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花秋兮 - 第四章—《白狐》（完）

鳳鳴宮內，里里和季兮風正在井邊煩惱如何從中找出裝有斑日夫人本體的盒子。

「你們道士就沒有什麼可以隔空取物的法術嗎？」

「有是有，但那個要親眼見過東西才能施法啊。」

「嘖，真沒用。」

「還是你要變成動物之類的，下去井裡看看？」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絕～對～要幫我把好風喔！」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吧！」季兮風拍拍胸膛，像里里做保證，里里雖然滿臉不信任，但還是變成了一隻烏龜，由季兮風裝入桶子裡，順著繩子送入井底。

「里里，你動作快點啊！」

「我現在是一隻烏龜，你還想要求什麼！」里里不滿地回答，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從桶子裡爬出，不過在掉入水裡後，里里的動作明顯加快了許多，一轉眼便找到盒子，並將困著盒子的繩子咬斷，好讓盒子可以跟著自己浮上水面。

「幹得好啊里里，你先把盒子推進桶子裡，我處理完盒子再想辦法讓你上來。」

「好吧。」不然等自己再爬回桶子裡，時間恐怕都過去了大半，里里只好將盒子先送了上去。

「拿到了嗎？」見自己的孫子已經達成目標，季老仙從椅子上起身，走上前仔細地端詳裡頭的東西：「嗯⋯看起來就是這根羽毛在維持斑日夫人的力量。」

「那怎麼辦？燒掉他嗎？」季兮風問道。

「看來這是唯一的方法了。」季老仙點點頭。

「休想！」忽然，一道黑色旋風在鳳鳴宮內捲起，隨即滿身是血的斑日夫人從中走了出來，雖然身形狼狽，但是戰意在眼裡絲毫未減。

「哇啊啊！爺爺，怎麼辦啊！」季兮風嚇得倒退幾步，只見季老仙將盒子丟給季兮風，自己上前站在斑日夫人的面前。

「是時候該驗收你平常有沒有認真修行了，小子。」季老仙對著自己的孫子說道：「想辦法把羽毛燒掉吧。」

「蛤？我！？你確定嗎爺爺！？」突然被交付了重責大任，季兮風嚇得猛然一顫，差點將盒子掉到地上。

「還是你要來對付斑日夫人？」季老仙眉頭挑起，問道。

「我還是燒羽毛好了。」比起正面對上斑日夫人，季兮風覺得自己還是想辦法處理羽毛就好，雖然這羽毛散發著令他覺得十分不妙的氣息，但既然爺爺將這事交給你自己，一定是相信自己能做的到吧？

啊啊啊啊——早知道平常的訓練就不要摸魚了！！季兮風悔恨地在心裡喊著。

「不準燒！！」見自己的命脈即將被人燒掉，斑日夫人大聲怒吼道，隨即招出黑針朝季兮風襲去。

只見季老仙摸了摸鬍子，老神在在地用拐杖敲了敲地板，一道無形的氣牆將黑針全數擋下，隨即氣牆轉化成雲繩，緊緊束縛住斑日夫人，不讓他有機會做任何抵抗。

「是好了沒？要燒多久？」季老仙搖了搖頭，極為故意地大嘆了口氣：「就說平常修行要踏實做了吧。」

「臭老頭，你給我閉嘴～～～」季兮風努力集中精神燒著羽毛，怎奈羽毛周圍的妖氣濃厚，遲遲燒不到羽毛本體：「啊——！開什麼玩笑，我叫你燒你就給我燒！」

突然，羽毛的妖氣爆散開來，像是要給季兮風個回擊一樣，季兮風一個不察，被衝擊給震飛，狼狽地倒在地上。

見狀，季老仙一個大驚，正想上前查看孫子傷勢時，無奈隨著羽毛爆發濃濃妖氣，斑日夫人彷彿從中獲得了力量，一下子將捆綁自己的束縛破壞殆盡，讓季老仙不得已只能將注意力拉回來，好應對面前的敵人。

「啊啊啊！！！」斑日夫人高聲嘶吼，不顧自身傷勢往季老仙衝去，季老仙拐杖一揮，再次設下結界阻擋敵方。

「唉，難道真的只有除妖這條路能走了嗎？」季老仙遺憾地搖搖頭，開始聚集力量在拐杖之中。原本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本想以降伏的而非除妖的方式解決斑日夫人，可惜事與願違，這條路沒他原先想的好走啊。

