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花秋兮 - 第三章—《桃花劫》（3）

待花璃和里里進到宮中時，已經快入夜了，一下馬車，兩人便隨著僕人進到嘯風殿，第一次見識到何謂皇族的富麗堂皇，花璃顯得有些不自在，畢竟這些是他不曾想過會踏進的環境。

「等等三皇子就會過來了，請花璃姑娘先在房內休息稍待。」僕人穿過無數的院子後，帶人來到一處似乎沒人使用過的房間，交代幾句完，便順手把門關上離開了。

「這地方也太髒了吧⋯」里里看著房內的擺飾，無不積了一層灰，有些嫌棄的說道。

「可能之後會派人來整理吧？」花璃好奇地在房間四處飄走著，而里里不像花璃如此興奮，反倒有些難受地皺著眉頭。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見里里一臉不適，花璃有些擔心地在她身邊打轉。

「這房間不大對勁⋯」一股強烈的反胃感不斷涌上，同時還有停不下來的暈眩感，兩種不適感同時襲來，令里里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

「里里！」

「這房間被人設了咒⋯」里里用最後的一點力氣拿下項鍊，將它藏起，意會到里里的意思，花璃雖然滿心擔憂，但還是回到了項鍊裡。

「別出來⋯」最後一句交代完，花璃連自身的變形術都不能再維持，變回了原本狸貓的模樣。

「原來是狸貓嗎？」房門被人推開，里里吃力地看了過去，只見房門口站了一位跟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子。

「誰⋯」

「在問人名字前先報上名號是基本吧。」

「⋯傻子才把本名告訴給自己下咒的人。」里里不客氣的回嘴，見談話毫無進展，男子嘆口氣，解開房間的術法。

「里里。」見男子釋出善意，里里也給出了回應，將名字報了出來。

「季兮風，三皇子的近侍。」季兮風一邊說話，手一邊在空中比劃，原本開著的門就這樣被他關了起來。

重獲自由的里里變回人型，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雖然咒術已經解開，但眼前的道士又在房間下了結界，光憑她一人要突破結界離開實在有些困難。

只能先按兵不動了。里里心想。

「你混入選妃中有什麼目的？」季兮風也坐了下來，順便給兩人添了茶水：「對妖怪而言，皇子妃應該不是什麼多吸引人的名號才對。」

「不過是好奇而已，就混進隊中參加了，誰想到就這樣抽中了？」里里笑著回答，不過季兮風並沒有接受這答案。

「那箱中可沒放中獎的籤。」季兮風從懷裡拿出他方才在籤箱中找到的紅籤，吹了口氣，紅籤變回了一片葉子：「你即便作弊也要入宮的原因是什麼？」

「這不關你的事。」

語音剛落，里里的胸口便被季兮風劍指抵著。

「如果你打算對殿下不利，這命可不能留。」季兮風冷冷說道。

「我對你那位主子一點兒都沒興趣，你大可放心。」里里回答，但抵在胸口的力道絲毫沒有減輕，里里只好一手指天，立下誓言：「我在此約定，絕對不會傷害到三皇子！如果違背，任季兮風處置。」

「哼。」見里里立下承諾，季兮風指尖這才離開里里，坐了回去。

比起人類，妖怪更注重約定及誓言，一旦開口了，即便會死，也會堅守諾言。

但即便眼前的妖怪發誓不會傷害尚宮秋，堂堂三皇妃是妖怪這事被人發現，被雨藏空那群人知道，一定會以此大做文章，安上一個與妖物為伍的罪條，到時候尚宮秋即使沒入獄也會被趕出宮吧。

話雖這麼說，但是剛娶進來就把人休掉趕出宮，只會招來更多八卦是非，說不定更容易起人疑心。

季兮風扶著頭，對現在的處境十分頭痛。

還是先回去跟尚宮秋討論吧。季兮風嘆了口氣。

「先暫留你在這一晚，明日再決定你的去留。」說完，在房間又下一道結界後便離去了。

確定人已經離開後，里里這才鬆了口氣，往床上一躺。

「這臭道士真是難搞⋯」

「里里，你還好吧？」花璃從項鍊出來，有些擔心地問道：「還有不舒服嗎？」

「現在已經沒事了。」里里疲憊地回答，幸好那個道士最後沒再重新施咒，只是加強了結界，算是釋出一點善意了吧。

「現在怎麼辦？」

「沒辦法，只能乖乖在這待一晚了。」里里縮進被窩裡，決定先休息，明日再做打算。

「那我幫你把風吧！有不對勁我再叫你起來。」花璃拍拍里里的被子，催促著她趕緊入睡：「你就放心睡吧。」

「⋯隨便你。」里里看了花璃一眼，便翻過身去。

「花璃。」

「嗯？」

「抱歉，把你也捲了進來。」

「一點小事而已，別放在心上。」花璃伸手摸了摸里里的頭：「好了，快睡吧。」

「⋯」

被花璃觸碰的地方帶著些微涼意，令里里感到十分舒適，或許也是如此睡意才這麼快上來，將她帶進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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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是螢彩嗎？」等季兮風回到房內，尚宮秋緊張問道。

