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才的女騎士 - 第二卷：外傳「妮斯的筆記」（3）

時間彷彿停頓，陽光穿過窗簾紗幔，輕洒到木制天花，點綴空無一人的寧靜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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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沉鬱的西露菲拿起妮斯的筆記坐到床上，仰望從窗邊漫射進來的光線，呆望添上橘色筆觸的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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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間她指尖碰到一頁筆記的摺角處：

「摺角？是這頁有甚麼特別的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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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露菲打開那頁筆記，從那裡閱讀到的字裡行間並不是訓練內容，而是一些無關痛癢，自妮斯醒來後一段日子的日常瑣碎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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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篇筆記最後的內容卻讓她目不轉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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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想後而久久不能動筆，這些事情原本是不算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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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經過圓球水怪、魔岩熊與諸多訓練，難得暇靜下來的緣故，腦袋才能開始整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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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對一切都感到茫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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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記憶。

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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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陌生的環境與不認識的人。

而且因為語言問題而無法與人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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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回去的歸所無從得知。亦不清楚未來的事情與今後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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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親人、朋友。

就連與自己有關聯、認識自己的人一個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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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都是不熟悉，未曾接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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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醒來後的第一個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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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花好一段時間才總算適應這裡的生活，卻險些被圓球水怪殺死，得知這個世界有著不同危險的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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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能保護自己而學習氣術與魔法，接著又險些被魔岩熊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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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盡是痛苦的事，但大多都是不快樂與命懸一線的回憶，能夠活著已經是奇蹟，如果不是莉古莉絲與西露菲，早已經身首異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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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然醒來後遇到的不是莉古莉絲與西露菲，是獨自一人的話，結果會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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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觀的想，連該如何處理事情都渾然不知，獨自在甚麼都不清楚的環境下生存，恐怕捱不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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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生存本該是更為辛苦，但託她們兩人才能安然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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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容身之處，能感受的溫暖是她們給予的。不是在一無所有的寒冷荒野裡孤單醒來，是因為莉古莉絲與西露菲願意接受來歷不明的我住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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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說十分感激，坦白說是她們把我救下也不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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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也許說不上是報答，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甚麼，但不能給照顧自己的人添麻煩。雖然不知道未來是怎樣，先把能做的事情盡力做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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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露菲乾笑起來，表情顯得有些錯綜複雜：

「報恩…… 雖然莉古莉絲大人與我也不是為讓你報恩而做這些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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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西露菲自己也搞不清楚，該如何處理面對妮斯時內心的糾結情感，未能抓到與她的距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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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露菲雖為妮斯能有在這裡生活的決心而高興，但同時又對與妮斯關係的隔閡，有些失落或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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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莉古莉絲與妮斯，西露菲神情愁傷，雙眸深處蘊含難以言喻的陰影：

「縱使我們之間只是虛假的關係，但慢慢相處的話，會否有一天我們能坦誠相對？

莉古莉絲大人，我還是認為應該把所有事情與情感告訴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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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西露菲沉醉憂傷，對偷看妮斯筆記感到抱歉，耳旁傳來地板咯吱作響的聲音，某人腳步緩緩，就像背負重物，謹慎在樓梯一步一踱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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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有人靠近房間，西露菲立刻作出反應，在把妮斯的筆記放回原位後，便收拾好心情，一副輕描淡寫的步出房間。心想，與其落於被動，讓人發現她由妮斯房間走出來，從而發現端倪，不如率先前去與對方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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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西露菲走近樓梯口，便發現莉古莉絲正揹著失去意識的妮斯往自己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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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古莉絲大人，發生甚麼事嗎？妮斯怎會這樣，難道…… 是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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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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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莉古莉絲點頭首肯，西露菲表情瞬間僵硬，眼神帶著說不出的陰暗與厭惡：

