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傷痕的時間裡愛妳 - Ted - 2

當許溫琳向他提出這份邀約的時候，Ted並不認為這是一種搭訕。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Z5G9vlM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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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順著話題脫口而出的場面話，但他並不明白自己現正站在餐館門口的原因，若要說是碰巧經過勾起的興致也顯得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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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她工作的地方。他看向歐式風格混搭工業風的裝潢，透過透明的玻璃窗戶能清楚看見店內有多少位顧客以及外場服務生。他的目光僅掃過一眼便輕易認出穿著愛麗絲藍襯衫的她，長髮紮成一束馬尾，身影穿梭於桌椅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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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今她有多努力生活，他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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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掌覆上店門門把，一把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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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該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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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餐後，他帶著那盒意外獲得的免費甜點離開餐館，她看起來過得很好，他甚至找不到任何他能夠填補的缺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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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停放汽車的停車位前，他把車門打開坐上駕駛座，把紙盒平放在副駕駛座上，拿出放在公事包裡的平板點開部門蒐集的資料，目標的近況與背景簡述映入眼底。掀開過去的當下只剩撕裂般的痛苦，他的視線聚焦於眼前的白紙黑字，卻如扭曲模糊的黑影閃過，頁數翻閱的速度加快，他索性關閉平板，扔至副駕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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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用力跳動，彷彿即將衝出胸口，他喘著氣，努力調整呼吸，視線瞥見上方的後視鏡，面具的裂口早已壞死，映照出的那雙眼讓好不容易構築出的武裝瞬間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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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什麼樣的裝扮都使他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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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雙手掌心摀住臉，深呼吸一口氣，呼出的氣息顫抖，屬於他的過去正悄悄逼近，搗亂他好不容易獲得的平靜生活。

把它當成一份工作就好。他轉動車鑰匙發動引擎，駛離她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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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部門辦公室，助理泰瑞莎正在辦公室內整理資料，他看向正在檔案櫃前處理文件的女仿生人。「泰瑞莎。」

泰瑞莎停止執行手邊的工作。「是的，Ted？」

「請妳幫我留意有關C310的資訊，如果有任何資料請整理後交給我。」Ted邊說，來到辦公桌前拉開椅子坐下。

「好的。」泰瑞莎輕點了點頭，繼續整理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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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一次的工作。他呼出一口氣，只要這次的案件結束，他與她再無關係。過往經驗告訴他，透過「Ted」這個身份與她建立起的人際網絡不會永久，一如有些關係總會自然而然地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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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問題是該如何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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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再度來到那間餐館，發現這個問題在那杯奶茶放到他面前的木桌上時自行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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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聲音的他暫時停下敲打筆電鍵盤的動作抬起頭，身穿制服的許溫琳站在桌前，說著要請他喝店裡提供的飲料。

他的視線移至那杯奶茶，這是繼上次的巧克力蛋糕後第二次獲得她的免費招待，但這次他並不能接受，Ted輕搖搖頭，婉拒了她的好意，並感謝她上次招待的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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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大可以直接與她相認，如此一來即使他選擇在一些細微處撒謊便顯得微不足道，但他沒有把握能控制接下來的情況發展。Ted選擇繼續聆聽，配合她的話語，視線看向桌上吃到一半的巧克力蛋糕，嘴裡彷彿嚐到蛋糕的柔軟與略帶些苦澀的甘納許，以及淡淡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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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訴他關於巧克力蛋糕的秘密，隨後眨了眨眼睛，似乎為了引起注意，但他無動於衷，僅是笑了笑，繼續配合她演出這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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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廚房裡傳來聲響，Ted看了眼忙得不可開交的戰場，為了她的薪水著想，他不能再繼續這個話題。「我想我已經占用妳太多時間了。」

