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時空、裂痕 - 9-1 瑟琳│獻祭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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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時空、裂痕

ISSUE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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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瑟琳│獻祭

她沒有回到那一邊。

瑟琳睜眼時以為自己仍在作夢，但並不是。

眼前是蕾絲紗帳與燭台，周圍仍殘留著淡淡的薰香。她從床上坐起，稍微疑惑了一會。低頭望去，十隻手指雖然白皙，卻佈滿因練習弓箭而產生的繭，明顯不屬於一位現代大學生。

「綺琪塔？」她朝緊閉的雕花門喊道，更加確定身處瑞璿司，而非舊金山的住處。

侍女應聲而入。她總是很早起。

瑟琳一面讓她替自己整理頭髮，一面問道：「今晚有舞會對吧？」

綺琪塔熟練地將她的長髮盤上，「是的，您的禮服已經準備好了。」

日期沒錯。

這是瑟琳獲得了穿梭於兩個時空的能力後，第一次沒有在睡著後回到現實。

有什麼地方出錯了嗎？瑟琳想。撇開那幾次怪異的夢境外，她每回都會穿越。不幸的是，他們現階段對於這種能力的了解不多，因此也無法明白其中的運作原理。

在穹頂之城時，她幾乎翻遍了所有凱爾頓家的藏書，卻沒有找到任何敘述夢境穿越的書籍，這也令整件事愈發神秘。

瑟琳嘆了口氣，注意到綺琪塔瞄了她一眼。吉爾黑亞侍女似乎有話要說，卻因貴女沉思的模樣而猶豫，連手上的動作也緩了下來。

「怎麼了？」瑟琳端起茶盞啜了一口冷茶，從鏡中望著綺琪塔將蕾絲髮帶紮在她頭上。侍女右眼下方的圖騰有如火焰一般，在白皙的皮膚上閃動著。

「我最近耳聞一些奇怪的事。」綺琪塔黑色的眼珠望著她，但是僅幾秒便有如被螫到一般彈開，改成盯著蕾絲髮帶。

「什麼？」

侍女略帶涼意的手指拂過耳畔，調整著髮帶的位置，「是在僕人們之間流傳的，已經有一些時日了。」她低聲道：「不久前胡廷司陷落，隔著一條費圖河的厲鐸司卻毫髮無傷，因此有傳言……」

急促的叩門聲響起，截斷侍女的話語。

「日安，艾隆索大人有急事，請您立刻前往他的書房。」門外的侍者道。

綺琪塔匆匆行了個禮，退到一旁好讓瑟琳站起。

「僕人們說了什麼？」說不上是由於侍女的神情過於不尋常，又或者單純是第六感，本該直接離開的瑟琳問道。

侍女一愣，低垂著頭，瑟琳只能看見她的睫毛快速眨了眨。

「獻祭。」

聽見那兩個字時，瑟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綺琪塔以惶恐的聲音繼續道：「他們說厲鐸司對灰黯舉行獻祭，因此才沒有受到襲擊。起先我以為只是善妒之人編造的謊言，可近日……」

侍者催促的叩門再次傳來，瑟琳只得壓抑著突然湧上的心慌，朝綺琪塔扯了扯嘴角。

「不用擔心，大概只是謠傳。」她對吉爾黑亞侍女道，提起裙擺步向門口。

進入書房時，艾隆索與克雷爾都在等待她。前者正閱覽著一份羊皮紙文件，看上去是信件；後者則批閱著公文，敲擊紙張的牛角章聲響像是某種白噪音──公爵的長年不管事令他的兒子們必須承擔各種事務，無論是氏族或是領地上的。

「我們收到一封來自亞恆大人的信。」見瑟琳坐下，艾隆索放下文件，將略微皺縮的羊皮紙推向瑟琳，「信使到達穹頂之城時，我們已經離開，因此對方只好託人將信捎來此地。今早收到時距離亞恆大人寫信的時間已經將近兩周。」

「信的內容是什麼？」瑟琳瞥了眼紙上熟悉的字跡，輕輕將紙執起。

「即使在森林附近加強防守，厲鐸司依舊出現不明猛獸攻擊村民，死亡人數超過二十人，甚至有一個家庭遭到屠殺。」艾隆索雙手交握，銳利的眼神在手指後方凝視著瑟琳。

她拿著信紙的手開始發顫。上頭粗略記載的犧牲者，有許多都是認識的人。

奧瑞麗安。侍女泰麗雅的女兒。

瑟琳記得這個女孩，小時候她們經常一塊玩耍。她們會到亞恆的田地裡用泥巴互相扔對方，也會在溝渠中撈魚或青蛙，秋收時則躺在麥草堆中曬太陽，或者騎馬到郊外。每次泰麗雅看見她們一身髒兮兮地回家，便會皺著眉頭念叨。

兩人的玩伴關係一直持續到瑟琳開始學習禮儀與弓箭，那時她能外出的時間就少了。後來奧瑞麗安與青梅竹馬結婚生子，忙於家庭的她幾乎與瑟琳斷了聯繫。

儘管不再如同年幼時親密，瑟琳卻始終不曾忘記她。

她記得她飛舞的紅髮，也記得她遍布額頭與臉頰的雀斑，以及麻雀似充滿活力、永不疲倦的聲音──如今那些全都化作紙上的人名，永遠消失在這世界。

瑟琳盯著父親的筆跡，不敢相信此時的泰麗雅會有多麼沮喪悲痛。她很想說服自己信的內容肯定有誤，但亞恆沉痛的語氣已經說明了事情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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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上述悲傷的消息外，我亦查到屍體附近出現的符號。

如同您所了解的，該符號源於吉爾黑亞的長老議會。本以為是普通的祭祀符號，然而我從古籍中獲得的訊息卻令人背脊發涼。

它名為謝利赦圖騰，曾在五個紀元前被用於祭祀死靈，祈求豐收與家運順遂。

部分教徒會以嬰孩作為祭品舉行儀式，將孩子殺死後置於符號中央，祈求死靈看見自己的願望。

因過於危險與不詳，最終被長老議會的祭司廢除，直到大叛教時期。當時無法治癒的瘟疫在各處傳播，絕望之下人們便重新啟用了禁忌的教儀。

長老議會被帝國判定為異端後，該圖騰也在大陸上絕跡，唯有當地耆老的記憶與部分手抄本可供了解。

我懷疑該符號的出現是厲鐸司即將捲入風波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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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踵而來的壞消息令瑟琳的大腦空白了片刻。

她發現自己此前對於現況過於樂觀了。最糟糕的是，她完全想像不出該如何應對。

信紙末端的謝利赦圖騰彷彿正睜著眼，以黑暗凝望她──永無止盡的惡意幻化為漩渦，貪婪地吞噬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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