「是個不知道為什麼混入宮中，一隻叫里里的狸貓。」季兮風搖了搖頭。

原本聽到有人抽到籤，他還猜是不是螢彩真的想辦法進宮來了，沒想到是根本毫無關係的人物。

「好啦好啦，你也忙半天了，該休息了。」

「等一下，那個狸貓你打算怎麼處理⋯」

「睡醒再說。」尚宮秋不等季兮風說完，便把人推出門外，示意他趕快回房：「不准反駁，去休息。我也想睡了。」

見季兮風還想抗議，尚宮秋眉頭一皺，遮住雙耳。見狀，前者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放棄繼續爭論。

「晚安，殿下。」

「晚安，兮風。」尚宮秋笑嘻嘻地向季兮風道晚：「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會去叫醒你的。」

雖然尚宮秋如此向季兮風保證，但隔日他並沒有起來叫醒季兮風，讓季兮風直接睡了過頭。

「那個王八蛋⋯」醒來發現外頭太陽高掛，季兮風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睡過了頭。

雖然本來他就不該讓堂堂一個皇子來叫自己醒來，但尚宮秋的違約還是令季兮風有些不悅。

迅速整理儀容後，季兮風便衝到尚宮秋的房間，去叫醒那位仍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

「殿下！你的早課要遲到了！」季兮風伸手搖了搖尚宮秋，見後者一點反應也沒有，季兮風不耐煩地提高了音量：「尚宮秋！醒來！」

「⋯⋯」

正常來說被人這麼大聲地叫自己的名字應該都會有些反應，但尚宮秋卻還是繼續睡著。見這反常的景象，季兮風有些緊張地拍了拍尚宮秋的臉，卻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季兮風簡單檢查了下尚宮秋的生命徵象，看起來沒有其他異象，只是單純睡著而已。

撇開生病等原因，季兮風腦中只有被人下咒這答案，才會讓尚宮秋陷入沉睡，而罪魁禍首⋯

季兮風憤怒地奪門而出，來到里里所在的屋子，一腳把門踢開。

「你做了什麼！」

但他並沒有得到里里的回應，因為那人也還在床上躺著，只是身邊多出了一個跟他長相一樣的鬼魂，正伸著雙手，背對著里里，將她護在身後，似乎在保護她的安危。

「我才想問你對里里做了什麼！」鬼魂憤怒地反問：「她怎麼叫都醒不來！」

「什麼？」聞言，季兮風快步走到里里床邊，手用力捏了里里的臉頰，卻不見人清醒，跟尚宮秋的情況十分相似。

「你們這也醒不來⋯」

「也？」鬼魂疑惑地問：「殿下出事了？」

「對。」季兮風回頭看向在自己身後打轉的鬼魂：「不過在那之前，先報上名來吧。」

鬼魂雖然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把自己的名字跟來歷都說了出來，而季兮風作為交換也講了螢彩的事情以及他們舉辦抽籤大會的原因。

「那現在怎麼辦？」花璃聽完問道：「這麼說，他們醒不來最大原因就是那個叫螢彩的人搞得鬼？」

「我原本還猜是不是你們，但看這狀況，兇手也只能是她了。」季兮風思考：「但她又是怎麼認識你們的，你們應該跟他毫無關聯才對⋯」

「啊，該不會是那個人？」花璃想起昨天另一位抽中籤的女子，見季兮風滿臉疑惑，便把大會上發生的事告訴了他。

「如果她對殿下的執著這麼深，大概不惜作弊也要進宮吧。」

「可能性很高。」季兮風點頭：「看來就是她靠著某種方法把目標都拖進夢中，才會讓這兩人醒不來。」

「有方法能叫醒嗎？」花璃捲起袖子，露出手臂：「拳頭之類的？」

「那個我剛剛已經試過了。」季兮風尷尬地咳了一聲：「但殿下沒反應。」

「好吧⋯」花璃失落地低下頭：「如果能進夢中，或許就能叫醒人了，小說都是這麼寫的。」

「小說啊⋯」季兮風對著花璃苦笑，不過花璃的一句話讓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或許⋯有可能⋯」

現在尚宮秋跟里里的靈魂十之八九是被螢彩困在夢境中才沒辦法醒來，要醒來就得想辦法讓兩人從夢中脫困，而能做到這點的，大概也只有同樣身為靈魂的花璃才能順利進去夢境裡了。

