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夢 - 十二：前世今生

醒來之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床上，身邊除了傭人，便只剩秦復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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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簡單打發走傭人後，秦復南才緩緩走到床邊，執起我的手，像是拿著珍品那般小心翼翼，溫言道：「你的同學還要上學，不能在這裡陪著你，而且剛才大夫看過也說你只是太過勞累才會這般，多加休息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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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惹怒你了嗎？」我漠視了他的關心，膽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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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怔，道：「你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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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你不辭而別，難道不是因為······我和別人說了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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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他親暱地摸了摸我的頭，道：「那時，我只是忽然想起些往事，一時要些空間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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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的舊回憶又湧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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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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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知道是些什麼回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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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看著我片刻，淡然道：「是關於我的摯友，和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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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他朋友的妹妹，他的語調忽然變得溫柔，語氣中帶著些少思念。所以他朋友的妹妹，會是他上輩子的愛人嗎？想到這裡，雖不想承認，但心裏卻是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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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道：「我這位朋友姓穆，名靈均，字正則，是我大學同學。首次相遇便一見如故，說話投機。後來我到他家為他妹妹當家庭教師，至於她叫什麼名字，恕我記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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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剛才看見穆雲豐，便想起你那位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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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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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妹妹，是你愛人嗎？」我還是按耐不住，「上次看到的那張相片，那位穆小姐，就是你朋友的妹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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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情一僵，微微一笑道：「靈雨對我的事情，還真是記得一清二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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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羞紅著臉，小聲道：「你別撇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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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她是我曾經的愛人。」他頓了一下，我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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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下我愛的人，不是你嗎？」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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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口甜舌滑。」我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卻難掩內心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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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色道：「無論如何，你永遠是我最愛的人，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傷，所以你不要再為此事傷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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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番話，是因為他已看穿我心中所想，知道我內心的掙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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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他這句話，我心裡的擔憂頓時減半，看樣子，他是真的想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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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遠處傳來門鈴聲，傭人打開門，告知是阮蓁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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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復南瞬間消失不見，下一刻，阮蓁蓁便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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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你不是在上學嗎？」我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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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搔了搔頭，回答道：「我借口身體不適，溜出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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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我認識的蓁蓁嗎？難道你不是最守規的阮蓁蓁嗎？」我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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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見你這幾個月來多次暈倒，還都是防空洞之後的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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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蓁蓁，你要是再覺得內疚，我真跟你絕交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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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別，我不再說就是了。不過有件事，我覺得我非得跟你說清楚，否則我也不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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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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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極為神秘地瞥瞥四方，確保無人後，道：「雖然你已經跟我說過很多次不要為你感到內疚，我也有嘗試不再去想，可是無論怎麼做，我還是會對你隱隱抱著愧疚之情，也不知是因為防空洞的事，還是因為你父母的囑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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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她的話，我打趣道：「這該不會是你不想絕交而作的藉口吧？那你為何不說這是因為你前世做了對不住我的事，所以才有如此強烈的愧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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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話，我忽然醒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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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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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算婆婆曾說過，我前世與秦復南有交情，那究竟是一段怎樣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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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阮蓁蓁的回答打亂了思緒：「我沒有！我是真的總覺自己做了許多對不住你的事，要不你就提出什麼要求，讓我替你辦，也讓我心裡舒服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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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你瘋了！」我連忙打住她的話，「你看，今天你能冒如此大險來找我，已經很不像你了。你為我付出的夠多了，就不要再自責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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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撲進我懷裡，身體微微顫抖著，弱弱道：「靈雨，我會永遠對你好的，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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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輕拍著她的背。她今天，是分外感觸了，不知是否被外頭陰霾密佈的天氣所影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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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有把邪魅又神秘的聲音在我耳邊說道：「她不值得你原諒，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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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嚇得一激靈，不小心推開了阮蓁蓁。免得她誤會，我慌忙解釋道：「我有點累了，你別再胡思亂想，快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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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溫柔地揉了揉我的頭，又擦拭了眼角的淚，簡單道別後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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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離開後，我的呼吸變得急促，額角不禁冒上一層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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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聲音，是誰的？為何我不能原諒阮蓁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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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復南適時現身，看我如此驚慌的樣子，趕忙走過來摟著我，道：「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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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可不能讓別人再擔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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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臉色發白，當真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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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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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我擁入懷內，吻了一下我的髮鬢，柔聲道：「我才剛說要護你周全，你可不要讓我變成了個不守信的壞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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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睡，你就這樣坐著，就已經是最好的保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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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吧，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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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多麼恬靜，多麼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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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含笑閉上眼，在秦復南懷裡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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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那把聲音又響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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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它喚著不同的話：「你答應了要替秦復南找書，是否把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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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重複著這種話，我在睡夢中掙扎著，突然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牽引著我向前走，我像是喪失了理智般，漫無目的地跟著那股力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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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中聽見秦復南喊著我的聲音，但我全然沒有意思停下來，意識已不屬於自己，五官也逐漸變得遲鈍，不知不覺，居然又走到那個熟悉的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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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力量沒再向前，而那把聲音說：「進去吧，秦復南的書就在裡面，你愛他的話，便快回到你該回的地方，做你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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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自主地走了進去，防空洞門在我進去的那一刻緊緊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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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聲音留下了一句：「再見了，穆靈雨。」下一瞬間，「轟隆」一聲，防空洞似是要坍塌了，可我卻動彈不得。眼看幾塊大石壓在身上，身體卻絲毫沒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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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復南在外面喊著我的名字，但我已無力氣再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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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它叫我穆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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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快要閉上眼的那一剎，一絲一絲的回憶湧進我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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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的前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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