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遇見貓咪小姐
2015年12月 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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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檳色的賓士雙門跑車駛過夜幕低垂的北投,野獸低吼般的引擎聲在山區裡呼嘯。男人在雙叉路口前頓了頓,就著微弱路燈,依稀在樹林間隱約看到好像指示牌的東西?他不禁咒罵一聲,什麼鬼啊?怎麼會有路標藏在樹林裡,到底做給誰看?他皺了皺眉,在山路上倒車,接著轉進左手邊寫著北投藝術學校的校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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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環山而建的學校,山路的兩旁有著各式各樣,洋溢著濃濃藝術感的建築。順著蜿蜒山路,他邊注意指標,找尋自己要前往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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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陸爻,陸氏集團大房長孫,說到陸氏集團在台灣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企業版圖從紡織業到零售業,近年甚至跨足到電信業。反正不管你想不想,每天從吃的到用的,一定會用到陸家的商品。從小他就知道家族名下持有數十間上市公司,時間輾轉可想而知現在數字應該又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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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時侯台灣綁架歪風橫行,治安一度亮紅燈。為了安全起見,也因為長輩希望他能加強語言能力及多結識好的人脈,小學三年級起他就被送到英國留學。之後除了寒暑假偶爾回台灣外,他一路在英國讀到高中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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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鄉背井的生活,讓幼稚的他逐漸變的成熟懂事。甚至倫敦陰雨綿綿的天氣,沒讓他變的陰鬱,反而更加樂觀開朗。所以高中老師對他的評價是,為人正直品性端正,舉止優雅又堅定,假以時日,肯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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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感謝老師給他這麼好評價,也因為自己的好成績讓他通過哈佛商學院申請,這樣的結果不只自己,連爸媽都很開心。所以當他站在台上代表畢業生致詞時,看到向來感情不好的父母,又手牽手坐在一起,感動真是難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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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家族長輩一致決定,要將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也送去英國。因為長輩希望他循自己的路線,成為一個光宗耀祖的孩子。弟弟被送出國那天他特地去機場送他。還記得那是個細雨紛飛的夜裡,才小學六年級的弟弟在機場的廁所裡默默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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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絕對沒辦法變成像你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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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現在你可能沒辦法理解,但是總也一天你會成為讓家族引以為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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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辦法,我就是我,我只想要做自己,我不想變成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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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千里的恐懼,讓任性的男孩在機場廁所崩潰大哭,當時他隱隱覺得不對,或許應該取消讓弟弟出國?但是當年自己出國時的年紀,比弟弟還小啊!一瞬間,他打消了再去說長輩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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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弟弟去了英國後,除了剛開始的水土不服,慢慢的也就習慣了。算算時間那個愛哭的男孩也去英國三年半了,甚至最近弟弟還跟同學,拍了一系列叫跑酷的運動影片,然後上傳到影音網站,興致勃勃的要他趕快去點讚。原本自己還很擔心弟弟會適應不良,現在看來都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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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想時,他發現自己已經沿著山路,不知不覺來到學校的至高點,游泳池?而他想找的舞蹈廳呢?連個鬼影子也不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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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又走錯路!不得不承認,自己還真是個大路癡!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比起長時間生活的英國跟美國,台灣對他而言,還真的是一點也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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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陸家在的事業版圖其實有一半是在台灣,常年旅居國外的自己,真的很想多瞭解,與親近這片土地。因為這樣當他哈佛的指導教授要來台灣當客座教授時,詢問他隨行的意願時,他一口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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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讀哈佛又跑回來台灣當交換學生,所以最後畢業證書上,寫的是哈佛還是台灣的T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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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哈佛,因為我只是T大的交換學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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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要回來時,媽媽一點也沒有開心,反而緊張兮兮的問了上述的問題。他當然清楚母親擔心的是什麼,這麼多年來,有多少人名為親戚的人,冷眼等著看他們出醜。母親在這個家庭受了多少委屈,他清清楚楚,不管如何只要他能力所及,絕對不會再讓母親受半點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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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樣堅持,所以他今天才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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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時間都七點多了,明明提早出門還搞到快遲到,真的是讓人欲哭無淚。他不得不從副駕駛座的置物箱裡拿出請帖,打開淡粉紅的信封,燙金的字映入眼簾,上面寫著北投藝術大學,舞蹈系古典舞蹈組年度發表會,會場:舞蹈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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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著輪廓分明的眼睛,仔細瞧著請帖上面的地圖瞧。這舞蹈廳的位置看來是在半山腰行政大樓附近。所以只要先找到行政大樓的位置,應該就能找到會場了。