不過怎麼進入夢裡又是一個問題⋯

「我不能直接睡著去找他們嗎？」

「夢境的世界很大，要進去需要準確的一個坐標點，不然你也會迷失在裡面。」季兮風苦惱地抱著胸，努力思考著：「如果有什麼媒介的話⋯」

「媒介？」花璃歪頭想了想，問道：「那個項鍊行不行？里里胸前那個。」

「或許可以。」季兮風順著花璃指的方向看去，點頭。

「那我去去就回。」說完，花璃便咻地鑽進項鍊裡，留下季兮風一人在房裡。

「希望一切順利⋯」季兮風雙手緊握，滿心焦急，但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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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田，你到底要打掃多久！」

「阿田，這裡還有灰塵，快點擦乾淨。」

「阿田，你怎麼又打翻水了，真是有夠笨手笨腳的。」

才一天不到，就惹來一身罵，即便是再堅強的人，也不免覺得難過。

「唉⋯」阿田拖著疲憊的身軀，邊嘆氣邊掃地。

身為一個僕人，他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為何這麼不擅長打掃，到處惹罵。

突然，一桶的水往身上灑了上來。

「啊呀，抱歉，我沒注意到你在那啊！」其他地位較高的女僕們嘻嘻哈哈地看著阿田，不帶絲毫歉意地向阿田道歉：「抱歉啊，你應該不會在意吧？」

「⋯沒事的。」阿田勉強一笑。

「是嗎？那這地能麻煩你擦乾嗎？我們還有事要忙。」

「事？」

「當然是要負責招待三皇子殿下啊！不過⋯」其中一名女僕露出嘲笑的表情：「也不干你的事吧？趕快把院子掃一掃就回去別礙事。」

「嗯。」阿田點頭，等女僕們離去後，便開始擦起地來，擦著擦著，眼淚開始一滴滴落下。

為什麼自己得在這裡受人欺凌，這樣的日子要過一輩子嗎？

阿田抬起頭，看向身前的水井，腳不自覺地走了過去。

跳下去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受苦了？

正當他這麼想的同時，腦子突然傳出一道女聲，大聲地阻止他。

『等等等等一下！！！』

「欸？」那聲音實在太清楚，令他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開始有幻聽或是人格分裂。

『我好不容易才進到夢中，就遇到你要尋死是怎樣？』

「⋯誰在跟我說話，鬼嗎？」阿田害怕地後退幾步，問道。

『你這反應⋯我應該要吐槽嗎？還是你在裝傻等我吐槽？如果是這樣還是省省吧，我們沒有時間一搭一唱⋯』

「⋯你是我的另一個人格還是什麼嗎？」

『蛤？』聽到阿田的問句，女聲愣了幾秒：『妳怎麼了，好像怪怪的，這是什麼後遺症嗎？季兮風沒告訴我妳會變成另一個人阿？』

「季兮風⋯」阿田復誦著名字，明明應該是第一次聽到的名字卻覺得無比熟悉：「我應該認識嗎？」

「這、這⋯我應該怎麼辦阿⋯」女聲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妳還知道妳的名字嗎？」

「名字⋯他們都叫我阿田。」

「阿田？」彷彿聽到一個奇怪的答案，女子聲音十分疑惑：「妳何時改名了，里里？」

「里⋯」聽到這名字的瞬間，阿田突然感到一陣頭痛，不穩地跌坐在地上，同時記憶伴隨著疼痛如潮水般湧上。

「里里？還是叫阿田？啊啊啊啊你到底怎麼了？」女聲慌亂地問。

「我⋯是⋯」

阿田緊閉著眼，努力把思緒一點一點找回。在終於想起自己是誰時，頭痛也消失了。

「花璃。」阿田，應該說是里里，重新站了起來，手撫上項鍊，輕聲呼喚著聲音的主人。

「啊，太好了，妳終於恢復正常了。」

「在妳開心之前，要不要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狀況。」里里環顧四周，完全是自己沒有見過的地方。

花璃把所有事都轉告給了里里，後者聽完點了點頭。

「這樣看起來，我們現在在那個叫螢彩的人的所構築的夢裡了。」里里想起抽籤時候，被女子劃過的傷，不悅地咂舌：「嘖，是那個時候被做記號的嗎？」

「所以，妳為什麼會失憶阿？還差點要去跳井耶？」

「不是失憶，只不過是回到還不是『里里』的時候而已。」想起過去那段任人欺負的時間就這樣被人任意揭露出來，里里心裏更加憤怒了：「如果妳沒叫住我，我大概真的會跳井而死，永遠醒不來了。」

「喔，那我有叫住妳還真是太好了。」聞言，花璃鬆了口氣：「不過為什麼只有妳被抓進夢裡，我完全沒事啊？」

「妳抽籤的時候不是都待在項鍊裡嗎？所以她才沒發現妳的存在。」里里敲了敲項鍊：「不過不被螢彩認知到，也代表妳不能存在夢裡，所以才只能用聲音跟我對話而已。」

「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弄醒妳嗎？」

「沒有夢主人的放行，我沒辦法隨意離開。」里里低頭思考了一會兒：「總之，先想辦法見到螢彩，還有跟另一個也被抓進夢裡的倒霉鬼碰面吧。」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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