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花秋兮 - 番外—《刀劍大小事》（3）

日子重歸平靜，讓鐵無依感覺輕鬆不少，有時候還會哼起小曲來。

不過上天並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打算。

一日夜裡，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讓向來早睡的鐵無依不得不從夢境離開，下床前去開門。

「誰啊⋯⋯」鐵無依睡眼惺忪，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應聲。門才剛開，一隻小小的手立刻穿過門，抓住他的衣服，讓他嚇得立刻清醒過來。

「無名？你怎麼會在這裡？」

無名沒有說話，只是著急地不斷拉著鐵無依的衣擺，似乎在催促他跟著他走，沒有辦法，鐵無依只好穿上鞋子，在無名的帶領下，在深夜的村子裡跑起長跑來。

最後兩人在村子另一處的一棟屋子前停下，屋內還時不時傳來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待裡頭狀況總算重歸平靜之後，鐵無依小心翼翼地打開一絲門縫，但下一秒一個花瓶便朝自己的方向砸了過來，在地上發出匡啷的響亮聲音。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還缺點什麼！我的刀還可以再——」

君子蘭的聲音在屋內大聲響起，但此時的他神態絲毫不見平常的冷靜，多了不少的癲狂及狂氣，一會暴怒，一會大笑起來，就像是個瘋人一樣。

這時，君子蘭看向門口，正巧發現還在猶豫該不該進來的鐵無依跟無名二人。

「無名！你小子是死去哪裡了！」一見到無名，君子蘭馬上破口大罵，上前粗魯的將人拉近屋內，無名一個沒有走好，跌坐在地上，卻馬上被君子蘭賞了個巴掌。

「沒用的傢伙，連走路都走不好嗎？」

隨即君子蘭用手抓起無名的白髮，強迫他站起來。面對如此粗行，無名一聲不吭，只是默默忍受著，反倒是鐵無依看不下去，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君子蘭的手。

「放開他。」

沒想到有人會出面阻止，君子蘭原本還惱火的想罵回去，卻在發現對方是鐵無依，立刻一改怒臉，勾起了一道曖昧莫名的笑容。

「這不是我們的鐵先生嗎？光臨寒舍有何貴事啊？」君子蘭放開揪著無名頭髮的手，笑臉盈盈地轉身面對鐵無依，身體卻像是醉了一樣，站都站不好。讓鐵無依不得不在對方跌倒前，先一步扶住他的身體。

而這一接近，反倒讓鐵無依問道君子蘭身上有股嗆鼻的藥味。

「你吃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吸了點能讓我精神百倍，思緒清晰的東西而已。」君子蘭一臉不以為然的回答，雖然想伸手推開鐵無依的身體，卻是半點力氣都提不起來，最後只能賴在對方身上。

知道對方可能是吸食了什麼興奮劑，鐵無依輕嘆一聲。雖然知道這是個會壞人一生的嗜好，但畢竟是他人自由，他也不想多管閒事，只是默默地拉著君子蘭走回他的房間，準備在安頓好他後就回府休息。

但兩人才剛來到床邊，君子蘭便一個出其不意將鐵無依壓在床上，雙手扣住鐵無依的掌心，以全身的重量逼迫對方屈服於他的眼下。

看著身下的鐵無依，君子蘭嫣然一笑，但如此醉人的笑容，眼底的瘋狂卻是讓鐵無依不禁打了個冷顫

「你知道嗎？」君子蘭的臉湊到鐵無依面前，輕聲說道：「4年前，江湖上有一場鼎鼎有名的對決發生在白鳳山上。」

「那又怎樣？」鐵無依試著掙扎起身，無奈君子蘭絲毫不見鬆手的跡象，再加上對方那張姣好的面孔就這樣如此近距離的貼在他的面前，讓他一時之間思緒全亂了套，臉上因為尷尬而染上了淡淡的潤紅。

