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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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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行動之後,首先面臨的問題就是交通方式。
若從坐落於新莊副都心東部,介於富貴路和福壽街間的東明高中出發,前往青山路一段和新北大道的十字路口,無視車流狀況和候車時間,最快也得花上四十分鐘。乘坐大眾交通工具的話,有615路線、橘21路線公車和捷運桃園機場線可選,但在機場捷運劫持事件之後,位於新北大道七段及壽山路交界處的捷運高架軌道已然斷裂,至今仍未修復,短期內似乎沒有重啟桃園段路線的可能,並非真正能夠選擇的交通方式。
當然,除了公車外,還有詩櫻最喜歡也最推崇的公共自行車。
「白癡才騎腳踏車。」書樗瞪著我說:「別以為我和那傢伙一樣,願意冒著裙子飛起來的風險騎這種怪裡怪氣的東西。」
好啦好啦……
這麼說來,有個奇妙的疑點倒是讓人有些在意。
「為什麼這種任務不找詩櫻?」
「你傻了嗎!」書樗瞪著我說:「找那傢伙根本是殺雞焉用牛刀,難道區區民雄鬼屋會派雷霆特勤隊去攻堅?玄靈道體系又不是毫無秩序,之前也講過了,靈道共分八鎮、九宮和六十四戍,我所隸屬的清玄宗只是其中一鎮,雖說處理大型事務得經過宗主議廷決定,一般事務原則上仍是交由各鎮自決。」
「妳這次的行動是先斬後奏嗎?」
「才不是咧,這次的請託是我本人直接聽取,當場決定承接的,處理方針和應對方式也已得到宗主大人的許可,萬無一失。」
阿光雙手抱胸,沉吟半晌,說:「這麼說來,『鎮』的地位相當於中央政府之下的各縣市政府,除了特定的重大事務外,多半由各宗自行指派。嗯……如果我是清玄宗的領袖,的確不會輕易讓最強的小詩櫻拋頭露面。」
「倒也不是有所顧忌,純粹是層級劃分的考量罷了。那傢伙已經向宗主回報參選東明高中學生會長的決定,顧及九降世族的面子和玄靈道的威信,實在不能在這節骨眼讓她分心處理瑣事。就算是近乎無敵的存在,一邊準備參選,一邊打理宮內之事,不太可能留下多少體力應付外務。」
我點點頭,直視她極不坦率的游移目光。
「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
「妳果然很喜歡詩櫻呢。」
「才沒有!」書樗飛快擲來一枚冰彈。雖說早有準備,仍然閃得相當驚險。「萬一九降詩櫻那傢伙累倒了,不只可能因為落選而損及家族聲譽,更會傷及下屆宗主的威望,弄個不好──」
「弄個不好變成由妳出任宗主一職,可就大事不妙了?」我嘻嘻笑著,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藉口虧妳說得頭頭是道,其實妳真正想說的是『我怕她忙不過來,累壞了身子』吧?真是個不坦率的傢伙。」
「真不坦率呢。」黏在我身邊的熒雨潼悄聲附和。
「刺青女,妳不答腔沒人當妳啞巴!」書樗脹紅雙頰,氣得直跺腳。「我才不管那傢伙的死活,我只在乎自己!可惡,氣死了!」
書樗氣得滿臉通紅,像顆準備自爆的閃電球,撇過頭去不再理會我們。要不是阿光好聲相勸,加碼送上月兔小美的贊助限定小卡,才成功讓她消氣。一時莽撞的作為,逼得阿光必須奉上最愛的偶像周邊,讓我有點內疚,暗自決定不要故意惹書樗生氣,以免再次陷入如此僵局。
「小書樗,妳剛才說這次的請託是直接聽取、當場承接的,對吧?」
書樗仍然相當不悅,面對阿光的問題只隨便點了點頭。
阿光白了我一眼,刻意放輕語調,說:「執掌冰靈戍符的冰七戍書樗小姐,既然大夥們要一起處理事情,讓我們稍微了解請託內容,應該會方便不少。」
雙手抱胸的書樗悶哼一聲,顯然知道不該繼續發脾氣,抬起頭來瞪了我和熒雨潼一眼,才皺起鼻子撇過頭說:「我知道了啦。」
阿光鬆一口氣,用力掐住我和熒雨潼的肩膀使了眼色。他以苦澀的表情傳達『別再激怒她了』的無聲訊息,連老是扮演好好先生的他都忍不住板起臉來,看來失去月兔小美的限定贊助卡真的很傷荷包,恐怕是傷及元氣的等級。
