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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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有部銀色Van仔駛埋黎，望一望隻錶，心諗：「又話10點，10:30先嚟到，呢行唔係話要快，要準時嘅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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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師父，我就係尋日打嚟話開工嗰個，可以叫我晴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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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n仔師父：「屌你老味, 𡃁仔，你幾歲呀？夠秤未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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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夠架啦，17呀我，比張身份證你望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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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n 仔師父望完我張身份證後，同我講：「冇諗過你係咁𡃁仔喎，咁啦$250一日，做就做，唔做就柒就。總之有order就要搬，朝頭早10點做到夜晚七點，晏晝包你個飯盒，開工收工都係車嚟呢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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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丫嘛，家陣年齡歧視？ 講好$300日，咁樣嚟到壓我價都得？ 算，鬼叫我等錢洗。反正初頭我都冇諗過包晏晝，果$50當食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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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ok呀，我第一次做，可能好論盡，有啲咩隨時吩咐，我會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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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n仔師父：「屌你咩？請得你緊係要你搬嘢啦，我都想可以用盡你，咁咪即係我多單囉，總之，嗰日返工你好彩就係我唔好彩，如果你唔好彩我就so啦，上車喇，成碌柒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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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係咁，我就一路俾佢鬧住，一路開始我人生第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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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n仔師父：「叫我阿成，唔好加個哥字，你成個小朋友咁，一陣比差佬聽到以為我收𡃁。講撚到明先呀，我啲貨呢就唔算難搬嘅，唔係好重，睇吓啲客落咩單，通常我都自己一個搬嘅，係呢排，我接多咗間黎做，所以先搵個替工幫手做一個禮拜睇吓咩環境，如果兩個做真係可以做多啲單嘅，以後就長做兩間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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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到呢一刻，我都唔知佢係搬啲咩。真心講，我係好好彩，我呢啲社會新鮮人，其實真係好易比人昆左去走粉都仲懵盛盛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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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一邊左手揸住碌棍波，右手轉住個軚繼續同我講：「我係幫啲超市運野既，即係呢，嗰啲有錢人，喺超級市場買夠唔知幾多錢，超市免費幫佢送貨嗰啲，咁果啲超市呢，就會射張單俾我哋去做。我就主要做半山嘅，不過啱啱做多間超市，而家做埋南區，唔係香港仔嗰啲平民區呀，係貝沙灣，摩星嶺嗰d呀，睇你條柒頭都未去過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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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笑口咁答：「係呀，我啲窮L，真係未去過嗰啲地方。 咁阿成哥，即係啲貨主要都係平時超級市場嗰啲嘢啦，係咪呀？」 我心諗，容乜易，平時老母去買嘢都係我幫佢拎㗎啦，而家仲有錢賺，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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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屌你老味，叫撚咗你唔好加個哥字，叫返我阿成得架啦。你條撚樣，唔好以為啲嘢好濕碎，總之一陣你做完第一單，唔啱做就落車，我比番$50你搭車返屋企，以後就sayon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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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講返阿成個look先，典型輕van司機外型，黑色背心迷彩褲，短髮，黑黑實實鋼條型，仲有嗰個signature嘅藍牙耳機，同埋將個腰包當成斜孭袋扣住喺個身度。 仲有，佢講每句嘢都梗係要加番堆助語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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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到撚咗啦，落車跟我入去超市，然後去幫我上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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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一講完，一個箭步衝去車尾，開咗個尾門，然後我就跟咗佢入咗間超市。 見到阿成，一入到超市，就同個類似經理嘅人打招呼。佢示意叫我企埋一邊等一等。咁我就開始周圍望吓間超市，硬係覺得同我平時去開嗰啲唔同咁嘅。超市入邊嘅客，唔係鬼婆鬼佬就係菲律賓姐姐，剩係得啲職員似係香港人，仲有裏面啲貨，有啲我見都未見過。唔係呀麻，一包沙律菜都60幾蚊？仲有啲樽裝水，就咁望落去都有廿幾個牌子，同平時我見開嘅，唔係V字頭B字頭，就係W字頭，冇諗過水都有咁多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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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幫呀姐搬d野出黎」阿成對住我講，示意叫我去幫手。 我見到有個阿姐，推住一個裝滿左貨嘅大鐵架出嚟。 正當我想問阿成，啲嘢點搬嘅時候，我就見到個經理開始對住阿成係咁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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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隱約聽到經理話「成仔，你炸我型都冇用，你唔撚like嘅，你放返低張單，我大撚把人幫我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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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好客氣咁講：「我唔係咁嘅意思，但係我做開半山，你夾兩張落堅尼地城嘅單俾我，好難攪喎，嗰兩張你可唔可以搵其他人車呀？最多第日有邊張urgent單，你打俾我，我即刻幫你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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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答翻佢：「得，你唔撚駛車啦，放低晒啦。出嚟做仲有得揀嘅咩？夾到條靚路線俾你就人情，夾唔撚到俾你呢，你都要做㗎啦。兩張堅尼地城咋，仆街仔！你知唔知今朝阿偉，有兩張要落金鐘，你望吓而家幾多點，金鐘幾撚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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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估計，阿偉應該都係一個街車司機，而每日啲司機配到嘅單都係由呢個經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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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得得得，唔好勞氣。細佬唔啱，細佬唔啱。即做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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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呢一刻，我終於明白點解阿成叫我唔好叫佢做成哥。如果呢刻我叫佢做成哥，而佢又當住我面咁俾人鬧，真係好老尷。 比人叫「哥」呢個字，聽落去就舒服，有面子。但係出黎做嘢，面子基本上都要收埋係屋企唔好攞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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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叫我將啲貨擺晒上車，咁我就照做。