這麼想的同時,他再次將車子來個大迴轉,快速往山下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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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行政大樓時,道路兩旁已經停滿車了。他立刻決定將車先停在行政大樓對面的廣場,然後按著學校地圖,走路前往表演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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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後,他下意識的將雙手放在大衣口袋。冬季的山區感覺寒氣逼人,穿著單薄上衣的他瑟縮著身子快步疾行。漆黑陰鬱的下坡山路,沒有任何人影,惟獨一輪明月高掛在天際陪伴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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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著皎潔月光,他凝視著道路兩旁的建築,紅磚,灰牆加上各式飛天走壁的線條,在冬季的夜空裡,透露著一抹孤獨的寧靜感,有種恍若進入異世界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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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走著他不知不覺走進一棟灰灰建築的側面,只見道路的左側停著幾輛歪歪斜斜的摩托車,另一面則是建築物的高牆。他還在想這究竟哪裡時,身後就傳來細碎的貓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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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可以幫我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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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陸爻轉頭,盯著突然出現的女生,感覺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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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高挑纖瘦的女孩,她的臉小小的,鼻子翹翹的,模樣好可愛。只見她穿著黑外套,貼身牛仔褲,長長頭髮全束在耳後綁了個翹馬尾。然後她背後還揹著一個跟身材不符比例的大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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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聽不懂呢?就是你彎個腰讓我墊腳跳上去啦!」女孩張著水汪汪大眼睛,比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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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門在那邊不是嗎?」他鎮定的指著拐彎過去的方向說,心卻是整個蹦蹦跳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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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女孩的聲音細細的,聽起來好像貓咪在叫。這讓他想起小時候住英國時家裡養的那隻貓,每次他下課回家,貓咪就會撲過來挨在他腳邊一直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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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遲到了怎麼能從大門進去?」女孩轉了轉眼睛露出一臉焦急。「快點啦,別拖拖拉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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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點懵了?現在是怎麼,不幫她好像是自己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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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他身高一八五,這灰牆約兩百公分,上面有一扇打開的氣窗,所以女孩的意思是要他當墊背,讓她跳上氣窗?但是,他怎麼都覺得這樣好像……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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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動作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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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在想,就聽到遠方傳來腳步聲。女孩直接動手推了他一把,他身體一斜直接往牆邊倒。接著女孩迅速往後退了好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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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一切像慢動作定格般,女孩朝自己撲過來,他愣了愣,下一秒女孩長腿一蹬,只感覺貓咪般柔軟的觸感刷過自己的背?他看到一道黑影跨過眼前,瞬間,夜空上的那抹明月,似乎朝自己咧開嘴,閃過一抹狡猾的笑?
魔幻的感覺很不真實?當他聽到牆內傳來咚的聲音,才確定女孩已經進入室內。隔著牆壁,他對著女孩說話。「喂,妳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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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謝謝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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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的這樣的回答,接著並是咚咚咚的跑步聲。陸爻站直身體搔搔頭,整個過程都讓他覺得好怪?那女孩是學生嗎?還是,根本是小偷?自己不會不知不覺幫了小偷吧!還在想時,遠處傳來男人粗魯的斥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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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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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好意思,我要去舞蹈廳,好像迷路了……」看似工友的男人走近後,陸爻心虛的拿出請帖以示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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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再看看他手上的請帖,方才恢復熱絡表情。「你走錯路了,這裡是停車場啦。來,跟我來,我帶你去舞蹈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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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跟著工友先生走,卻又不禁回過頭盯著那堵牆,思索著,剛剛究竟是真實還是幻覺?姑且不論貓咪小姐是不是小偷,怎麼會有人隨便腿一踢,凌空飛起,越過足足有兩百公分左右的高牆?整個過程,讓他感覺非常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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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的是寧靜校園裡除了貓頭鷹咕咕的聲音外,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唯一能證明貓咪小姐存在的,也只有那堵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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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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