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南港被海水覆沒99%土地以後,第一支到此地進行實地考察的探險隊伍。隊伍的雇主據聞是一名德國人,但真實身分不詳。隊內匯聚了「五湖四海」的人類,以美加白種人居多,東亞黃種人佔少數,當中僅有一人是正宗的南港人後代。因著陳光生手中繼承自祖輩的本土社會學和歷史學珍貴研究檔案,以及他身為考古教授所匹配的學識,他自然被推舉為此次探險活動的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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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Rundflugzeug RFZ-12降落在大莽山頂,陳光生第一個從艙門中下來。環顧四周,岩山荒蕪蒼涼,樹木稀疏。極目遠眺,盡是一片深邃墨藍的海洋。西南方的煙海中,影影綽綽地矗立著一座黃綠參半的山峰,頂部凹陷的一小塊是俗稱的「爛頭」。那便是南港第二高峰鳳飛山——如今只剩下一百三十一米的高度,豈能不叫人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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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領隊是一名中印美籍混血兒,名叫比歐。她一下艙門,便直奔那白球頂訊號塔去 。隊員知道她一向作風凌厲,不由緊隨其後。為了不落人後,陳光生迅速整理自己思鄉之情,兩三步截到比歐的前頭——陳光生曾在四戰時期加入特種兵團,論敏捷度與耐力,像比歐這種富二代嬌嬌女是不可能勝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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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訊號塔下眺望,綿延的山坡上巨岩參差。他的目光在那些岩石之間打轉,倏忽間,心中迸出一陣狂喜——一片隱匿於同色系環境中的單簷灰瓦狠狠地吸引住他的注意力。難道,他們真的馬上就能親睹傳說中那座赫赫有名的喇嘛廟?會否真的如傳聞所言,廟中住著一位長生不死的龍花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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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聽見陳光生的吆喝聲,都加緊腳步跑到塔下。隊員齊集,陳光生往灰屋頂所在的位置一指,眾人大喜過望,一行人直趨屋頂所在的位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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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嘛廟為三開間的單簷歇山頂形制建築,黃牆莊嚴,簷下掛滿五彩經幡 ,西牆外 裝置著一排大型的轉經筒。廟中央供著一尊銅佛鑄像。陳光生走入殿內,發現那供桌上擦得一塵不染,擺放著潔淨的花、果、水、燈等供品。顯然這廟裡是有人打理的。圍幡外、棟樑上皆垂掛著色彩鮮艷的布幔,四壁神龕中供有數十尊釋迦牟尼、文殊菩薩等鎏金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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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險隊一共十二人,全擠在這狹小的殿內。他們的眼中流露出狂喜,恨不得把每個角落都鑽研個遍。近年來,數不盡的宗教遺址、寺廟遭戰火摧毀,從前最不起眼的小小喇嘛廟,如今卻成為倖存的瑰寶。戰後經濟蕭條,國民生計無力維持,大量軍械流入黑市,各地盜墓賊冒起;他們猖獗無道,凡過之處,不僅十墓十空,連考古遺址、博物館、寺廟佛塔均被洗劫一空。人間餓鬼橫行,眾生如墮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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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南港被海水淹沒了,這座立於窮山惡水之中的小小喇嘛廟,早就遭盜賊毒手。相傳,這座廟之所以完好留存至今,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駐守廟中的龍花大德具有無上神通,不僅能預卜災害,還可使玄法,將整座寺廟隱匿於亂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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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大家決計沒有想到,他們竟能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這座如鬼魅般、在衛星地圖上時隱時現的喇嘛廟。此時大家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一個想法,這座廟真的有傳聞中那麼神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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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約三十的男隊員手癢想要碰一碰佛前罩著玉鍾的長明燈,被陳光生一聲輕喝,嚇得手縮回去。陳光生上前警誡:「謹慎點,規矩別忘了。」這男隊員名叫念揚,是陳光生以前在大學任教時教過的考古系學生,這次考察是陳光生親自向德國人舉薦他入隊的。他知道念揚在戰後迫於生計,曾做過倒賣墓葬品的勾當,他可不希望有一天聽說自己的學生掉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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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教授,規矩我當然記得,我只是覺得這玉鍾上的文字好像在哪裡見過。」念揚還像以前一樣習慣稱呼他教授,望著他討好一笑。陳光生湊近一看,玉鍾上那些工整的刻文酷似漢字,卻又絕不是漢字。「念揚,你真是個摸金體質。這是夏玥文!」陳光生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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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叫,馬上把左面經書牆下的比歐吸引過來。「確實是夏玥文!基蘭,拍照記錄。」比歐只聽得懂一點中文,她這話是用英語說的。據說她的爺爺是研究夏玥文的專家,因此她對這三個字中文發音很是耳熟能詳。她招手一喚,女助手基蘭立即走過來,輕點左眼角啟動虹膜相機,對著玉鍾左拍右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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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隊中的人聽不懂中文,陳光生反應雖大,卻不足以引起他們的好奇心。比歐一喊,他們紛紛激動地圍攏過來。陳光生受不了他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況且他們這麼推推擠擠的,遲早會把供桌上的東西撞翻。「大家冷靜一點,注意保護你們身邊的文物。」陳光生用英語說完,不由暗歎,帶著這麼一群欠缺自覺的非考古人員,他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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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日本隊員還是有點見識的,用粗糙的英語道:「聽說二十世紀初,這夏玥文在黑霜城出土的錢幣與少量石刻上被俄國人發現後,就全部人間蒸發了。自那以後誰都沒有再見過寫有夏玥文的實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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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光生贊同道:「對,我也只在電子研究檔案裡讀過一首用夏玥文寫的讚歌,裡面提及了赤族人的神話觀念、發源地以及他們的一些文化習俗。但是目前對夏玥文字的研究工作實在有限,學者根本無法解讀讚歌中的特殊隱喻。這玉鍾上的刻文完整清晰,絕對是研究夏玥文和他們宗教信仰的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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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夏玥人信奉藏傳佛教?」念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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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光生用英語向眾人重覆一遍念揚的問題,才解答道:「確實有這個可能,如果這夏玥文刻的是經文的話;如果不是經文,但它還是刻在一件佛器上,照理說,不會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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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歐突然插嘴,「你們有所不知,我爺爺說,他曾受邀到俄羅斯的博物館裡研究一些夏玥文佛經殘本,那上面的經文段落出自《法華經》,那可不是藏傳佛教的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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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光生面無表情地問:「請問你爺爺是什麼時候進行的這項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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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歐神情略顯不滿,似乎他的問題對她而言是一種冒犯。「那都是上世紀中的事了。」她收斂一下白眼,「2062年,他才四十五歲。當年他的研究才做到一半,俄羅斯西部就爆發內亂,他只好被迫放棄研究回國。可惜的是,他的研究素材和資料全被扣在博物館,他沒法繼續研究,也不可能沒憑沒據地發布當時得出的一點研究成果。這些年來,他一直和當局周旋,試著討回那些研究心血,可博物館卻始終矢口否認當年邀請我爺爺去研究夏玥經文這件事。我爺爺為此鬱鬱寡歡了許多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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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新年開新坑,歷史雖然是架空的,但會嘗試在劇情與設定上加入大量真實歷史元素(熟讀歷史的讀者可以猜猜我借用的是哪個古國😘),讓讀者體驗一把如臨古國的快感!請大家按書籤和喜歡,積極發表你的感想,或者把新作品分享給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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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學校也才邁入新學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忙碌,要是雪城與太魚無法同週更新,我會發個公告調整時間。理想的話,會是兩部作品輪流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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