「莉古莉絲大人做了甚麼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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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盡力教導，但時間短促，能教授的範圍有限，只能把核心的基礎牢牢銘刻到妮斯記憶。

但這樣還是不足夠，必須讓她學會面對逆境，至少在面對強敵時不至陷入恐慌。因此之前訓練的重點是讓她在不同的環境，與不同種類的魔物進行戰鬥。

這樣即使不能取勝，但至少能培養出細心觀察、逃跑並生存下去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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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是明白，但這次是進行怎樣的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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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會有恐懼的時候，要完全免卻懼怕的情感是不可能，這關係人的精神與心理問題，能否克服必須看個人意志。

幸好妮斯是一旦下定決心，便能全神貫注做事，這點從訓練時觀察她不難發現。

既然如此，餘下就是時間的問題，只要讓她熟習就可以，最直接的方法是習慣感受並學會抵禦殺氣。只要能抵禦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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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要妮斯抵禦莉古莉絲大人認真發出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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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莉古莉絲的訓練內容，西露菲頓時說不出話，壓抑的怒氣像水般逐漸煮沸翻騰，激怒讓她忘掉對莉古莉絲的尊稱與敬語：

「你到底在想甚麼？是想訓練妮斯？還是想殺掉妮斯？讓不過只學會基礎的初學者去承受你放出的殺氣跟直接殺死她沒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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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剛相識，在西露菲開始尊稱莉古莉絲為大人那刻起便鮮有對她認真動怒，但此刻西露菲的怒瞪與尖刺怒氣，頃刻間使莉古莉絲心裡悸動起來，不禁把身體往後縮了縮，膽怯得面露懊悔之色：

「……我明白的，所以我拒絕妮斯想要我使出全力的請求，只是想不到就算巧妙控制還是對妮斯負擔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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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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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訓練開始，妮斯就不寄望能成功抵禦莉古莉絲的殺氣，只是因為好奇心，想稍微瞭解自己與莉古莉絲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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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莉古莉絲稍微認真起來，妮斯卻猶如被一股極盡漆黑的力量包圍起來，不能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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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家不遠，被林木包圍的空曠草地，頃刻間妮斯的視野被牽扯，墜入黑白交界的世界，那裡黑白顏色相互溶合，化作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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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瞬間雞皮疙瘩，身體深處感到不可言喻的惡寒。聲音被遮蔽中斷，事物被白色紗幕遮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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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仍有知覺，各種感官仍然存在，但認知卻明白身體的眼球、頭髮、頸喉、雙手、雙臂與雙腿分別掉落，化成塵埃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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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瞬間的事，但妮斯確實體驗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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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尋回意識，從觸覺與其他感官接收到的資訊卻是混雜不堪，神經信號未能正確控制肌肉，一時間未能恢復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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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聽覺開始恢復到能辨認聲音。

然後責罵與說教聲在耳邊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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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都要按部就班，有限度吧！

雖然不是現實，但殺氣給予妮斯是真實的臨死體驗！！若然對她造成心理陰影，不小心昏迷呆愣一輩子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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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聲音把凌亂的精神與心理拉回現實，內心的驚恐與顫抖雖然尚未遏止，但意識與感覺卻逐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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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斯視界裡的景象仍然模糊不清，但眼眸持續調節，終於能看清楚莉古莉絲與西露菲兩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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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面部肌肉與表情未能回復，心裡對莉古莉絲仍然感到不安與害怕，但至少比剛才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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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西露菲一番安慰，經過一段時間才克服對莉古莉絲的心理陰影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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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以妮斯為旁聽，西露菲作為法官與罪人莉古莉絲的畫面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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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屋子裡時間流逝，充滿她們的日常點滴，大廳裡有一幅以冰晶樹為背景，畫有她們三人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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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耀著透明的銀白色，在漂亮壯麗的樹下她們露出幸福的笑容。誰也想不到，在因緣際會下，她們會成為某位畫家提筆的契機。當然，這又是另一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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