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賣永恆的夢魘 - 籠中鳥（14）再見

「……呵呵。」

隨著一開始的驚駭過去，老者卻是低低的笑出聲。

除去那份秘密，眼前局勢實在說不上棘手。

「只不過攀上貴族的邊緣，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隨著老者不再掩飾體內的力量，整片天地竟是一陣搖動，完全粉碎適才的死寂。

即使是廣闊無垠的淺海，在老者撼動秘境的力量前也顯得無比渺小。

「就連『血皇』，見到老夫也得讓步三分。」渾身散發足以令萬物臣服的浩瀚力量，兩人為的立場瞬間翻轉。

悠夢臉上卻無半分凝重之色。

「這麼強的力量，龍辰的身體受不了吧？」

沒有察覺到悠夢的敵意，老者收斂了自身氣勢。

「怎麼談？以問換問？」

一個問題交換一個問題，能力者常以此規則交換情報。

「對，你先問吧。」

白光在老者身後凝聚成一張椅子，老者坐下後緩緩升起，與悠夢齊平。

眼中少了敵意，更多的是懷疑與不信任。

「那小子……龍辰，你對他是怎麼想的？」

他是避之唯恐不及，奈何那個傻徒弟偏向虎山行。

選的還是這種難以捉摸，敵我不清的。

「如果你是指『命侶』的話，那你找錯人了。」

「你連這都知道？」

老者頓感無語，這女娃到底是怎麼得到這些與位階不符的情報？

「我也沒打算讓你成為他的命侶，但你應該不至於看不出來吧？學院裡沒有比他更適合你『吸血』的存在。」

跟人類進食一樣，吸血鬼也需要攝取富含生命力的鮮血。

含有龍之力的鮮血，無疑是最上等的珍品。

「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敢把學生當成血庫，老夫絕不輕饒。」

透過種族獨有的精神惑術，讓受害者心甘情願地獻上鮮血，老者對此深惡痛絕。

「不用擔心，我已經有穩定的鮮血供給了。」

看著悠夢雪白卻仍透出櫻粉的臉蛋，老者感到一陣怪異。

吸血鬼沒有心臟，不該是面無血色的嗎？

老者正沈思著，悠夢卻再度發話，「那麼，該換我問你了，學院長。」

「好，你問吧。」

手指輕敲王座的扶手，悠夢眼底暗色湧動，「『星主』，你對他了解多少？」

隨著二字從女孩口中吐出，老者心底再度湧出令他不解的熟識。

難不成，他們真的在什麼地方見過？

區區一個貴族，又怎麼可能接觸到生前的他？

「星主？那是百分之百的虛構人物。」老者斬釘截鐵的說道，語氣有些不屑，「正統的日月雙神不信，硬要創造一個是非不分的瘋子，真是世風日下。」

為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竟然毀滅一個國家？

還有，魔族大舉入侵人類時，居然站在邪惡那一邊？

這種吃裡扒外，視法理於無物的人，到底有什麼值得這個時代的人崇拜？

———抱歉，老師。———

一聲歉意的話語自腦海響起，一片片回憶如雪花般從腦中飛起，轉瞬即逝卻留下無比清楚的痕跡。

陌生，但毫無疑問是他的記憶。

———正如您將大義放在第一位，我也有放在第一位的東西……———

可笑，對高位能力者而言，能有什麼比守護這個世界更重要？

———……是，為了他們，哪怕是要與世界為敵，我也不會猶豫。———

髮色與龍辰同樣烏黑，五官卻要普通不少的青年，面對著記憶中的學院長，臉上溫和卻堅定。

啊……他怎麼會忘記了呢？

塵封的大門敞開，無數記憶灌入學院長的腦中。

「你……到底是什麼人？」

無暇思索那些記憶為何被掩蓋，老者只覺面前羸弱的少女深不可測。

「看來是想起來了。」悠夢仿佛早有預料，「那就『回答』吧。」

一道流光自龍辰眉心冒出，在悠夢手心凝聚成團。

「複製記憶……」

學院長啞口無言，不明白一個堪堪最弱的騎士吸血鬼，為何能輕易使出連大公級都難以使出的技能。

這沒什麼厲害的，就算是皇家級吸血鬼也入不了學院長的眼，但他卻無法解釋為何悠夢能超位使用。

「你問我是誰？」沈思半晌，女孩清冷的話語在空氣中飄盪，「師公，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被尊稱為【先師】，學院長一生授業無數，但能稱呼他一聲老師者，世間唯有一人。

