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非人 - 同仇敵愾

　　隔日午前，寒梅如她所說抱著一罈酒來到落下孤燈，腳下的鐵球裝了回去，胸口還扎根針，露出的長度有半個手掌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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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步上臺階，只見今日的落下孤燈涼亭中，羽人非獍一個人坐在裡面，面向階梯這方正好對上她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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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涼亭，寒梅將酒罈放在桌上正要詢問慕少艾的去處時，羽人非獍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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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艾在屋裡。」羽人非獍站起身，擋住因他說的話而想轉過腳步直接進屋的寒梅，「我有話想跟妳單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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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梅停下腳步，看著就在她面前的羽人非獍不知該做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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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除了那次落崖外她沒有跟羽人單獨相處的經驗；本來看到他胸口就莫名悶痛，現在羽人的眼神又直盯著她感覺更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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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絕對是一種病，不然怎麼老讓人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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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喜歡不擅長面對的事情，但是遇到羽人她也不想逃避；首先羽人速度快她想跑要多費功夫，其次羽人跟少艾是多年好友，就算她逃到少艾面前幫他治療也會被纏下來，根本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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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有什麼事嗎？」寒梅糾住胸口，企圖用一些壓力讓自己冷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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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人非獍沒有感染上她的慌亂，他看著寒梅儘管不安還是面對他的雙眼，決心要在今天將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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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少艾一晚上都在說寒梅的事情，說他想喝寒梅釀的酒，想看到這個對他有恩的非常人過得開心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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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少艾是在逼他表態，但他覺得在寒梅幫助少艾的這段時間表態不太適當，直到少艾說出那句話：『朱姑娘說再怎樣酒量好的人也只有借酒澆愁時才會天天喝，所以他明天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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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者有心、聽者有意，羽人非獍腦海瞬時閃過寒梅腳上鑲著的鐵球、她昏迷當下的蒼白面孔，每回來到落下孤燈時的溫和笑容，還有，見到他時的揪心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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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回到現在，羽人非獍看寒梅不舒服的直率表現，開口，「不要因為我改變妳要不要救少艾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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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少艾是因他而死，所以他比任何人更希望少艾這次的復生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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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也不希望寒梅因為他而改變自己的意志；他喜歡寒梅，即便現在的他沒辦法把心思放在兒女私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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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他這樣說，寒梅忘了難受，反而是皺著眉頭不解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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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好。」她承諾當下就已經決定要測試新環，話說回頭，若不是為了羽人她根本不會想要幫助少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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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說這句話會不會太晚，而且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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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寒梅的承諾，羽人非獍只說要去叫少艾出來，就留她一個人在涼亭裡喝酒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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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艾出來後一如往常的跟寒梅聊天，互相幫忙「治療」，喝酒的仍然是寒梅跟羽人非獍，只不過在一片和樂中，寒梅滿頭霧水完全搞不懂羽人非獍究竟出於什麼理由跟他說剛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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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的日子跟過去沒甚麼大差別，寒梅幫慕少艾治療、跟其他人喝酒，只不過寒梅看見羽人時都不再一臉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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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少艾問她為什麼，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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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到她胸口插著的那根銀針，她只說為了避開明火跟人換了條件忘了取下，當場就將銀針抽了出來，看來很不舒服依舊笑臉輕描淡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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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三十天約定到期的日子，慕少艾跟寒梅前日便私下約好在他們初次相遇的地方見面；他不想讓最糟的狀況在其他人面前出現，她不想讓羽人非獍見到她即將做的事情，兩方達到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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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兩個初次相遇的地點與梅花塢相去不遠，附近有個小山洞，山洞內，是寒梅口中念念不忘的魔，劍雪無名這一回的復生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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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梅跟慕少艾約在此地，她自然是前一天就在這裡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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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她而言，三十天不僅僅是跟少艾約好的一個期限，也是幫她心中的魔復生的第一個重要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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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山洞裡看著洞外大雪紛飛，人就坐在山洞中的小水池邊，手碰著冰涼的水，水池正中間有一朵黑蓮花含苞待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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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這一回恐怕要換你聽我說了。」兩世之前，她靜靜傾聽鳩槃神子說他所遇到的一切人、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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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喜歡思考非常人的他所遇見、所感受到的一切，因此心甘情願認他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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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世，他們幾乎毫無交集，但接著要開啟的第三世，要換她說羽人的事情給主人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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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沒多久，約定時間一到，她就見慕少艾自洞口走入，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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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搖曳燭火照亮兩人的臉龐，沒有誰帶上激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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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說我的決定，好嗎？」起身，寒梅看著慕少艾，話說得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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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藥師我也算毫無遺憾了。」看寒梅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有打動她的心，應該說他沒有找出任何足以讓她覺得平衡的條件，他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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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還很認真思考要不要請羽仔用美男計，但還是算了吧，生死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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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有達到我的條件，所以我想再跟你交換一次條件。」