「啊啊啊啊———！！」被困在結界內的斑日夫人宛如困獸，發瘋似地不斷用身體撞擊結界，想要藉此從中脫出，一道道血痕從結界滑落，令季老仙看的實乃不忍，正準備給予最後一擊時，皇后從屋子衝了出來，大聲制止了季老仙動作。

「住手！」

沒想到皇后竟然會出來，季老仙連忙對她疾呼，試著阻止他的衝動行事。

「娘娘，這裡很危險！不可出來啊！」

只見皇后毫不畏懼地走到結界旁，用畢生的力氣，對著早已神智不清的斑日夫人高聲呼喚。

「斑日，已經夠了！已經夠了！」皇后激動地全身顫抖，費盡全身力氣將話大聲喊了出來：「停下來吧！你已經不必再為我下詛咒了！」

像是被咒語束縛一樣，斑日夫人忽然停下攻擊，眼神也總算是逐漸恢復了理智。

斑日夫人轉頭看向皇后，隨即緩緩走到他的面前，柔聲問道。

「已經⋯可以了嗎？」看著自己唯一的朋友，斑日夫人的表情溫柔似水，方才的肅殺氛圍蕩然無存：「就算我不再給予詛咒，你也願意活下去了嗎？」

「嗯。」皇后點了點頭：「我不會再傷害白幫我得來的這條命了，我答應你。」

「是嗎⋯⋯」聞言，斑日夫人淡然一笑，內心執著不再，早已破爛不堪的身體再也維持不住本人，倏然跌坐在地上，不再動彈。

見斑日夫人已無反擊能力，季老仙將結界收起，好讓面前的兩人能有一些私人空間，自己則是來到孫子的旁邊，查看他的情況。

「還沒死吧？」季老仙用拐杖戳了戳躺在地上的季兮風。

「這就是你所能想到的關心話嗎？」季兮風沒好氣的爬了起來，雖然身上多了不少瘀青，但並無大礙，現在更重要的是得想辦法處理這堅不可摧的羽毛。

「你確定我真的燒的掉？」季兮風不信地對季老仙問道：「他剛剛爆出的妖氣感覺不容小覷啊。」

「嗯⋯看來是我的誤算。」季老仙再次將羽毛拿在手上仔細端詳，經過方才一震，羽毛此時散發的氣息變得更加詭譎，即便是經驗老道的季老仙都不免聚精會神，嚴肅以對。

「你再試一次，這次我在旁協助你。」

既然爺爺都這麼開口，季兮風只好再次凝聚力量，拿出符咒，喃喃低語著咒語。緊跟著，季老仙也比起手印，配合季兮風行動。

「相生五行，引木生火，起。」

「不動聖火，降伏魔障，化除妖氛，破。」

兩道焰火開始燃燒著羽毛，在季老仙的聖火消除完外層的妖氣後，季兮風的烈火總算能碰觸到裡頭的羽毛，轉眼間，羽毛便化成灰燼，隨煙化入空中。

作為力量支持的羽毛消散，斑日夫人的身體也開始變得透明，周圍開始散發淡淡白光。

「時候到了。」斑日夫人淡然地露出微微一笑：「那我走了，雨靛兒，多加保重。」

「嗯。」皇后緊緊抓著斑日夫人的手，一直到他的手再也抓不到任何東西，皇后才不捨的將手鬆開，體內根深許久的黑晶也隨著斑日夫人消失後，融化開來，伴隨眼淚離開了皇后的身體。

白光飄入空中。

今後，世上再無斑日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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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日夫人的事情總算落幕，季兮風跟里里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嘯風殿。兩人想都沒想到的是，尚宮夏玄竟然會折返回鳳鳴宮查看狀況，只差一點時間便會撞見里里變回人形的情況，讓季兮風跟里里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

「下次。絕對。不隨便在宮裡變身了。」

「就說抱歉了嘛⋯」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拌嘴著，正打算推開屋子的大門時，尚宮秋便興奮的衝了出來，熱情地歡迎兩人回來。