「當時對決的其中一人，他所用的刀是我做的。」君子蘭說著說著，輕笑了起來：「但是最後他輸了，因為我做的刀被對手給砍成了兩半。

「而他對手的武器，是一個名叫莫將子的鑄劍師打造而成的。」

聞言，鐵無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名字竟然會出現在對方所述說的故事裡。

隨即，君子蘭抓起鐵無依的一隻手，細細的端詳起來，像是在賞玩珍寶一樣輕柔地撫摸起對方的指尖、掌心，一直到手臂，惹得鐵無依一陣雞皮疙瘩，滿臉通紅。

怎知道下一秒君子蘭將鐵無依的手湊到自己面前，用力地在手臂上狠狠咬上一口，甚至重到咬出了兩道血口。不過也多虧這疼痛，才讓鐵無依恢復了理智，用力甩開對方的手。

「什麼嘛，不過就是個普通人的手臂，我還以為能打造出神兵利器的手會有什麼特別之處。」君子蘭抿了下嘴，細細品嚐著沾染在唇上的血味。

「你這傢伙是瘋了不成！」

「瘋？哈，也不想想是誰的原因？」君子蘭手指抵住鐵無依的額頭，冷聲說道：「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找到某人的下落，想請他打一把武器讓我研究，誰知道那傢伙不知道什麼毛病，說莫將子已經死了，到現在死都不願意接受我的委託。」

聞言，鐵無依沈默不語，甚至連目光都不願意與君子蘭對上，完全將對方拒之千里之外。

但是君子蘭卻仍是不願放棄，不斷地追問著鐵無依。

「是人總會有七情六慾，你就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沒有。」

「我也可以算是你的選項喔。」

「蛤！？」

不等鐵無依反應過來，君子蘭再度拉起鐵無依的手，讓他觸碰自己的胸口，並一路往下。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當任女方的角色⋯」

君子蘭話沒說完，鐵無依便閃電般抽回自己的手，全身寒毛直豎，活像隻炸毛的貓咪。

明白自己再一次遭到拒絕，君子蘭輕嘆一聲。

「好吧，既然你敬酒不喝，那就別怪我了。」

下一秒，君子蘭殺意浮現，從袖中抽出一把小刀，猛然划過鐵無依的臉龐，留下一條血痕。

瞬間感受到生命危險的鐵無依馬上試圖從床上爬起來，不過很快地，君子蘭再度朝自己襲來，刀子狠狠戳在離自己不遠的床板上。

「你⋯！」

「既然你不能成為我的教材，那我殺了你，我自然能成為第一。」君子蘭冷笑著，下一刀瞄準著鐵無依的喉頭刺下，怎知道被鐵無依臨危時的力量爆發，以空手接白刃的方式抓著自己的手，讓這刀是遲遲下不去。

「你這傢伙⋯」君子蘭沒想到自己的攻擊會被接下，臉上原先自信滿滿的笑容瞬間因憤怒而扭曲，即便雙手再怎麼使力，仍然撼動不了鐵無依的力氣。

兩人就這樣僵持不下了好一陣子，一直到君子蘭突然身體失去力量，手上的小刀才被鐵無依順利奪下。

鐵無依趁機將君子蘭從自己身上推開，迅速衝到門口，正準備離開時，只聽到後面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鐵無依聞聲轉過頭去，卻見君子蘭整個人從床上跌落在地上，痛苦地不斷深吸著口氣，臉色像是死人般慘白。

被眼前突然的變化給嚇到，鐵無依頓時不知道自己該趁機逃走，還是該上前幫忙。

不過最後，鐵無依還是抵不過良心的譴責，上前扶起君子蘭。

「喂、喂，你沒事吧？」

君子蘭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但即便不斷吸取著周圍的空氣，君子蘭的狀況絲毫沒有得到好轉，甚至越來越差。

「一⋯⋯奧⋯⋯」君子蘭氣若游絲，手指虛弱地扯著鐵無依的衣服，口中不斷喃喃重複著同一個音。

「藥？你是要藥嗎？你的藥在哪裡？我給你找去！」好不容易猜出君子蘭想要說什麼，鐵無依連忙問道，但是此時的君子蘭卻已經了無聲息，因為缺氧而昏躺在鐵無依的懷中，讓鐵無依頓時手足無措，頭腦一片空白。

