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 - 第一章——敷文日出

韋言抓著伸縮棍的手在抖，他一早告訴過子柏他們沒辦法打贏護衛，儘管那意味著一諾會被帶去不知什麼地方，至少不會再搭上他們。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子柏被護衛踩在腳下，只剩韋言一人獨自面對比他高出將近三十公分，重二十公斤的壯年護衛。而子柏的進攻只是讓他脫臼，刀脫手而已，護衛撿起子柏的伸縮棍依舊不是韋言能夠應付。

難道要就這樣放棄嗎？一諾也好，子柏也好，明明不是武者專業，也都陪著韋言參與這麼危險的調查，如今難道要棄他們不顧……

韋言恨自己的大腦都在想這些，眼淚都忍不住湧出，他只能連扇自己巴掌，哪怕會讓對方知道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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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衛見韋言動搖，說：「光明會不殺適應者，我們只是想給適應者一個新的世界，你大可以加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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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新世界是靠綁架得來嗎！這樣的世界……」子柏不甘地說，卻被護衛加大力度踩踏，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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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言從轉角處走到護衛視野內，虛弱地問：「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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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衛冷冷地答：「真的。扔下武器，我帶你去見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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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韋言真的扔下武器，子柏都手腳不斷掙扎表示抗議，無奈自己怎樣都反抗不了，只能眼睜睜韋言走向護衛。護衛沒有那麼單純，作為適應者他很清楚標籤的強化讓一個學生擁有與自己匹敵的直奔，一直都提放著韋言是否有後手。以至於韋言在他面前大喊也不會感到震驚。他以為韋言只是振奮士氣，想要拼死一搏，在頸動脈被橡膠子彈擊中時，他才意識到這一聲是為了掩蓋迷你砲塔開火的聲音。可是砲塔是怎麼移動到側面而不被發現的……

