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沒有得到救贖 - 十六、真實

這裡是少年矯正所的某一間教室。

教室裡只有不到十個孩子。

說來話長，反正我是到這裡了。

而接下來我會在這邊待個三年。

席婭娜坐在我旁邊，她在前幾天的刑事判決中得到了和我一樣的結果，一樣要在這裡接受輔導矯正教育三年。

雖然感覺這麼想似乎不太好，但有個熟人能相互照應真的是萬幸。

……是說為什麼所有人都在看我啊？

白和席婭娜離開了……

嗚嗚嗚……白成分不足……

好想在白身上用力蹭啊啊啊啊啊啊！！！！

「那個、米亞，妳今天特別沒精神耶。」

我現在在餐廳裡吃著午餐，坐在我對面的是一個跟我關係還不錯的女生。

她有點內向，說話聲音總是比較細小.。

就像小動物。

「莉莉絲～～我希望白他們快點回來啦～～！！」

「不是才第一天嗎……」

對面的褐色短髮少女用沒有被瀏海遮住的一隻眼睛傻眼地看著我。

「……是說，為什麼妳能和他那麼要好？」

「……啊。」

「嗯？」

「沒事，就是妳是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人呢。」

「嗯，那麼……」

「吃完飯之後跟我來，這是一些比較私密的問題。」

「……」

「……嗯？為什麼要盯著我看？」

「啊，沒、沒事……我只是覺得……妳好像很少這麼認真……」

「喔～那等等宿舍後面那邊集合！」

「為什麼又變回原本的樣子了啦！」

我是莉莉絲。

剛才忍不住好奇問了米亞關於她為什麼能和他關係那麼好，於是她就叫我到宿舍後面這邊了。

米亞認真的樣子讓我不好拒絕……雖然我平常就不怎麼擅長拒絕了。

無論如何，我想知道為什麼米亞能和他處得那麼好。

這兩年，他變了很多。

那次他被領養出去一個月後回到這裡，整個人周遭的氛圍完全變了。

在那之前，他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外向、活潑，臉上也很少出現陰暗的表情。

但之後他就變得面無表情。

他殺了人，這是孤兒院內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很多人因此開始怕他、避著他，而他也知道。

而且他心裡一定也不好受吧。

自責的同時還要承受別人對他的恐懼，換成是我早就崩潰了吧。

其實……我本來覺得還好，但他一副旁人勿近的樣子，讓我一直不敢去和他聊聊。

他很堅強。

而這次的事情，又再加深了大家對他的恐懼。

連我也開始怕他了。

畢竟他在所有人的面前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的頭打飛，目睹這種事的人根本不可能對他保持正常態度。