當我上晒啲貨上架車度，啱啱好佢就搞埋啲文件，出返黎部車度。 佢行一行去尾門望一望啲貨，然後燥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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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腦係咪裝屎？你放最出邊嗰袋貨，你睇吓去邊度？種植道呀！ 你唔通揸車上到山頂，然之後先送返啲貨落嚟啊？ 就算當你條路係上去先，然之後落返嚟，你都冇理由第二袋貨放堅尼地城！ 哎，屌你老味。大哥，怕撚咗你，你上返車先，我執一執啲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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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面諗，咁我第一次做我點知啫，種植道喺邊我都唔知呀，你淨係叫我上貨，我鬼知要擺次序咩。咁樣俾你鬧法，周圍有其他司機都睇住晒，真係好冇癮囉。呢一刻，我又諗一諗，阿成頭先俾個經理鬧，咪又係咁。面子，當你係寄人籬下嘅時候，就係唔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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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路，啱啱出嚟做嘢呀？整支水先啦，吊吊下就慣㗎啦」有個唔識嘅司機，隊咗支水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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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偉仔，啲𡃁仔唔吊唔鬆化架，我屌佢，袋錢入佢袋咋。出嚟做嘢仲成碌葛咁，呢度唔係學校，冇人會慢慢教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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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啱啱同我講嘢嗰個就係阿偉。睇佢應該同阿成有啲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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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偉：「點都好啦，個𡃁仔仲細，唔使下下咁重火嘅。話時話做乜多條友幫你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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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條女催結婚，話想去將軍澳買樓，首期我有㗎喇，但嚟緊揸住層樓要供，諗住搵多少少穩陣啲，我咪接多間黎做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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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偉：「阿嫂好野黎架，幼稚園Miss都俾你溝到。不過做還做，小心自己副擎。你就一個禮拜做足六日，日日朝頭早7點做到夜晚10點，你仲有幾多年可以咁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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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朝頭早7點開工？ 我有冇聽錯啊？佢今朝車我都仲遲咗半個鐘喎，我仲以為佢啱啱瞓醒添。咪住先，又話7點收工，要做到10點㗎？又想呃我？ 正當我猶豫緊，點樣去問返阿成收工時間，佢就叫咗我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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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去第一站，柏道。 阿成同我講：「話你知呀𡃁仔，住呢度啲人都唔係好有錢，係我心目中呢，干德道以上嗰啲就真係堅啊。」 我心諗，住得到呢度都起碼收入要有返咁上下，一係就屋企剩落。你呢個van仔佬，喺邊度嚟嘅自信講呢番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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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冇理佢咁多啦，落車去尾門準備搬啲貨落嚟。阿成喝住我：「你諗住搵隻手搬上去？成條斜路喺前面你見唔撚到㗎？拎架車仔啦，戇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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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佢就攞架摺車出嚟打開，示意我搬啲嘢上架車仔度。當我搬咗兩三件上架車度，佢又鬧「你老味我冇讀過書，我都知乜嘢叫做physic，物理呀！你睇吓車仔個碌！係，個前碌前面有好多位比你擺貨，但係你擺晒啲重嘅嘢喺前面，後邊就輕嘅，架車咪好易反囉。你睇我執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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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三下手勢，阿成就執好晒，然後比咗張單我，叫我自己去送，佢就開車送另一張單，叫我轉頭喺呢度等。跟手就揸走左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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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住張單，喺度搵個地址。見到門牌，係呢度啦。 突然有個保安攔住我，佢話「你送幾多樓㗎？ 」我話「6C」，然後佢叫我用後面部貨lift。真㗎？ 呢度住宅嚟嘅咋喎，仲有客lift同貨lift之分㗎? 有錢人嘅地方係唔同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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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想推部車仔走嘅時候，又俾個保安喝住「喂，身份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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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返佢「咩身份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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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答返我「登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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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嗰度啲公屋保安，我都未見過佢要登記訪客，原來大廈保安真係會登記身份證㗎？ 咁我諗住喺銀包度攞身份證俾佢啦，嗰時先醒起個銀包擺咗喺個袋度，個袋又留咗喺架車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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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個保安講「唔好意思呀，我銀包留咗喺架車度啊，可唔可以通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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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唔得喎，我就咁放你入去，出咗咩事我好大鑊㗎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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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靚仔，大家都係打份工啫，你見到我又洗衣粉，由柴米油鹽咁，斷估都唔會去爆格啦，一係我而家放低個電話俾你，你keep住，我轉頭落返嚟攞，你都叫有啲嘢揸係手，通融一次，你又唔使煩，我又唔使返轉頭攞，頭先條斜路好斜架，你見我都流晒汗啦。我啱啱出嚟做嘢，係論盡啲㗎喇，冇你哋啲大人關照我，我點生存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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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一次，係我人生第一次，同所謂大人既deal，如果比係兩日前嘅我，我一定會算數，推翻架車轉頭，問阿成攞$50搭車走人。但係呢一刻我真係好需要錢去參加grad din. 原來為咗生活，我都可以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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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保安見我講到咁，終於放咗我入去。撳鐘同個客講送貨，佢就答翻我一句 「leave them outside the door please」。就係咁，連個西客，我嘅意思係西人客戶都未見過之下，我就完成咗人生第一單送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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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晴17歲。剛開始進入社會工作，見識到平時好多在課堂上沒有教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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