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如鉤,繁星佈滿天空,寒冷的風一陣又一陣地在沙漠上吹拂。
這裡是蘇臺沙漠,曾經建立過名為永恆凰朝的超級文明,那時土地肥沃到會流出蜜汁,大樹會結肉果,人們用黃金建築房舍與城堡,並齊聲稱頌他們偉大的君王「鳳凰」......
但那一切猶如幻夢,當征服者的鐵蹄踏過這個黃金國度後,輝煌的瓦礫崩塌成殘片碎瓦,深深埋藏在萬千黃沙之下,如今這裡只是一片被死亡籠罩的死寂荒漠,放眼望去一點生機皆無。
銳利的沙子順著陣風拍打在還算殘破的街道上,這使遊走在的人民必須戴頭巾與大披掛,許多甚至以紗巾蒙面,一方面能防止沙塵,一方面隱蔽身分,牆邊也站了許多骯髒的遊民,他們看似頹坨,眼神卻格外銳利,當小心身上的貴重物別被他們給盯上……
忽然有一雙粗糙的小手拍在土牆上,他小心翼翼地將異物覆起,並在面前張開,「好大的螞蚱!我抓到大螞蚱了!」男孩喜形於表,他趕緊將手覆蓋好,拖著身上滿身沈重的礦工裝備在街上一路小跑。
經過人潮匯集的十字路口,此地豎立著諸多營火,有許多帶著駱駝的行腳商人隨地的擺設珠寶與奇物攤位供客人隨意挑選貨物,每樣物品都是閃亮奪目,讓一種外地客佇足品鑑;不過這裡最棒的商品莫過於「人」了,奴隸頭子牽著一排又一排捆著手腳的少男少女,讓絡繹不絕的人潮細心檢視貨物的健康程度。
「鵧族」是這片死亡沙漠的原住民;五官較漢人深邃,皮膚極為白皙,髮色又以金、棕為主,而眼眸則是外地人極其罕見的金色;只是這看似高貴的外表卻沒有過渡到身份之上,這裡出生的男孩從小便被抓到秘晶礦場從事艱苦的奴隸勞作,女孩則被培養成玩物;因為他們早已在一萬年前便遭到外敵入侵,在征服者的鐵蹄下國家滅亡,人民則全部成為了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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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緊抓著螞蚱一路跑到城市外郊,陣陣炊煙浮上空中,奴隸礦工圍著升起的火爐煮起大鍋熱粥,二十多人熱鬧地往鍋裡添加自己分享捕獲的美食,諸如怪蟲、蜥蜴、沙鼠;而他也在向同伴們炫耀這條螞蚱有多大以後丟入鍋中攪拌。
當大家朝碗裡盛著稀到像水的粥時,卻突然間槍聲大作,「砰!砰砰砰!」所有人驚慌地蹲低姿態,只見一群持槍大漢當街綁架孩童。
上前反抗的父親馬上便被槍托敲破了腦袋,周遭的人沒有半個敢上前主持正義,就連警察也冷眼旁觀,那些強盜大搖大擺地來,又大搖大擺地離開。徒留下了家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與哭喊,然而大家等到一切結束,又照常的進行著手邊的工作,彷彿這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哎,又是那些漢人,他們大可不必這樣傷害我們,畢竟我們也沒有還手的餘地。」男孩見怪不怪地盛了一碗熱粥。
有人回應道:「是啊,不過這次有些不一樣,聽說他們會拿一台機器測試你的潛力,若是發現資質不錯就完了,不管你身份為何,只要體質分數不錯,聽說會被抓去割器官!」
「那真是太幸運了,因為輪不到我們這些遜咖!哈哈哈!」有人醉醺醺地對天喊道:「各位一起乾杯吧,敬我們今天都還活著!」
群眾一齊喝采道:「「沒錯,乾杯!」」
這些人大部分不到十四十五歲,金色的瞳孔裡還帶有許多純真,傳說他們原本是高貴的鳳凰後裔,但如今都只是最奴隸階級的賤民。
大家暢聊用自己遇到的奇人異事,還有一些唬爛成分居多的英雄事蹟,並高唱一首流傳已久的民族歌謠,慶祝又活著過了這個夜晚。
歌舞昇平之際,卻有一名穿褐色麻袍的蒙面工人背起一身礦工裝備,悄悄站起身,他隱藏在人群的陰影,然後無聲無息地穿入暗巷。
在那裡,褐袍童工找到一處很隱蔽的電話亭,悄悄拿起話筒撥通了電話。