但米亞可以，這是為什麼？

一面想著，我跟著米亞來到宿舍後面。

「妳真的想知道嗎，莉莉絲？」

米亞收斂起平常開朗的笑容，換上認真的表情。

……老實說，我對他除了有點害怕以外，更多的是同情。

因為他在和我們同齡的情況下，經歷了正常人無法想像的事情。

足以讓他留下心理陰影。

即便如此，他還是獨自承受著他所遭遇的一切。

但他拒絕了和其他人溝通，讓他讓別人害怕的那個印象加深。

直到米亞出現，他才再次打開心扉。

——然而僅限於米亞。

後來我聽到他們要去幫助席婭娜，因為她身上也有一些困難。

我想知道米亞是怎麼突破他的防禦的。

「……對，我想知道。」

莉莉絲以堅定的語氣這麼說。

唔……難辦了……

我是很想實話實說啦，但是有些內幕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的。

「否則會引起大亂。」

媽媽當時這麼告誡我。

那我也沒辦法了。

對不起了，莉莉絲。

我必須說一些謊。

「首先，莉莉絲妳知道白兩年前為什麼會殺人嗎？」

「因為……領養了他的那一家都死了？」

「沒錯，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是比『家人』更重要的。」

莉莉絲彷彿理解了什麼，陷入思考。

「然後再加上某些狀況的影響讓他失去理智，所以他不會記得任何殺人的過程。」

「嗯……」

「然後在他恢復正常之後，才會發現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但他無法控制。」

「……」

「他不想再讓這種事發生，於是他主動遠離你們，只要不對你們產生感情，他就不會因為你們發生了什麼而失控。」

「……但是，這樣很痛苦的吧……」

「所以為了讓他能繼續健全地發展，我被派來幫助他。」

「欸？」

「嗯？」

「但是妳也才和我們一樣大而已啊……總覺得妳比我們都還成熟……」

「喔，那是因為我也不是從正常教育體系出來的啦。」

「……！」

「很驚訝吧，講直接一點，我是『實驗體』。」

「是、是什麼樣的實驗體？」

「這我不能說。」

「……妳也不容易呢。」

「是啊，回到正題，反正只要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就可以想辦法讓他不再抗拒和其他人接觸。」

「是這樣的啊……然後，為什麼妳會這麼了解他？」

「啊、那個……因為……呃……我媽是相關人士……這樣子。」

「是嗎……」

「然後，這次我蠻擔心他的。」

「為什麼？」

「因為席婭娜的事情，他不是又殺了四個人嗎？」

「對……」

「但是他這次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

「！！！！！」

為什麼我被三個女生包圍了？！

什麼情況啊？！

「欸，妳是怎麼進來的？」

其中一個看起來有著不良氣質的紅髮少女率先發話。

「……從孤兒院走過來的。」

「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是說妳做了什麼啊！」

「喔，我把前陣子炸掉孤兒院那邊的門然後闖進來的那四個人殺掉了。」

「「噫？！」」

另外兩個女生退後了幾步。

嗯，這樣空間大多了。

「你呢？」

「啊……幾個月之前我偷了一個有錢人的皮夾。」

聽起來她原本家裡蠻窮的，但是……

「就這樣？」

「對啦，我聽說本來法律是說我這種的只要去做什麼假日輔導就好，但是那個人用關係讓我被丟進來。」

「等一下，那是誰？」

「我不知道啊，他在抓住我的時候說了什麼『我可是少年刑事檢察官！妳這小鬼已經完蛋了！』之類的，聽起來就很討人厭。」

這麼強烈的攻擊性，我大概知道是誰了。

「那她做了什麼？我看妳們還蠻熟的，妳應該知道吧？」

她用視線指向坐在旁邊的席婭娜。

……就在旁邊而已為什麼不直接問她？

「知道。」

「那麼……」

「妳知道救贖教嗎？」

「知道啊，某個奇怪大叔創立的奇怪宗教啊，妳講這個幹嘛？」

「她把妳說的那個奇怪大叔殺了。」

「蛤？！真的假的？」

我都能一打四了你是在大驚小怪什麼啊？

「真的，因為那個教主想對她……做一些不好的事情，結果被她反擊了。」

眼前這個少女擺出了「我剛才到底聽了什麼」的表情。

「然後她的爸媽在那之前已經被那個教主洗腦了，所以看到教主死了就想殺掉她，所以她沒辦法只好把他們也殺掉。」

嗯？她呆住了？

本來還想繼續說然後席婭娜逃過來之後那四個人就找上門，把前因後果講明白呢。

而另外兩個早就跑到角落抱在一起發抖了。

男生則是盯著我看，表情完全沒有要掩飾驚訝的意思。

「你說話是不是變得比較直接了啊？」

「或許吧，感覺這裡的人跟我比較接近。」

「……我想也是，喂喂？醒醒啊。」

席婭娜拍了拍那個少女的肩膀，她這才回過神來。

「……啊啊！抱、抱歉，信息量有點大。」

少女抓了抓後腦勺。

「沒事就好，那我介紹一下自己，我是席婭娜。」

「喔，我是菲，那妳呢？」

她看向我。

「白。」

「啊，對了，別看他這樣，他是男的。」

「咦咦咦咦咦？！！！」

她又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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