這時，無名的聲音在鐵無依耳邊響起

「主人！藥來了！」

鐵無依猛然轉頭，這才發現無名不知何時進到了房間，手裡拿著一個像是香爐的東西，輕輕將飄散而出的煙霧吹向君子蘭的鼻竅內，這才讓君子蘭因痛苦而皺在一起的眉頭獲得了一絲舒緩，呼吸聲也變得正常許多。

「這樣就沒事了嗎？」

「暫時的，接下來只能靠休息來恢復了。」無名回答：「主人患有哮喘，如果遇到情緒激動的狀況，偶爾會有喘不過氣的狀況發生。」

「抱歉，我不知道這件事。」雖然不是自己有心促成的，但多少仍是導致了狀況發生，讓鐵無依不免心生一絲愧疚。

「沒事的，這不是無依先生的錯。」無名搖搖頭：「是主人自己沒有拿捏好情緒，你無須感到內疚。」

「無依，方才房間的狀況，你⋯」

「對不起，我也沒有想到主人會突然拿小刀攻擊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讓我為你包紮。」無名像是做錯事一樣愧疚地垂著頭：「但是⋯但是，請不要因此而討厭主人⋯」

「這個⋯⋯」對於一個會拿刀襲擊自己的人，讓人退避三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

「主人他一直想要追求最強的劍，所以當知道自己的刀被打斷時，第一時間便是想要找到你好上門討教鑄劍技術。」無名拚命地解釋道：「我知道這不能成為傷害你的理由，但是主人他已經找人找到心力憔悴，又遇上討劍不成，所以才會一時衝⋯」

「無名。」不等無名說完，鐵無依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你主人所做的事，說白了，就是為了自身利益不惜傷害他人。」

「我⋯」

「你自己也說了，這些不能成為攻擊我的理由。」

聞言，無名頭垂的更低，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著無名垂頭喪氣的樣子，鐵無依抓了抓頭，最後輕嘆一聲。

他果然還是對小孩子沒轍。

「如果你主人願意親自跟我道歉，那我會考慮要不要原諒他。」

聽到鐵無依的話，無名猛然抬頭，臉上全是驚喜的表情。

「真的嗎？沒有騙我？」

「嗯。」

「好，那我明天一早會轉告主人。」無名認真的點點頭：「謝謝你，無依先生。」

見無名臉上恢復笑容，鐵無依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頭作為回應。

將君子蘭抱回床上並幫他蓋上被子後，鐵無依帶著無名準備走出房間時，這才發現房間的門不知何時被鎖了起來。

鐵無依並不記得自己有鎖門，難道是君子蘭和自己進門時偷偷鎖上的嗎？

那這樣無名是怎麼進來的？

但還來不及向無名詢問，無名便先一步開口了。

「無依先生，現在外頭還暗著，要不要今晚就先暫住這裡，稍作休息後再回去？」

「也好。如果君子蘭狀況有什麼變化，我在多少也能幫上你的忙。」

「那我先去整理客房，好了再來叫你。」或許是因為難得有訪客留宿，無名滿心歡喜地說道：「這段時間無依先生如果想去鑄劍房看看也可以，我想主人不會介意。」

說完，無名便興匆匆地離開了。

既然無名都特別提及了，那不去轉轉似乎有些失禮，鐵無依一邊心想一邊前往君子蘭的工坊。

剛踏入，鐵無依便被眼前的畫面給震撼住。

只見工坊裡掛著眾多的刀與劍，像是風鈴一樣交互敲擊著對方，發出鏗鏘的聲音。只是更令鐵無依震驚的，是沈在一旁冷池裡，那數不清的斷刀殘劍。

究竟要多執著才會造就眼前的畫面，鐵無依不敢想像，但佩服之餘，更讓他好奇的是，君子蘭的這份執著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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