先前從悠夢身上感受到的熟悉感，隨著記憶湧入，也在此刻得到解答。

「你……你是……」

沒能將顫抖的話說完，學院長神情痛苦的摀著頭。

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巨手，將才剛重見天日的記憶，重新塞回那道緊鎖的門扉。

「你對我做了什麼！？」

面對學院長的質問，悠夢只是從懷中拿出那本「神代史」。

「那些記憶是『不存在之物』，自然會被世界修正，哪怕你是『神』也一樣。」

悠夢語氣淡漠，「虛實與否，僅看是否被世界承認，不覺得很有趣嗎？曾經主導巨人大戰的神，就這樣了無痕跡的消失，連記錄都找不到。」

輕笑聲在秘境間迴盪，帶著一股清淡的嘲弄。

而在學院長眼裡，整座秘境像是被水潑過的水彩，一切顏色不斷的崩落、重組。

「時間差不多了，那我就先走了。」

【三綱五常】

從王座上起身，一道白色光牆卻是堵住了悠夢的去路，將兩人所在的空間完全包裹。

時空被完全切斷，連能量以及元素都不復存在。

「你想去哪？」

腦中仍與世界修正力進行一場必敗的拉鋸，學院長也沒打算讓目的不明的悠夢離去。

在她老實交代進入學院的目的前，學院長不可能放任悠夢離去。

正如能力者頂點的神，術式的頂點就是概念化且被世界認可的權能。

通俗一點的說法，權能所及之處，一切法則都得讓步三分。

「想要突破它，只有同位階的『權能』才辦得到，你就別白費力氣了。」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535CCaAUR

「權能……」看破面前術式的位階，悠夢攤開手掌，一道粉色光輝綻放。

那是一根開滿桃花的樹枝，陣陣幽香淺而不膩的在權能塑造的空間內瀰漫。

「桃花？」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310zvqL1

學院長十分不解，吸血鬼的術式不是血嗎？

而且，在只有仁義禮智信存在的這片空間中，到底是怎麼製造出那跟桃花枝的？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SQFYnfVyV

迎向學院長疑惑的神情，悠夢則雙眼凝視著枝條上盛開的桃花。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HrY7G4hXV

用一根普通的樹枝，迎戰立於世間之巔的權能，已經不是狂妄可以形容了。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c3L2Sxpyw

據悠夢所知，同樣狂妄的人，過去只有一位。

「面對讓世界巨變的『大災厄』，區區偉業之境的能力者，卻犧牲了一切，只為了守護故鄉，你想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嗎？」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gomYgPLrO

望著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學院長卻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怎麼可能......在他的權能之中，一切力量都不具意義。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XwfV39Aq7

「只要把故鄉藏起來，藏到任何人、事、物都找不到的地方，自然就能避過災厄。」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Hm4oiuEfB

學院長幾乎失笑出聲，「呵，這就是你破局的方法？告訴老夫一個能力者逃避現實的幻想？」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JOPRN7hq8

「這裡沒有法則，沒有元素，也沒有能量，你什麼都做不了。」

那雙幻彩交融的眸子所閃耀的光輝，無端另讓學院長覺得不快。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kiCRaZnJT

這女娃的一切，無論是與實力不符的情報量，還是無視位階使出的術式，都是背離他所堅信秩序的「未知」。

跟她師.父.一個德性......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OKElgBL8v

「什麼都沒有，就什麼都做不了嗎？」悠夢搖搖頭，語氣帶著些許憐憫，「屈服於命運、臣服於世界，自詡為至高存在的『神』，你什麼都不知道。」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eh27quJO

「縱使置身深淵之底，卻仍比世間萬物都還要璀璨的光輝，我就破例讓你看一次吧。」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7F2UNRQjN

時間彷彿被放慢了無數倍，只有感官時間正常流動，學院長只能看著面前女孩，柔聲詠唱起「森羅語」編織成的歌謠。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s13Ww98W

本該是眾神專屬的根源之語，這名連偉業之境都未踏入的稚子卻......

【並非沈溺於過去，也非希冀於未來，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x4Z0iZzf

不斷前行的時間之舟啊，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cGAQCpGI

我願停駐在此地，匿蹤於萬千桃花之影，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JINFZ8iK

滄海桑田，斗轉星移，直至世界盡頭】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yPyNOUwM

將某位遠古能力者的夙願，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在此刻重現。

【永匿．桃隱】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NNC5pynV

發生了什麼？時間流速恢復正常，學院長感到了什麼被改變，卻又不知道什麼被改變了。

權能沒有被干涉，也沒有額外的權能被發動，這座空間仍是除去一切法則的真空狀態。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pD77vTm8c

那誰能告訴他，為何這女娃的身形漸漸變得模糊？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jTvUlJPBK

不只是視覺，她的「存在」也以緩慢卻穩定的速度不斷消弱。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xU758hDa

「呃......」老者突然痛苦的摀住腦袋，正在學院長腦海作用的修正力，不知為何突然暴增了數倍不止。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bzpoThHL

不只是那些記憶，明顯增強的修正力正在作用於他的認知。

該不會......這女娃......