「我是來賣貨的,已經到街口了........嗯,謝謝.........」他比其他孩子都高了一些,聲音低沈似少年,但又帶有一絲陰柔。當他掛斷了電話後,便照著電話那頭的指示,來到了街頭的巷口。
而這裡此時正發生一場幫派火拼,黑髮棕眼的外地人在此為了各自的利益,舉起萊福槍對空鳴槍,互相辱罵。直到兩方所派出的戰士登場;他們是在地的鵧族人,身上被套上沈重的枷鎖,手上握著生鏽的彎刀,他們畏縮顫抖,因為不安與害怕。
褐袍礦工低身藏在牆角後偷看着,兩道鞭子聲音響起,鵧族人嘶吼並向前拼殺,後退或逃跑都會遭到鞭打,所以他們只能發瘋似的繼續戰鬥。
這場極為暴力血腥的鬥爭直到其中一人倒下才停止,贏家站到輸家的身上,在一聲又一聲的求饒下,仍無情地用繡刀割下血淋淋的頭顱,高高舉在空中,享受著群眾的喝采與歡呼,這場風波終於慢慢平息。
「終於結束了.......」褐袍礦工嘆了口氣後,疲憊地抬起頭。
今夜的空氣依舊充滿沙塵,那是開發秘晶所帶來的環境汙染;或許就是這些霧霾蓋住了本該漂亮當空的星辰。
看向遠處,在遙遠的城市繁華區中,有一面高聳顯眼的廣告面板,上面正播放著「加入貴族高中,獲得無限的未來!」的活潑廣告。
她自語道:「有一天,我也能像平凡人一樣上學嗎?」
蒙面礦工輕輕拉下了抗沙塵黨蒙面面巾,只見其容顏絕美,肌膚似雪如玉,五官精緻立體,最具特色的便是那一對古典美豔的鳳眼。少女大約十五歲,但神色裡沒有這個年紀應有的天真爛漫,取代的是嚴肅與沈穩還有極度警戒的眼神。
一輛老舊的拼裝廂型車揚著沙塵,緩緩朝著電話亭駛來。
少女重新拉上面罩,再次偽裝成少年。確認了車子的車牌後,這才提防地走向箱型車。
車窗緩緩拉下,車上男人道:「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少女用流利的漢語壓低嗓音道:「敘舊就免了,這次有五克的藍秘晶、半斤紅秘晶、輝雲母一斤。」她從背後破舊的背包裡掏出一袋裝滿礦石,同時也警戒的姿態像隻兔子,隨時會驚動逃跑。畢竟在這座城市,盜賣礦物的礦工是唯一死刑,而且還會曝屍示眾。
「是了,」司機點了點袋子裡的礦石,微笑道:「這次數量依舊沒錯,讓我拿一下錢。」
司機伸手在置物箱左翻右找,少女焦躁地等著,然而當他再次抬起頭,倏然掏出一個掃描機對少女射出激光。
少女愣了一秒,「操!」轉身就跑。
「這數值......未免太異樣了——」男子驚訝之餘,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枚剔透耀眼的秘晶,奇蹟湧動,一種未知的咒術立即發動。
少女都沒跑遠,那黑暗的道路上前後左右都出現了讓人不寒而慄的黑影。
「這、這是什麼東西!」她急的停下腳步。
「縛!」男子喝道。
黑影瞬間衝向少女,無數黑手兇猛地將她捆成一根人柱,連嘴巴都被用力地堵著。
「嗚嗚嗚!」
「沉睡吧,你將陷入甜美的夢境,永恆不醒。」
「為什麼......」少女即使奮力掙扎著,但眼皮卻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要恨,就恨這個貪婪的資本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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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少女掙扎著撐起身,臉上與嘴裡都是隨風飛揚的滾滾黃沙,努力爬起身子,感覺頭有些昏沉,無法施力,但仍努力試圖搞清楚狀況。
一頭散亂的金色髮絲雖然遮擋了視線,但仍能辨識出自己倒臥在盤根錯節的樹根中。「沙漠中的樹?」她試圖移動身體,卻發現手腳被麻繩縛在背後,完全無法動彈。
試著探索周圍,視線立刻被一顆矗立在不遠處的的宏偉大樹給占滿。巨樹有如世界奇觀那般浩瀚,尤其黃金色的樹葉就連夜晚也是如同太陽般金光閃閃,上千萬如同麻繩般的鬚根垂在空中,人在它面前宛如細菌一般渺小。而能夠在沙漠也如此生生不息的樹,只有這個國家傳說中的「永恆之樹」。
