央，遙遠上空，無數道金雷凝聚成雲，將整座聖城包圍。

就連街道上以及房屋樓頂，都有許多金雷元素化成的士兵，將倪家宅邸圍的密不透風。

不誇張地說，對方顯然也是一位「偉人」，而且是準備萬全的。

「豐饒洞天......雅菲絲沒有跟我提，老姐你就按你喜歡的來吧，我先忙了。」

萊特對此絲毫提不起興趣。

沒了雅菲絲，倪家與他又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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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聯繫切斷，萊雅紅唇滿意的勾起。

沒有什麼比工作量減輕更令人雀躍了。

「十萬年沒見了，【聖靈公】，您又變得更加耀眼了。」

萊雅面前，是一位身穿雷電斗篷的老者。

擁有覆蓋整片天空的雷海，老者雖在力量上擁有壓倒性地位，語氣卻是帶著敬意。

「我們位階相同，不用使用尊稱。」萊雅擺了擺手，她一向不喜歡這類複雜瑣碎的禮節。

不過，居然出動了一個賢者......萊雅有些同情起倪家了。

要知道，連當時聖雷族清剿罪魔時，都沒有派出過賢者呢。

更不用說，眼前這位在賢者們中也是最強。

「呵呵......貴公您距離突破也差不遠了吧。」賢者笑道，眼底浮現一抹忌憚。

雖實力還未達到博靈的境界，但已得到相應的地位。

不說本人位階，就說與她締結契約的眾多遠古聖靈，就有資格躋身聖祭族頂層戰力的一員。

從這點來看，聖祭族打破以往慣例，將本為旁系的萊雅升為嫡系也算是能夠理解。2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9Pbj3JMAj

「雖說老夫接到的命令包括抹滅倪家，但要是貴公您要保他們的話，老夫可以退一步，只要豐饒洞天即可。」

賢者不打算與萊雅正面交鋒。

僅僅一尊幽德瑟斯，就已是他能力的全面上位，更不用說還有其他聖靈了。2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tKpbRLr9I

「不，我並沒有打算保倪家。」在賢者詫異的注視下，萊雅走到了一邊，「想做什麼就隨意吧，我沒有接到任何命令。」

自剛才起，萊雅就發現一道視線注視著她。

是倪家的正牌大小姐嗎？

沒有對上那道越發焦急的視線，女子躍上一旁的樓頂。

盤旋天頂的雷海，終於從令人窒息的平靜，轉為使人恐懼的洶湧。

要是這一擊徹底砸下，估計連骨灰都不會剩下吧......

底下，賢者面上表情無悲無喜，無比洪亮的唸出了手裡文件的內容。

「經查證，倪家與罪魔勾結，洩漏聖城機密從而賺取暴利，危害聖界人民的福祉與安危......」

賢者繼續誦讀著狀似駭人實則空洞的罪名，萊雅則是坐在樓頂仰望天空，神情比起先前的慵懶多了幾分複雜。

「真是造化弄人......」

作為偉人，她自然看得清那條繫在手腕上，既扯不斷也解不開的紅線。

（汝不救她嗎？這次吾可以多借你一些力量。）

一尊聖靈渾厚威嚴的在女子耳邊低語，萊雅挑了挑眉梢，「因為『不義』嗎，幽德瑟斯？」

（非也，雖說有公器私用之嫌，但也算是最大程度地減輕了『豐饒洞天』可能引發的後果。）

冠以裁決之名的聖靈如是說道。

「所以是為了這個？」揚了揚綁著紅線的手腕，萊雅神情似笑非笑，「居然還擔心起我未來沒人要了？」

（姻緣紅線，只會出現在動情的人身上。）

被毫不掩飾地戳破，萊雅苦笑一聲，雙手撫著胸口，感受一下比一下劇烈的悸動，「這就是『動情』嗎？」

活久了還真是什麼都見得到，連見都沒見，只一縷視線就動情了？

從未感受過的情感在心底沸騰，彷彿一扇即將打開的嶄新大門。

現在還不晚，不管是出言阻止賢者，還是暗中將她救走，萊雅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可是......任由眼底暗色翻湧，女子的神情依然沒有絲毫動搖。

