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在樹枝上稍作休息的鳥兒聽見物體重重落地的聲響，被嚇得揮動翅膀重回上面那片自由的藍天。青龍被法陣給折騰的昏頭，良久才慢慢扶著額頭起身。
「啊！闇靈那傢伙──痛痛痛……這什麼鬼地方？」
他費了好些力氣才從暈眩狀態裡回過神來，環顧四周，他身處的環境被大片樹林遮住了視線，完全看不見附近有任何道路。應該說，他附近就連一條被其他人踩出來的泥土路也沒有。
儘管被闇靈傳送到這看不見多少太陽的樹林裡，也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境界被加上一層無法破除的詛咒。可往好處想，自己沒有失去在這之前的記憶。至於境界受到詛咒的部分，自己的確被打回妖仙境了沒錯，但依靠他神族的修為，境界受損的他仍然能待在高階的位置。
然而待在高階是一回事，無法透過修行而重回天仙境是另一回事。天仙能在玄界中預存炁息，現在的青龍不是天仙，那就表示他除了無法把炁息存進玄界之外，也無法像對抗闇靈那樣動用玄界裡的力量。
現在不曉得仙界變成什麼模樣了，青龍恨不得立刻化形飛回去查看情況。儘管如今是仙凡重合的第八十個年頭，但「重合」二字代表的也僅僅是部分空間而已。仙界那地方可比凡界大多了，真要計算起來，還不知道能容納多少個凡界。
青龍催動炁息修復完身體的內傷後才能站直身子，正想著讓自己漂浮之後飛離這片樹林，卻聽見左邊有陣騷動。他與天仙交手過太多次了，一時甚至沒能辨認出騷動的來源。
直至騷動來源從樹林的幽暗間一蹦一蹦的跳出來，他才想起來這是由眾多妖炁混雜而成的原型妖，連融合妖都不如。
這些原型妖雖然沒像融合妖那樣具有智能，但會被光線、聲音的來源或是靈妖體內的炁息吸引，也會隨著環境變化而生出不同外形。至於原型妖會在哪種環境變成哪些物種的模樣，若是有人能研究出來，八成能拿來當作碩博論文的題目了。
他利用炁息幻化出一把普通鐵劍，對付這些妖物也就隨便揮砍幾下的事情，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擔心自己從玄界空間拿武器會被闇靈發現。不知怎的，面對這些如小兔子般跳來跳去的模樣，他竟覺得有些可愛，一時還想多看它們蹦跳幾下。
當最接近青龍的一隻原型妖跳到他肩上時，果然就如他心裡所想的那樣。這些妖物長年待在這片樹林裡，未與他人接觸過，自然沒有敵意。這不，見了青龍沒有對它們下殺手，甚至還在他肩上發出了類似於小貓會發出的呼嚕聲。
「我這是怎麼回事呢……」
青龍摸摸它的頭，呃，應該算是頭部沒錯。連自己身處何處都還沒搞清楚，他本想就這麼帶著它們穿梭在樹林間，不料這時幾陣帶著殺意的咒術飛速襲來。為了不讓自己受傷，一劍劈開了往肩上妖物的攻擊。
還沒來得及思考那從未有過的情感是怎麼回事，現在又有新的問題迎面而來。劍尖傳來的涼感他不陌生，正是來自於凍靈的力量。
往旁邊看去，那些想靠近青龍的原型妖被方才的冰柱刺穿了妖炁凝結處。青龍察覺自己肩上的妖物也開始不穩定起來，便收起憐愛情緒同樣給了一個了斷。
「果然！」
青龍看見女子著急的從暗處奔來，與他對視一眼後說道：「我還在想為什麼這些妖物都朝著同個方向過去，就連我那麼靠近它們了也沒有襲擊我……原來是因為你！」
「因為我？」青龍在人家說話前就收起了武器，「我怎麼了？」
「你還好意思說你怎麼了！」女子似是不滿他的反應，「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瞧你這模樣，來這片妖物頻繁出現的樹林前八成也沒拿到許可證對吧！」
「許可證……」青龍反覆咀嚼了女子最後說的那幾個字，他的確有下令過在妖物容易出現的地方設下禁令，未持有許可證的人不得隨意踏入。也就是說，自己被闇靈傳送到了某個常出現妖物的地方？
就眼前這位女子的反應來看，自己的推測應該是錯不了。只是這世上被他設下禁令的地方如此之多，聽人家中文講得流暢且沒有腔調，範圍瞬間從全世界縮小到東亞這一塊。