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悠夢冷眼看著學院長，「看見了嗎？你為了大義而不屑一顧的『小我』，就是如此的耀眼。」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svAdrLovK

「而你，連將這份光芒刻在記憶中都辦不到。」

伴隨著悠夢最後一句話傳入耳中，學院長的視野逐漸變得模糊。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S9K40OJ3W

更具體的說，是他對一切的「認知」正在被修改。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aEfgi3m9

失去意識，少年的身體倒在虛空中，一頭白髮逐漸變回原先的黑髮。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QorhVtcx

直到此時，喜怒不現於表的悠夢才咧開了一抹帶著強烈情緒的笑容。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UFN7W2gaM

當中流淌而出的，是純粹而深不見底的惡意。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zLdiFb3L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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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腦袋衝斥著吵雜的嗡鳴聲，龍辰頭痛愈裂，勉強睜開雙眼，碧藍的蒼穹映入眼簾。

他拜託師父去救悠夢，把身體的支配權交給師父後就沒了意識。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CTRUfK7v

「你醒了。」

猛然轉過頭，銀髮紫裙的少女正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正是悠夢。

環顧周遭，他們正在要塞內的廣場上，但是先前籠罩的水幕已經沒了蹤跡。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NgdrlGb3

雖然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看來悠夢沒事。

至於是師父出手還是悠夢自己解決了，龍辰打算之後再問。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BaRiMLbFg

可能是因為力量消耗不少，師父沒有回應他。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xCydQyFrj

「那麼，這座要塞就由焰璃會接手，沒有問題吧？」

回過神來，龍辰連忙答道，「嗯。」

「哇喔，居然這麼快就醒了。」一旁的石磚如湖水般泛起漣漪，露出一顆嬌小的頭顱。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CVWYHSfn

髮色七彩繽粉，紮起兩條麻花辮，外貌只有五歲的小女孩卻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龍辰。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J9u6yyfj

「嗯......雖然探究下去應該會很有趣，但還是工作比較要緊。」放棄深究，小女孩看向悠夢，「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新人你就先回去休息吧。」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ZPstwHGN6

「我知道了。」點點頭，悠夢對著手冊說道，「遠征結束。」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J6ssqABB

一道流光將龍辰與悠夢包裹，將他們傳送回秘境廣場的巨大門扉。

在兩人從門中走出的瞬間，漂浮在上空的兩人名字也隨之消失。

震天的歡呼聲排山倒海的爆發出，早在此等候多時的眾多學員們，紛紛對唯一生還的兩人發自肺腑的獻上喝采。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oVyJUCPw

無論是沒有鼓起勇氣進入的新生，還是經驗充足的秘境探勘者，都對兩人的實力以及成果抱持肯定。

（低年級學員，龍辰、悠夢離開秘境）

機械的廣播聲傳遍整座廣場，並在學生手冊中以彈幕的形式宣布。

（成功遠征【斯諾克淺海】者，焰璃會）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Cr1k0BGW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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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院某處，一處陰暗的房間中。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8cTT5RRyM

兩行顯眼的字幕在一旁的學生手冊上跑過，端坐在椅子上的少女轉頭看向窗外，嘴角微微上揚。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Xh4D6Rbo

對面，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快速瀏覽著手上的文件。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qzSPbpoC

「學員雅菲絲，你是基於自身意志，而非外力迫使申請休學嗎？」

少女眸色黯淡一瞬，暗自在心中對某位還在沈睡的重要之人表達歉意。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1HzM5aCKr

「是。」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UkrnCchuP

「那麼交還學生手冊之後，你就可以走了。」

將手冊遞給西裝男子，手冊仍不斷發出訊息的提示聲。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qDRr8NEd

沒有理會它，少女向著門口走去。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Ybyo6O4I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學院時光，已是如此的令她不捨。

（焰璃會？很好的名字啊，但我腦子不太好，煩人的政治就交給你啦。）

優秀且忠誠的幹部，可信而強大的外援，潛力可期的新秀，甚至是以防萬一的「底牌」，她都已經準備好了。

即使沒了她，甦醒後的姊姊也能帶著焰璃會繼續走下去。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bYDc3hSe

（狗屁的親情！把你的一生毀掉叫哪門子的親情？！你要犯蠢就先打倒我再說！）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22L4mmsz

率領一眾部下，金髮青年臉上寫滿了恨鐵不成鋼。

連一擊都撐不過去，為何還要阻攔她呢？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8PMwxYlH

將門打開，少女緩步走入後方的空間，木門隨即關上。2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8mN5zWyiU

寂靜的房間中，只剩下一句滿懷歉意的「再見」，與灰塵一同沈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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