「一週前,差不多在第三次段考後,御儀宮收到來自輔仁大學附設醫院的轉介請託。」書樗從胸前口袋取出迷你記事本,翻到特定頁面說:「由於是地方政要的請託案件,宗主派我親自探訪,以示尊重。」
「多大牌的政要?」阿光悄聲問。
「輔仁大學學校財團法人董事、財團法人新北市新莊區玄女宮董事和『世界之島電視台』股東,也身兼新莊廟街的管理委員。」
「這未免太強大了吧……」
「的確如此,總之是御儀宮不太能拒絕的請託。」書樗聳聳肩說:「不過,實際聽完狀況,我自己也頗有興趣就是了。提出請託的先生告訴我,事發當天,他載著夫人駕車前往林口,直到駛上青山路,夫人突然指著前方扯開喉嚨大喊『孩子』。」
書樗說,那位太太後來陷入神經性昏迷,雖然仍有堪稱健康的呼吸心跳,卻怎麼也無法恢復清醒。對輔大醫院來說,收治病症不明的患者非但不敷成本,也容易影響院內病患的情緒,畢竟超越凡常的特殊狀況總是傳得很快,影響層面很廣。若是單純的病理性昏迷,或許能以醫學的角度稍微安撫那位先生,同一天晚上卻出現了詭異的傳聞。
「有人在青山路看到那位太太?」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書樗闔上雙眼,點點頭說:「別懷疑,情況就是這麼特殊。我人就在輔大醫院,親眼見到夫人平穩起伏的胸口,和幾乎正常的生命反應。換言之,無論聽聞者看到什麼,都不會是那位夫人。」
「傳聞的來源可靠嗎?」阿光問。
「可靠。」書樗翻開記事本的某一頁,上面記載數個姓名和特定的時間、地點。「這裡的名字全是事發當天下午六點至午夜前,在青山路一段撞見夫人身影的人。縱使青山路是條猛鬼公路,數十年來也不曾有過如此密集的目擊記錄,何況現形的身影還是昏迷的病人,簡直是足以改寫青山路靈異故事的全新元素。」
始終保持沉默的熒雨潼,輕輕點了書樗的肩,說:「靈巫小姐之前提到的『生靈』,是指太太的魂魄離開身體,獨自跑到青山路嗎?」
「這只是其中一個推論。生靈一詞源於日本,是相對於死靈的存在,原則上是指活人魂魄因故脫離身體的現象。不過,無論依循佛道釋的民間信仰或靈道信仰,肉身與魂魄之間都有難以分離的強力連結,按理說不該有所謂的『生靈』。」
「但因為目擊次數太多,所以不能當作沒看見,對嗎?」
「妳也難得聰明一次呢,刺青女。」書樗闔上記事本,「話雖如此,我畢竟是領有頭銜的靈巫,實在不能單憑凡人之詞便信以為真。」
言下之意,必須親眼見聞才會相信。
讓人在意的是,倘若書樗所言為真,活人魂魄難以脫離肉身獨存,我的妹妹心柔在兩年前因故遭到銀狐佔據的靈魂究竟存不存在,頓時成為讓人背脊發寒的疑點。
假設青山路上真有那名夫人的生靈,代表心柔的魂魄是可以脫離肉身,在銀狐體內獨立存活的;反之……我實在不敢往下想。即便擔憂,我仍認為對眾人將在青山路找到太太的生靈,也認為心柔魂魄至今依然存在於不知去向的銀狐體內,畢竟幫忙照料的詩櫻未曾提及靈魂可能消滅之事,光這一點便值得我毫無理由地相信了。
「生靈算是鬼嗎?」熒雨潼悄聲問。
「這得看妳怎麼定義鬼。」書樗斜眼望去,皺著眉說:「如果妳口中的鬼是指人死之後存有執念,徘徊人世作祟和搗亂的靈物,那麼生靈就不算是鬼。」
聽到這個回答,熒雨潼明顯鬆了口氣。看來,四人之中還是有害怕鬼怪的正常人存在,真是可喜可賀。
阿光走到人行道邊,抬手置於眉前,遠望空無一物的馬路。
「若要趕在入夜前抵達青山路口,可能無法指望下一班公車了。」阿光望向書樗,說:「怎麼辦呢,領隊?」
「唔唔唔……那就騎腳踏車吧。」
「嗯?」我挑起左眉,「不是說『別以為我和那傢伙一樣願意冒著裙子飛起來的風險騎這種怪裡怪氣的東西』嗎?妳啊,果然非常喜歡那傢伙──」
無數枚結實的冰彈打上我的前額。
「沒事別把我說的話倒背如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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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母手中線〉Part.3完‧下回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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