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這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比賽

06.

　　我獨自走在通往防空洞的地下隧道中。

　　黑子已經跟我失去聯繫一段時間，因此我手中能用來直接對付「非現世之物」的子彈並不多，幾乎都是普通的子彈。但是不要緊，我看得出來人類與「非現世之物」的差別。

　　我換上沒有被黑子附魔過的普通子彈，一槍擊穿朝我撲來的人的脖頸，另一槍則朝他的夥伴的太陽穴瞄準。踹開擋在我面前的屍體之後，我繼續往內部走去。

　　誕下一條生命需要十個月的時間，但奪走一條生命只需要一秒與一顆子彈。

　　以大義之名……這是為了讓「非現世之物」的手足短暫失去行動能力。

　　此時的我，看起來也許就像是那種會出現在地鐵裡面無差別殺人的恐怖傢伙吧？我不禁對著空氣喃喃自語：「但是，對著你們說：『這是為了世界該做的事情』的話，你們又能夠諒解嗎？」

　　那麼，還是恨我吧，這樣你們的疑惑便不會如此的多。比賽就是如此，為了奪得第一名，總會有第二、第三名被踩在腳底，只是手段的差別。

　　我繼續往前走，甩動槍枝讓灰煙盡速散去。不知何時，腳邊已然散落無數空彈殼，在黑暗中行走都得要注意踏步位置以防摔跤、讓敵人有任何闖我破綻的機會。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已在黑暗中喪失時間觀念，只知道最後我到達了一扇大門前，那門上貼著五個大字：「滄市防空洞」。儼然就是在戰爭時期讓人民避難用的，也許在「人類總攻」之前就讓部分民眾躲進去了吧？像這樣的防空洞本應該要分布在國家的每一個縣市內，但能夠稱得上「市區」的也只剩下我所在的這個位子了。

　　為什麼這裡會保存得如此完好，曾經也是我疑惑的問題之一；但隨著資訊越來越明朗，我也逐漸解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從口袋拿出從屍體上拿來的門卡放到感應器上。

　　喀，門被向內彈開一個小縫隙。光線從內透出，還有溫暖的熱氣從那一點點縫隙逃走。我聞到好聞的味道，像是我很喜歡吃的藥燉排骨。

　　我將門推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如足球場一般大小、有著圓弧狀天花板的巨大防空洞，裡面擠滿了人──也許是人類僅存的人口了──當中有老弱婦孺，也有重傷殘障的軍人警察。雖然生活苦難，但是他們全部圍繞著正中間的鍋子吵鬧地聊著天，只為了等待那一碗能夠溫暖身體的熱湯。

　　他們一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全都屏息以待並轉頭過來驚恐地看著我。

　　上天啊。他們全都是「非現世之物」。

　　一看見他們的眼睛，我就明白了。我的手不住地顫抖著。

　　對我來說，這也許能夠是一場遊戲……

　　雖然下了決心，但我依然下意識地將槍藏在身後。他們的表情就像是鬆了一口氣，紛紛做著方才的事情。像是躲過了一場死劫，我忍不住心想。這裡聚集著一群剛剛才躲過了一場比戰爭還要可怕的毀滅性戰鬥的難民。

　　在我仍站在門口手足無措的時候，感覺到有人扯了一下我的衣襬。

　　我低下頭，是一名綁著雙馬尾、臉上有著灰塵的小女孩。她的手上抱著一個可愛的泰迪熊。我將槍藏到更背後，再度在內心對自己說：這是一場比賽，時間所剩不多，我已經下定了決心。

　　「大姊姊，」她問我：「妳來這做什麼？」

　　要殺死會殺死全世界生命的怪物。我的喉嚨乾澀，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沒能說出口。但那女孩看見我這反應後，也只是露出天真的笑容：「肯定是很難達成的事情吧，大姊姊要加油！」

　　我正在和時間賽跑。

　　我吞嚥著口水，勉強微笑，感覺心中有某些地方正在破碎。

　　「是啊。」我機械般的點頭，不住地重複著說：「是啊。」

　　「霍普！」那女孩的母親連忙跑來，一面對我道著歉、一面還邀請我一同品嘗溫熱濃湯。

　　也許我可以……

　　我深呼吸一口氣，感覺有個東西完全斷裂。

　　這是一場比賽。

　　我拒絕了她的邀請。

　　我必須迎面我的挑戰。

　　我舉起冒著硝煙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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