察覺她的直拗，幽德瑟斯還想說什麼，最終卻沒有開口。

契約者的性格它再清楚不過，若她真想保下對方，別說是賢者，就是聖雷族的高層降臨此地也沒用。2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pzoNhRNq

凝望著緩緩落下的雷暴，以及將整座宅邸包圍的堅固結界，萊雅好像抽離了自己的身體，以更高的層次觀測著自己的內心。

一團小而耀眼的火焰咆哮、嘶吼著，試圖掌控她的身體，向著紅線的彼端飛去。

可最終，它能做到的，卻只有化作一兩滴滾燙的淚珠，從萊雅的眼匡滑下。

不知為什麼，心口很痛，連帶靈魂一同撕扯開來，傾洩出她許久沒感受過的痛楚。

但......也僅是如此而已。

任由淚水滑落臉頰，萊雅眼眸低垂，看不清眼裡的神色。

「......依裁判庭之判決，以萬雷之威，洗刷汝等靈魂深處的罪孽。」

誦讀完判決，賢者張開雙手，無盡雷光如脫韁的獸群般，在震天的咆哮聲中向宅邸俯衝而下。

刺眼的雷暴吞沒了視野，爆炸聲使萊雅在短時間聽不見任何聲音。

當餘波逐漸減弱，萊雅的視野中，就只剩下一片空曠的金磚地，上頭的房子連一片塵埃都沒能留下。

少許殘雷在地面滋滋作響，賢者走了進去，將地上的手鐲撿起。

「那麼就下次見了，聖靈公。」

低頭行了一禮，賢者化作一條閃電，轉瞬間消失在遠處的天際。

待賢者的蹤跡消失後，萊雅的面色轉為蒼白，一口鮮血隨即從喉中噴出。

與此同時，女子手腕上的紅線，也漸漸變得模糊，最終融化在空氣中。

抹了抹嘴邊的血，萊雅靠著牆面，調理著自己受到重創的身體。

即使只是萌芽的情意，對偉人而言也是嵌入靈魂的重要之物。

（......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

契約者久違受傷，幽德瑟斯十分不解。

「因為，這是弟弟的請求。」

（別說謊，『按你喜歡的方式來』，他是如此說的。）

幽德瑟斯對萊雅的回應毫不買帳。

「真是難應付。」嘆了一口氣，萊雅眼裡沒有一絲遲疑，「我的確用我『喜歡』的方式應對。」

（汝喜歡靈魂被撕裂？吾第一次知道汝有這種癖好。）

「我不怕痛，但也不喜歡。」聽見聖靈的挖苦，萊雅自嘲地笑了笑，「可是，即使我必須承受這些傷害，這段情緣也不該繼續發展下去。」

（為何不該發展下去？）

萊雅反問道，「幽德瑟斯，你會跟幾個人簽契約？」

（這問題真可笑，若與複數契約者契約，命令相衝突該怎麼辦？）

「所以啊。」靈魂的傷口逐漸癒合，萊雅長吐了一口氣，「絕對的誓約，我也只有一份。」

幾百年前，她還只是旁系時，就已經交給了某個十歲不到，整天纏著她的死小孩。

「當我的姊姊，永遠保護我、陪我玩、聽我的話，好嗎？」

童稚而任性的要求在腦海浮現，女子嘴角微微一勾。

這次，是真摯且直達心底的笑容。

一陣風吹過，女子早已不見蹤影。

倪家被滅的風波頃刻間傳遍聖城，一時間人人自危，但在數月後，一切又再度恢復平靜。

本該聚集在這座城市，爭奪豐饒洞天歸屬的偉人們，在消息傳開後也識趣的離去了。

一場可能動搖聖城上下的腥風血雨，在聖都迅雷不及掩耳的介入下，消弭於無形。

街道閃耀金光，聖歌的唱誦聲在大街小巷縈繞依舊。

可隱藏在和平表象下的黑暗，又再增添了一樁。2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pibzC3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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