「你們終於回來了！對了對了，你們看！」說完尚宮秋一把將在一旁待著的花璃抓了過來，秀到兩人面前：「花璃也終於恢復到能出來亂飄的狀況了。」

「里里！」見到好久不見的人，花璃興奮地上前抱住里里，而見到對方如此有精神，里里一直懸著的心也總算了放下來。

「你已經可以出來了嗎？」里里問道。

「嗯，拜三皇子的血所賜，在感覺斑日夫人的黑針離開我後，我的力量很快便開始凝聚起來，最後總算是能順利從項鍊出來了。」

「是嗎。」里里面露安心地看著花璃，並對著尚宮秋再次致謝：「謝謝你，尚宮秋，幫了花璃這麼多忙。」

「嘿嘿，這沒什麼啦。」尚宮秋不好意思地抓抓頭：「是說你們也累了，我方才已經吩咐廚房煮一桌菜，等等就好好慶祝一下吧，順便把來龍去脈一併說給我跟花璃聽。」

待酒菜備全，一行人圍繞著桌子，一邊吃著佳餚，一邊把關於斑日夫人的事說了出來。

「聽我爺爺說，他之後會把斑日夫人移去宮外，另起一座廟供奉在裡頭。」季兮風說道：「當然，名字也會換一個全新的。」

「為什麼？直接將白妃的骨頭放回墓中不就好了？」尚宮秋好奇地問道。

「那塊骨頭已經沾了人血，怕之後被不肖份子利用，爺爺這才想說建廟供奉。」季兮風解釋：「希望能靠正規的拜法讓斑日夫人轉為正神。」

「既然要當神明，這樣不就得有人供拜？有這麼容易嗎？」花璃問道：「信仰這東西沒這麼好聚集吧？」

「這個簡單，說他是拜婚姻，牽緣分的，自然會有一群女性信徒聚集在一塊。」季兮風回答：「而且我也有稍微借用一下皇子妃的名聲來幫忙宣傳。」

「你做了什麼啊？」尚宮秋好奇地問。

「我說三皇子妃就是因為拜了這個才會與三皇子建立緣分，聽說現在廟前每天都是人潮滿滿的。」

「好你個季兮風，把算盤打到我頭上來啊？」里里眉頭挑起：「好歹該給我個廣告費吧。」

「你現在吃的用的都是三皇子的，幫點忙也是應該的啦。」花璃無奈地苦笑著。

「哼。」里里哼了一聲，又繼續安靜吃飯了。

「是說里里，既然你進宮的目標達成，那你接下來打算怎樣？」尚宮秋問道。

「離開吧，再待下去只是增加我被發現的風險而已。」

「嗯⋯關於這個，我得跟你們說件事。」季兮風環視了三人，隨後開口說道：「雖然當時與里里結婚是情勢所逼，但是要現在馬上宣告離婚，對於你們兩個的名聲可能都會有影響。」

聞言，里里轉頭看了眼花璃，花璃歪了歪頭，回答。

「我是不在意啦，反正我只是個死人，名聲不過浮雲。」花璃聳了聳肩，隨即繼續說道：「不過正如兮風說的，這事傳出去的確不好聽，各何況皇室最重的便是名聲了。」

「嗯？我還以為大家已經習慣我做這類的事了耶，應該不會怎樣吧？」尚宮秋毫不在意地哈哈笑著，但很快便迎接了一記來自季兮風的白眼。

「總而言之，」季兮風深深嘆了口氣，一邊按著發疼的太陽穴：「要離婚可以，但至少要過滿一年，這是我們的底線。」

「那就這樣吧。」里里不帶猶豫地點頭答應，爽快地讓其餘三人都顯得驚訝萬分。

「我還以為你會跟我討價還價。」季兮風不敢置信地看著里里。

「就一年，又沒多長。」里里毫不在意地回答：「而且，你們這次幫我解決了白姐的事，就當作是我的報恩吧。」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一擁而上，團團抱住里里，嚇得里里放聲大叫。

「幹嘛！這是人類的什麼奇怪習慣嗎！為什麼突然抱住我！？」

「不是，誰叫你平常都是那個生人勿近的態度⋯」季兮風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想到你竟然會願意幫忙，本皇子真的太感動了。」尚宮秋開心地說道。

「嘿嘿，就像是野外撿來的小貓終於願意跟人親近一樣的感動吧？」花璃笑嘻嘻地回答。

「你們幾個～～～！」雖然表面上露出被戲弄到忍無可忍的樣子，但里里此時卻是感到如沐春風，這是繼他初遇白姐後，再一次感受到內心如朝陽照耀般溫暖的滋味。

或許這，便是有朋友的感覺吧。

里里心想，並在大家沒注意的時候，微微地上揚了嘴角。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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