說出原先就做出的決定，寒梅很認真的解釋希望慕少艾能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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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慕少艾驚訝她的抉擇，一刻後她解說完全、慕少艾也聽懂了，忍不住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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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非常人，真的不是無心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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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決定不是看在羽仔的美男計上吧？」慕少艾開口探問，寒梅搖頭否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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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決定救你是因為羽人重視你就像我重視自己的主人一樣，我很了解失去的孤獨感，但是我不太懂你說的美男計是什麼。」少艾怎麼跟羽人一樣說奇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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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寒梅決定幫他治療，但他好像沒把寒梅的戀愛病醫出成效，他需要更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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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成共識後，寒梅向前兩步，額頭貼在少艾心口感受他的心臟跳動，「別動，新環跟現有環的用法差別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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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在此地，多少也有點不想讓羽人看見的想法；她總覺得羽人在一旁看她會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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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艾身上的傷已經讓她醫的差不多，現在只差讓她創新環接住少艾原本已經到盡頭的命運環，讓少艾的生命繼續輪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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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新環的創造很簡單，只要感受對方的一切，接著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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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清楚少艾的心跳頻率，寒梅伸手在他胸口上實畫了圈，等待他心口梅花化出便一手握住，慕少艾感受到痛楚的瞬間，她抬起頭吻住他的唇，中間擋著那朵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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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子八十八號，環，向神請命開啟新環。」她低聲話說完，那朵梅花便化為白色的光圈向外擴大，寒梅退開身子看著那個光環脹大到中間的空洞足夠讓她或者慕少艾彎身走過，雙手向兩旁伸出搭上光環，使勁將光環壓至掌心的大小，最後再壓入慕少艾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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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梅花化成光環開始，慕少艾便發覺身體無法動彈，他看寒梅流暢地做這一連串的動作，直到光環進到他體內，才發現自己的心口似乎有什麼在鼓動著，而且越發快速，彷彿跟高手過招一般喧囂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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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梅再度將額心貼在他胸口，手指點在他右胸上逆時鐘畫著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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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多久又順時針畫著，慢慢調整慕少艾的心跳速度，直到感受到的頻率與她剛開始記住的相同，才又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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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還有問題，到梅花塢找我。」新環設立完成，接著只要記錄和修整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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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艾這方告一段落，接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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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向黑蓮，寒梅對著它空畫三圈半的圓，七彩光環漂浮在她面前，她仔細觀察光環中的色彩變化，思索著出手的最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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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世，他知其天命為族人犧牲沒有半點怨言；第二世，他一心向佛企圖翻覆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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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將到來的第三世，無論他做何決定，她都希望他的身邊有她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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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離開嗎？我這邊需要時間。」寒梅開口問慕少艾，他還沉浸在復生的喜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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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師在此會打擾？」他還在研究自己的身體狀況，而且也想晚一點回去，讓羽仔跟朱姑娘擔心一下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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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就希望你離洞口遠一些，命運會指引一位魔者前來。」她相信吞佛童子會來，她出現在火焰魔城便是在暗示吞佛童子；他毀了她重要的存在兩世，她會代位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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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他不被她能自由出入火焰魔城動搖，她也會迫使他來，畢竟鳩槃的復生需要魔氣，教導她復生方法的人類十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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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度魔界？」走到寒梅身邊，慕少艾好奇地看她面前照亮這個洞穴的光環；看來就真的是光沒錯，真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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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吞佛童子，我不喜歡他。」他若是一進來就出手那她便將攻勢環逆轉，若他無意挑戰她仍會出手挑釁！「若不是他，我不會又孤獨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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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有朋友說，會感到孤獨是因為曾有過溫暖懷抱；她很認同，因此更無法體諒吞佛童子為族人著想的心思，那不關她的事為何要奪走她的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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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師我也對那名魔者沒好印象。」他太過強悍，中原武林別說是智謀，光比上武功都少有能夠單獨匹敵之人，「可以摸摸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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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功招式不少見光，但這光環飄浮這麼久，究竟奧妙之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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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我以外沒人碰的到。」這是她的能力，就是強奪或是她們的領導這都無法干涉，「只是好奇出手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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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話，寒梅想起慕少艾的個性，這才意識到他可能只是好奇想研究，反正不會被改變就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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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寒梅應允，慕少艾出手試探，無論是伸手直接觸碰或者小試幾招都無法動其分毫；但在出招試探同時，他充分感受到身體狀況不僅是脫離這一個月來的不舒服感受，甚至可能回到認萍生時期之前的好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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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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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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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妳。」無論她為何出手、為誰出手，對於她出手相助他真心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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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慕少艾的感謝，寒梅僅有點頭示意並無其他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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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手，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任性；不論原因、不論為誰，絕非是為了得到平衡條件以外的任何好處她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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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她好像可以理解羽人那時在梅花塢外為何會露出那種抓住救命浮木一般的神情；露出那種令人覺得溫暖的笑容，傾盡全力為他尋求一線生機算起來很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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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魔氣，寒梅不願隨意驅動環，雖說她也能用新環裝設上去，但沒有完全掌握的能力她不想隨便用在重要的對象身上，更何況，這麼重要的對象本就不能用最好的能力對應；這算是，她們種族極盡完美的能力唯一限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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