對了，剛才扇自己巴掌的時候，不就正好能夠掩蓋機械的聲音嗎。護衛死死踩著子柏，韋言手上沒有武器，只要還壓制住子柏，就算挨上幾拳也不會落敗。沒成想韋言狠下心來，以全身力氣連同護衛一起撞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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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落的感覺非常嚇人，以至於把人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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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噩夢中驚醒，韋言伸手奪過放在身邊像是運動型骨傳導耳機的機器，著急忙慌地戴上。機器感應到佩戴自動開啟：「標籤編號CW0022，『韓信』啟動。」機器啟動時，後腦勺部分亮起條形碼從中間往兩邊跑，隨即變得暗淡。韋言的緊張也隨著呼吸燈暗下去變得平靜。室內的暖氣只有二十二度，後背濕得仿佛盛夏。韋言坐在鋪著坐墊的窗台上，看著房間外的城市一宿已是黎明時分，晨光在城市遠方的海平面漸漸取代黑夜。他並沒有期待景色還是黎明，只是在窗前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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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戴著耳機，但是機器並不會影響聽力，若是某些標籤更是有增強聽力的效果。比如韋言就聽到而來門外的腳步聲。他希望那不是來找自己的，然而停在門外的腳步不如他所願。門剛敲響，韋言從窗台赤腳踏在木地板上，大步流星地開門。門打開了，兩人相互一言不發，只是對視。鐘承遠對那麼快的應門也不意外，看了一陣子率先開口：「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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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韋言禮貌性地回禮，除此以外惜字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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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缺席了心理診斷的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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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韋言大致料想到說什麼，可真發生了也有些不自在，特別是自己的事被周圍的舍友知道。「你不是來了嗎？」韋言說完就轉身走回房間，房門沒有關上，暗示著鐘承遠進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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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承遠瞄了眼周圍，走廊一片寂靜，根本不會有人在這個時間段打聽走廊上發生什麼事。為了跟韋言好好說話，他也盡量遷就著，脫下運動鞋走進房間接著說：「我只是輔導老師，不是心理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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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鐘承遠雖然進了房間，卻沒有把門關上，韋言視線忍不住看向門外，輕描淡寫地說：「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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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承遠嘆了口氣把房門關上，韋言反問：「你不是也學過心理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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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輔導跟臨床心理學家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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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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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實際來說，他可以開處方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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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用心理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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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去跟他說啊。」鐘承遠以退為進，希望韋言至少去見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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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言稍微想了一下說：「我想他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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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他會錯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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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經是心理學家了，還會不懂別人心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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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懂心理，所以不會貿然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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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言接不住話，嘆了口氣轉移話題：「天都沒亮就來這裡找我，就是要把我帶去見心理醫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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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六點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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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言偷瞄了眼休眠的屏幕，數字時鐘顯示時間六點十七分。天色沒亮僅僅是冬天日照比較短，日出時間在六點半。韋言也明白了鐘承遠想的是什麼，說：「校外實習累了，今天不想去晨練，跟我的心理狀態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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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韋言不拐彎抹角，鐘承遠也快人快語問：「那失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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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言驚訝為什麼鐘承遠會知道自己整宿未眠，第一時間反應到ai的問題，並且惱羞成怒：「我已經關閉了ai探測，你沒權監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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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承遠鎮定自若地說：「你的黑眼圈需要監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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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鐘承遠輕易地看穿，韋言頓時感到無地自容，視線也不敢跟他接觸，支支吾吾地說：「我只是……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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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承遠沒有著急，等待著韋言回應，直到韋言放棄辯解，無言中承認了他失眠的事實。鐘承遠才說話：「每個人都有心理上的難關，逃避自我是最糟糕的應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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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我怎樣？」韋言不再糾纏，直接問鐘承遠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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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幫你約見心理學家，他也只是乾活，你沒事他也可以早點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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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事沒事有什麼區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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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沒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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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嗎？我已經被限製成年以前不能再參加校外實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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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只有校外實習能夠使人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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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產生效益的成長就是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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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哪些成長最終會產生效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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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現實能夠回答這個問題，而我連驗證的機會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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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趁這三年充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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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著你來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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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我只是來提醒你不該自我封閉，多去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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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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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心理疾病都與社交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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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想讓我去見心理醫生，還是想讓我去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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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鐘承遠冷不丁地說了一句，接著又回到韋言的話題上：「你要是能夠解決自己的心理問題，自然用不著見心理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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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什麼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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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點社交活動。」鐘承遠翻開手機屏幕，韋言的課程安排全是單獨完成的課題，沒有任何需要與人合作或者對抗的課題。鐘承遠點擊準備好的課題，資料顯示在韋言房間的屏幕牆上，展示的同時他繼續說：「模擬戰，這應該很適合你，為什麼不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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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紀比他們小，況且我一個人沒有勝算，幹嘛要去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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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差一兩歲，對你來說不是事。人數……你不是找到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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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學者標籤，一個神誌不清。你讓我拖著他們去打模擬戰，不如直接讓我扮成小丑給人擰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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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承遠沒多廢話，滑動顯示下一項課題：「自由決鬥俱樂部，你實習也會再遇上危險，現在有備無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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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只會用強化武者標籤的打架局，要練搏擊還不如ai訓練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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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承遠再滑到下一項說：「戰地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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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之所以在專校不流行，不就是因為適應者掌控全局的能力遠超那些軍人。現在換身偽裝改個名又讓適應者去參加，最後不也是重複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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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不止是為了訓練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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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說說有什麼別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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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鐘承遠說完就合起手機屏幕，屏幕牆的顯示也隨之斷開，重歸一片漆黑，只剩時間顯示在屏幕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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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社交患上心理疾病的概率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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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的統計超過百分之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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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中有一個，不算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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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承遠聽了這話，已經深感不妙。直接點出對方的問題顯然徒勞，他只好繼續迂迴地說：「你是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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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覺得沒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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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承遠不知道韋言是堅韌還是頑固，他能夠確信沒有誘因無法說服韋言：「要是你的心理健康能夠爭取校外實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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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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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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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對方也跟自己迂迴，韋言反而急了，問：「我憑什麼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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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沒有更好的選擇。」鐘承遠知道魚咬住誘餌了，得意地起身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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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言著急地擋在房門前問：「你怎麼能夠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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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承遠見韋言不肯罷休，再度引導：「別擔心，我會向你證明。你要做的只需要恢復社交……」鐘承遠覺得這樣說太程式化，換了一種說法：「只要你去交點朋友。一會的學習會記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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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承遠走出房間，留下韋言一人原地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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