「喂！喂──」
女子在他面前使盡揮了揮手，青龍才反應過來，詢問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這裡是台灣嗎？」
「啊？你不會是被妖物給弄傷了腦袋了吧？」女子在他身上繞了一圈，「這裡不是台灣還能是哪裡……喂，你背後怎麼受這麼大的傷啊！」
青龍順著人家的話往背上一摸，神族對外傷帶來的疼痛並沒有太大感覺，哪怕退回妖仙境也是如此。見手指上果然沾了許多血跡，才明白自己先前只修復了內傷，卻沒有記得清理外傷流下的血。現在被人家誤會也是難免的，就是……該怎麼和人家解釋？
說自己是古仙人家絕對不會相信吧？哪有古仙沒事跑來樹林閒晃的？
「啊、啊啊，我的頭好痛……」青龍為了讓女子相信自己，而在對方替自己作簡易處理的時候用雙手摀住頭，搞得自己身體像是快要裂開似的。
「我我我知道了，知道了啊！我先帶你回去……」女子顯然被青龍的拙劣演技給欺騙了，一邊用咒術替他洗去血跡並清潔傷口，一邊又架著他的身體慢慢往她剛才出現的地方走回去。
■
青龍在見到女子之前就已經修復好了內傷，體表雖然還有未癒合的傷口，但那並不影響他自己的行動，甚至說要在人家面前當場癒合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他在受到人家攙扶的這幾分鐘裡想起來，人族的平均境界落在靈妖中階，遠比其他妖族來的低。
為了不讓對方發現自己是妖仙，現在也只能順著人家的想像繼續演下去，即使這樣仍然讓他心裡不太好受。特別是當女子帶他離開樹林，招了計程車載他們兩人到女子的家門口時，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從一開始就不該選擇演戲。
反正在人家面前化成一條龍高歌離席，人家也不能拿自己怎麼樣。至於說在那之後凡界會產生怎樣的大動靜……好吧，還是乖乖演戲好一些。
女子住的地方是所謂的高級住宅，即為那種一整排都是同樣格局的房屋。以她住的那間房子為基準，到最近的商業街也就五分鐘的車程，到山上的大學則落在十分鐘左右。
青龍在女子的家門口前說自己已經好很多了之後，才沒讓人家繼續攙扶下去。一來是因為自己的罪惡感無力讓他繼續厚著臉皮，二來是擔心住在高級住宅的對方被別人偷拍到，那樣對她不好。
「咦？好吧，那你先在沙發這邊坐一下，待會我幫你上個藥。」女子讓青龍先在客廳坐一下，自己則去樓上拿藥箱。
青龍看了面前那大得有些離譜的電視，以及客廳外面的庭院與草坪幾眼。他在仙界的住所遠遠比這裡還要大得多，如今來到人類居住的地方，卻開始覺得仙界住所也應該要來個大整改了。
他還在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女子已經拿著藥箱來到他身邊。
「這可能會有點痛……但還好，你的傷口沒有大到需要縫合的程度。」她先是在棉花棒上面擠了幾滴優碘，在青龍的背上把優碘平均地沾染在停止出血的傷口上面。
沒有懷疑青龍為什麼不發出一點聲音，畢竟從初見青龍到現在也過了快要半小時，傷口若能順利癒合對兩人而言都是好事。
仔細處理後從藥箱裡拿出一捲繃帶，包紮完之後她才問著：「從你這身衣服看來，你不像是本地人耶？應該說，你是從仙界來的？」
「呃……」青龍再次動用那有些拙劣的演戲技巧，「說實在的，我醒來的時候基本上什麼都忘掉了。自己叫什麼名字、種族、還有其他的訊息都……」
「太可憐了……」女子竟被他的演技給弄得紅了眼眶，接過青龍遞來的衛生紙後往雙眼各擦拭了幾下，「換句話說，目前能夠確定的信息就是，你是來自仙界的靈妖對吧？」
「呃，是這樣子。」青龍應了一句，心裡想著既然人家都說自己是靈妖了，那也沒有讓自己多解釋幾句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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