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寂 - 第二章──金龍酒館

第二章──金龍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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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艾莉絲重新睜開雙眼，已是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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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留下一盞殘燈，火舌於燈芯裡搖曳舞動著。她看著，沒有吭聲，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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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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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唯一的倖存者，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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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感，難過，悲從中來。但她更知道，自己是唯一生存下來的人。同時，自己也只是整片大陸無數受惡魔之災影響的其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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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恨自己沒有任何力量，無法替村民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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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她不自禁想起那一道頂著白髮、背著巨大十字架的身影。想著，她已是揭開被子走下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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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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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格沙莉是一座繁榮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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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靠南，氣候宜人。或許正因如此，瑪格沙莉擁有極其出色的農作。不論是稻米還是各種草藥、藥材，在這裡都是相當大型的供應地。也因此，吸引了無數商人前來收購、販售，久而久之成為一方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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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也因為相同的理由，這裡有著教會，算是大陸的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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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入夜後的瑪格沙莉，金龍酒館仍是燈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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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整片大陸之中，金龍酒館都是一個略帶傳奇特色的地方。它遍地開花，幾乎略有規模的城市都會有它的蹤影。更有個傳聞──金龍酒館乃獵魔師聚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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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魔師，一個令大陸人民既敬又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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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獵殺著惡魔，算是大陸的守護者。但同時也因為他們擁有超越人類的力量，同樣被畏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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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著獵魔師傳奇色彩的金龍酒館，今天仍然客似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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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吧台之前，有一大一小二人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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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像是侃侃而談，向少年介紹著：「金龍酒館算是獵魔師非正式的聚腳地，同時老闆卓拉貢總有著不錯的消息渠道。所以偶爾在追尋惡魔途中碰到死胡同，不妨來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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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聽著中年男子如此聲張「獵魔師」之名，不禁無語：「師父，這樣在大庭廣眾說著獵魔師的事宜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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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哈哈一笑，看著鬧成一片的酒館景象：「獵魔師沒有甚麼標誌裝備，只要把劍一藏，誰會知道你是獵魔師？況且這邊大家都鬧成一片，沒人有空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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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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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的木桌被叩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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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白髮青年坐著，身前放著一個空杯子。只見他輕叩杯子前的桌面，意思表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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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來啦！」一名男子走過來，滿臉都是不耐煩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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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意替他倒滿了杯子，沒看那白髮青年的手勢便轉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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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白髮，或許是因為那奇異而安靜的氛圍，他身周總是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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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看，便壓低聲音開口：「師父，他是我們的一份子吧？太容易看出來了！」中年男子聞言也是無奈地看了一眼：「他啊，大概是個異類。」白髮青年似有所感，目光看了過來，舉起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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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同樣舉杯，似隔空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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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你自己也是獵魔師的異類。」那本來滿臉不耐煩的男子走過來，面上卻是帶著親切：「你跟他也算是各走極端──一個從來不說話，一個則超喜歡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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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少年瞇起眼睛笑著：「小朋友，你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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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瞪了他一眼：「卓拉貢，別嚇他。他是我的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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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雖然年紀輕輕，臉上神色卻是一本正經：「我是凱撒。」卓拉貢的目光打量著約翰跟凱撒，嘖嘖稱奇：「沒想到約翰你這個怕麻煩的傢伙都會收徒兒。」約翰聳了聳肩，像是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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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拉貢，之前那本【符咒師】我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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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拉貢重哼一聲：「約翰，你這不合規矩吧。」約翰嘿嘿一笑：「念在我是跟你最有話聊、最喜愛的獵魔師。」凱撒只是一頭冒水，像個好奇寶寶不斷把目光落在卓拉貢與約翰身上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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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爭議良久，卓拉貢也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本黑皮書，心不甘情不願地遞了給約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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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啦。」約翰拿著書站起來，與凱撒準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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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別忘了你欠我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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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有拖沒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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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撒帶點可憐地看著卓拉貢，每次聽到師父這樣跟人說話，就代表有欠不還。就在二人準備離開之前，那個白髮青年不知何時來到二人身前。他身上的氛圍太過詭異，凱撒不由得把手探到腰間，握在劍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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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約翰大咧咧的走過去，隨手把另一本紅皮書遞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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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青年接過，竟是朝二人微微鞠躬，旋即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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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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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酒館以後，只剩下師徒二人，凱撒這才面色古怪地看著約翰：「師傅，剛才那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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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看得好笑，知道自己這小徒兒性子沉穩，大概只有與自己私下相處才像回個少年：「卓拉貢有個怪習慣，他有很多書，但人們只能以故事跟他交換故事。可憐的賽勒當真安靜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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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朝著自己嘴巴比了比手勢：「那個可憐的傢伙，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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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賽勒很是喜歡看書，所以偶爾看到他，我便會把看畢的書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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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撒不禁看向那同樣離開酒館的白髮身影，面露同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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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似是察覺到凱撒的目光，嘿嘿一笑：「若以為他不能說話就看輕他，那就大錯特錯了。那傢伙是個極其出色的獵魔師。你以為瑪沙拉莉這邊為何甚少惡魔遊離？便是被他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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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撒聞言大驚，怎麼都不能跟剛才那個禮貌鞠躬的白髮青年跟厲害的獵魔師拉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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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人不可貌相。就像你師父我，誰會知道我是那麼強大獵魔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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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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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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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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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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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館的門再次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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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身影走進來，那正是艾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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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到吧台四下打量，卻沒有找到自己想看到的人，不禁泛過一抹失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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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小姐，你在找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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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著慵懶之色的卓拉貢走過來，遞來一杯啤酒：「我是卓拉貢，是酒館的老闆。看妳很是面生，這就當作見面禮了──當然，之後的啤酒可是要收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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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被卓拉貢如此風趣的說話談開了，艾莉絲喝了一口啤酒，一邊比劃著：「我想找個人，他頭髮皆白，看上去年紀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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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卓拉貢隨即叫了一聲，同時打量著艾莉絲：「傳聞賽勒救了個幸運的女子回城，難道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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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勒？」艾莉絲敏感地捕捉到名字：「那是他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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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拉貢撓了撓頭，似是有點為難：「要說是名字……那倒也不算是。反正誰也沒聽過他說話。與其說名字，那是一個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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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勒(Silent)。」卓拉貢把食指豎於身前：「表示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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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指了一個方向：「你找的人剛剛離開，朝那邊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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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情報，算是給妳一個小禮物。」卓拉貢泛著笑容：「我最喜歡賣人家人情。希望妳將來擁有精彩的故事，給我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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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絲聽到那名字後不禁心生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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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人會以安靜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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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也沒想太多，連連道謝以後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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