「啊，對。」許溫琳連忙退了幾步，欲言又止，「但這杯奶茶……」

她話尚未說完，他直接開口：「就當作是我點的飲料吧。」

「好，那……用餐愉快。」待許溫琳走遠，他將目光移回眼前的電腦螢幕繼續處理工作，指腹碰觸泛著水珠的杯壁，拿起奶茶啜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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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飲料，他收拾東西起身去櫃檯結帳，帶著今日獲得的聊天記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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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是一個開始。來到停車場，他打開車門，發動引擎後繫上安全帶，在想起許溫琳臉上那陌生表情後愣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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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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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件好事。他操控方向盤，踩下油門將車子駛往停車場出口。只要她不記得「他」的存在，他便能將她當成一張白紙，一切重新開始，他既不是來自過去的人也不是那頭暴戾的獸，是她最熟悉也最陌生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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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部泛起冷意，車子才剛離開停車場便停在路旁。他深呼吸一口氣，卻如坐針氈，身體不聽使喚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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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逐漸堆積於眼眶，他遮住眼睛，手掌感到一股濕潤，他從嘴裡呼出氣，後視鏡裡的眼眶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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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勢必又要對她撒謊，既沒有瘋狂到失去理智，卻也沒有辦法拿下面具，拋棄了過去並不代表遺忘，對著他張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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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他除了空殼以外還剩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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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震動，他深呼吸一口氣，按下通話鍵的手指顫抖。「喂？」

「你的聲音怎麼那麼奇怪？」Claire問，Ted吸了吸鼻子，用手背遮住嘴唇。「沒有，只是過敏。」

「上次和你提過的案子處理了嗎？」

他嘆了口氣，「正在處理。」

「那為什麼這麼慢？」

「我還在找方法。」

「這不是你拖延的藉口。」

他從鼻子呼出氣，放在方向盤上的五指卷曲。「我沒有拖延，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Claire發出一聲嘆息，但聽在他耳裡更像是諷刺。「真搞不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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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掛斷電話，Ted的視線重新看向上方的鏡面，他的眼眶仍泛著紅，卻流不出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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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一點什麼，能夠讓他忘卻一切的東西，失去對此時此刻的所有知覺，不在現今卻也不在令人紛擾的過去，將醜陋的事物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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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他推開那扇熟悉的店門，深夜的酒吧仍絡繹不絕，酒吧的音響正播放一首慢歌，情緒內斂的乾淨女聲搭配鋼琴如越過高低起伏的山巒，卻又像雨點般滴滴答答地傳至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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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d孤身一人坐在吧檯前，幾杯酒下肚，直到此時他才能將胸膛裡那瘋狂亂竄的恐懼與混亂嚥進喉嚨。

酒杯裡的琴酒空了，他麻煩酒保再給他一杯伏特加，得到的卻是盛滿二分之一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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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太多了。」調酒師皺眉，「幹嘛把自己搞成這副德性？」

「吳陞，你不用管我。」他推開那杯白開水，手肘撐在桌上，雙手向內交疊。無論是處理家人留下的爛攤子，或是重新見到她，都讓他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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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他想逃，逃去沒有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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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吳陞將那杯白開水挪到他面前，「最近有發生什麼事嗎？」

Ted沉默半晌，搖頭。

「那你還來這裡把自己灌醉做什麼？回家睡覺，你明天還要上班。」

他嘆氣，垂下頭，「睡不著。」他幾乎每天都會夢見那群鬼魂在夢境裡啃食他最後一點血肉。

「無論如何都試試看吧，你壓力太大了，我每次見到你都覺得你總有一天會垮掉。」丟下這句話，吳陞便轉身服務其他客人。Ted笑了幾聲，臉上卻毫無笑意，將那杯水喝光，慶幸吳陞並未聽見那呢喃的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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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垮了就垮了，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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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攀上霧藍色的牆，回到家的他並未把燈打開，或許是他的天性，抑或是他早已習慣躲藏在黑暗裡。

他搖晃地走向黑色沙發，意識幾乎是沾到墊子便沉入混沌的夢境，他不想起來，不想醒來，不想面對一切與藏匿於黑影中的破碎，更不想面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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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三年前又有什麼差別呢？他似乎看見從牆面迸裂出的黑影自顧自地說起只有圈內人才懂的幽默，笑他以為做出改變卻又持續泡在酒精裡的糜爛生活。這不是他第一次酩酊大醉，卻也不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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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與她發生的一切，卻從不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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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黎明升起，他被手機設定的鬧鐘驚醒過來，宿醉伴隨的頭暈令他立即摔回沙發上，他伸出手摸上茶几按掉鬧鐘，瞥見螢幕上的通知欄多了幾條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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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瑞莎：（向您傳送一份檔案）

泰瑞莎：我於昨晚六點五十八分蒐集到一份計畫表，提供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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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抵抗突如其來的暈眩緩緩坐起身，身上的白色襯衫與西裝外套充滿摺痕，伸手揉了揉有些凌亂的髮，點開泰瑞莎發送的檔案。

那是一份藝廊策展的計畫書，他的視線快速掃過眼前文字，直到看見熟悉的名稱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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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嘉賓：許溫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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