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者人品是一碼子事,扑頭黨是另一碼子事,一碼歸一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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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廣一聽,就要起身辦出院手續。
「你還走得動嗎?」梁烈鋒鼻子裡低哼一聲。
「案子重要,走不動也要走。」李廣抓住病床扶手,忍著痛一點一點地把自己挪到床沿,搗鼓了好一會才成功穿上褲子,下地的那一刻差點站不穩摔倒。
梁烈鋒看在眼內,遞出手臂讓他扶穩了,臉上卻還是一副趾高氣揚的神色:「嘖,扶著吧,李大少爺。我讓隊員把警車開到醫院大門口,捎上我們。」
案發現場是信亞銀行旁邊的一條小巷子,旁邊是一幢唐樓,地鋪的水果店早已打烊拉閘,帆布簷篷還支著,陰影蓋住了半條巷子,牆邊散亂地堆著一摞磚頭。
大雨正傾盆而下,空氣中瀰漫著潮濕水氣。雨水「啪嗒啪嗒」地敲打著簷篷,匯聚成一道水濂,源源不絕地瀉下,沿著凹凸不平的水泥地往四方八面流去。
風雨中撐傘不實際,重案組隊員都穿雨衣,經驗老到的廖叔還自帶一對塑料人字拖,早在警車上換了。
「濕襪子在鞋子裡悶著,發臭還是其次,當心悶太久悶出腳癬。」他教兩個年輕隊員周白通和江鵬飛,說著說著就變了閒聊,「想當年,我第一次出現場也下著大雨。我告訴你們,我們當探員的最不喜歡的就是案發地點下大雨,淋雨事小,而是雨水一沖,什麼證據都沒有嘍,每次都白跑一趟……」
而李廣下車時小心翼翼地繞開兩個水窪,卻還是不慎踩中了另一個,一對真皮皮鞋算是徹底報廢了。他卻恍如不覺,專心致志地沿著牆角來回走,一寸一寸地檢查有什麼痕跡線索沒有。
梁烈鋒瞧著,心裡不由得又有點不舒服,高聲招呼所有人,安排任務:「都打起精神,通仔飛仔在附近搜索,看能不能找到磚頭以外的兇器,廖叔上樓,找目擊報警的那一家人問話,我去問問救護員傷者情況怎樣了!」
此時,救護員從巷中出來,一前一後地抬著擔架,梁烈鋒上前截停一看,擔架上的白布竟然蓋過了頭,臉色馬上就變了。
扑頭黨多次犯案,雖然常把人砸得頭破血流,也有留下腦震盪後遺症的,但這還是第一次出人命!
他掀開白布一看,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後腦處流出來的血浸得擔架床單紅了一大片,面門上也被兇殘地連砸了十多下,血肉模糊,幾乎不辨眼耳口鼻,只有嘴還大張著。滿佈皺紋的雙手上橫七豎八的都是抓傷和瘀傷,握成雞爪狀。
不難想像,老婦人碰到扑頭黨,被搶劫的過程中拼命反抗掙扎呼救,但是在颱風中無從求助,演變成一椿劫殺案。
「我操……一放虎歸山,還真敢下死手……」梁烈鋒磨了磨牙,一邊低聲咒罵,一邊四處打量環境。
正如廖叔所說,大雨裡什麼證據都沒了──打鬥時在現場、屍體身上、以及可疑兇器磚頭上可能留下的痕跡都在雨中沖得稀淡。別說讓鑑證科來掃粉末拓印指模了,就連簡單驗個血型都做不到。
李廣問他:「有手套嗎?我不想污染現場和屍體。」
「一直都沒有!誰還管那些?一場大雨,啥都沒了,還驗個屁?」梁烈鋒煩躁地回應。
李廣只好拈著衣服一角,隔著布料掰開老婦人的雙手,發現右手裡是空的,左手卻攥著一小塊金屬拉鏈。
梁烈鋒噎了一噎,接過來看了看,隨手放進口袋裡,嘟嚷道:「好吧,比啥都沒了好一點,不過這也只是普通的拉鏈,能頂什麼用啊?」
廖叔從樓上開窗探頭出來,往下方喊道:「簡單問過了,目擊證人說不敢多看,只知兇手總共四人,都蒙著臉,似乎本來沒打算殺人,但是受害者死活不給搶,罵他們下地獄不得好死,其中三個人發了狠往死裡打,剩下一個人在旁邊勸著勸著沒效果,就在旁邊沒動手,聽描述的衣著,似乎是劉超洪。」
「沒了?」梁烈鋒用手擋著雨水,仰頭揚聲問。
樓上隱約傳出一陣喧嚷,廖叔再縮頭回去,問了一會,再說:「說是同夥見鬧出人命,都逃走了,劉超洪沒馬上跟著,還碰了碰受害者,不料受害者還沒斷氣,抓住他褲腳的拉鏈,他一掙脫就跑了。真沒了……喂喂,你們臭著臉給誰看……」
一把男人聲音怒罵道:「明天是我妹妹出嫁吉日,我們全家正煩著雨能不能停呢,那個腦子有病的老太婆颱風天跑出來,在我們家樓下亂晃做什麼?搞出血光之災了,還好死不死,死在樓下,招來白車(救護車)和警察,真晦氣!走走走快走!」
梁烈鋒大皺眉頭,揚聲道:「喂喂喂,樓上的,說話留點口德,雖然你們不認識受害人……」
「如果那個老太婆跟我們家真沒關係就好了!」
目擊者當中的那男人衝到窗邊,紅著眼睛朝下面的警察大吼:「那個賤老太婆何妙蓮以前天天打罵我兄妹倆,最後還勾佬(勾漢子)風流快活去了,臨老裝什麼後悔?我們有了新的家人新的生活,她卻還天天在樓下糾纏我們,送這送那,前幾天甚至跟蹤我妹妹,發現她去婚紗店,厚著臉皮向她討喜帖!」
屋裡的女人把男人拉回去了,好勸歹勸,男人卻還是不解氣,再探頭出來大吼:「總之那死老太婆已經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她被扑頭黨打死了是老天報應不爽,我們報警已經仁至義盡,你們別再來煩我們問這問那了!屍體隨便你們處理,我們不會幫她收屍的!」
接著就是一桶洗地的稀釋漂白水直潑下來,眾人紛紛躲開。
死者何妙蓮被抬離現場前,梁烈鋒最後再望一眼,什麼都沒說,急步登上警車。
「你該不會聽了死者的故事,心中不想管了吧?」李廣也跟著上車,睨他一眼,「還是被屍體慘況嚇怕了,被那桶漂白水潑怕了?」
「被潑髒水又不是第一回,當警察這行就是又髒又累還遭白眼。」
梁烈鋒頓了一頓,又說:「我哪裡不想管了?剛好相反,死者人品是一碼子事,扑頭黨是另一碼子事,一碼歸一碼,總之現在沒人願意管她,幫她主持公道,物歸原主,那麼我梁烈鋒來管唄。只要證據確鑿,還怕人抓不回來?」
李廣狐疑問他:「你說『證據確鑿』是什麼意思?什麼證據?那塊拉鏈有什麼我沒看出來的發現嗎?」
梁烈鋒滿不在乎地敷衍他:「對對對,是是是,總之證據已經有了,人一定能抓回來,連帶著另外那三個仆街,一定能揪出來,通通送上絞刑台。」
「你給我說清楚──」
「你不是說案件最重要嗎?我待會兒回去有得忙,別在這關節眼上多管閒事。」
梁烈鋒一說完就不理他了,抱著手,眼神沉沉,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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