據傳,這棵樹曾經棲息著鳳凰,也因此能散發出世界上最純淨的法力,只有世界頂尖的「上流貴族」才有資格到此地靜養修行。
少女望向天空,眼前的竟然是無邊無際的樹蔭,身下的沙子也生長了如同血管般的樹根,非常詭異。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綁在這裡,但比起讚嘆永恆之樹的雄偉;現在更重要的是解開束縛。
「喂,動作別太大,小心被發現!」一道男聲小聲提醒道。
少女轉頭,立刻發現身後的少年。
「美女,能幫我一個忙嗎?我左邊口袋裡有一把折疊刀,如果妳能拿到它,對我們兩個來說都會很有幫助。」少年低聲說道。
「好的,那你靠近我一點。」
兩人的手很快碰在一起,但怎麼樣也沒辦法拿到少年口袋裡的刀子。
「咿啊——!不要!」突然間,一個女孩發出了尖叫。
少女和少年一起抬頭,只見一個女孩被一位上流貴族高高舉起。
看那上流貴族;他們非常容易辨認身份,是蒼茫國度最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通常擁有美麗的中性臉孔和極度白皙的肌膚,面容上畫著浮誇的鮮豔妝容,有極長又柔美的頭髮,靠著各種奢華華麗的珠寶頭飾挽起好幾段,而他們比常人高大非常多,穿著著古代的華麗服飾,一層又一層的華麗布料,周圍又有奇色的雲霧彩霞,讓他們宛若天神一般充滿威嚴。
這裡的上流貴族伸出帶有鮮紅利爪的修長手指,輕撫著女孩的臉龐,同時舉起一塊金黃色的石板,唸誦上頭咒語:「薩婆拉多啦多姆既喇多哇,熙裴多梛捺喇拓……」
李僑希微微皺起眉頭,這語言唸起來莫名很熟悉,她忽然恍然大悟,復讀道:「偉大而榮耀的奇蹟,此乃神聖且不可質疑的規則,獻祭、讚美,祂名為永恆涅槃,我為涅槃揀選的子民,當受萬民稱頌!」
這是鳳凰古語,這個語言她小時候母親曾強迫她學過,貴族所說的音譯非常不標準,因為很多音節只有真正的鳳凰的族人才能發出。
但見貴族手上的金色石板發出神聖光芒,而那掙扎尖叫的女孩瞬間被法力奪走了力量。
只看永恆樹那遮蔽整片天空的漫天樹蔭,竟然降下了無數陰森可怖的樹枝。
它們如蟒蛇般纏上了女孩,並慢慢將女孩包裹成一棵樹卵,樹卵像是心臟,不但震顫,還發出淡淡紅光。
眼前的畫面太過詭異,導致少女忘了自己還陷在困境之中;看著那被樹枝包裹著的球猶如心臟般跳動著,她吞了口水。
「喂!別看了,快點拿出小刀!」男孩用氣音試圖喚醒少女,但少女置若罔聞。
「啊啊啊——!」
只見樹卵裡的女孩的手突然穿破樹卵,那雙手失去了皮膚,只剩下一層肉與骨頭相連;即使如此痛楚,她仍極力想要逃生。
然而更多的樹枝立刻纏上她並將她吞噬。她的慘叫越來越淒厲或者悲慘,最終變成了聲嘶力竭的絕望之音。
上流貴族的嘴角上揚,聲音中帶著喜悅。然後,咒語迎來了最後一個音節。他雙掌一拍,「啪!」樹卵瞬間瓦解,一團衣物墜落地面,一顆美麗光華的金球就這樣出現在空中;而女孩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
「好美的純淨元神……」上流貴族舔了舔上唇,張開鮮紅的大嘴,在他面前,金球沒有任何抵抗地被吸入貴族口中。吞下金球後,上流貴族的雙眼立刻綻放出光芒,全身散發出的法力讓他華麗的服飾都顫動起來。
「別看了!還是妳想變成那樣嗎!」少年對著少女耳朵咆哮。
「抱歉,但我真的拿不到......」少女做了很多努力,但被麻繩捆住都手塞不進對方口袋之中。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就要這樣死了嗎?」
少女道:「你等我一下,我有其他辦法。」
少年道:「什麼辦法?」
少女舉起被麻繩捆住的雙手向左右使勁一繃。
「等等,妳瘋了嗎,就憑妳那瘦的跟樹枝一樣的手……」
她無視少年質疑,再次奮力猛撐,手腕上的粗繩居然被怪力給扯繃裂出絲。少女深吸一口氣,再繃,束縛應聲斷裂。
「太、太誇張了,妳有煉過法術?」
「沒有,天生力氣大了一點而已。」
少女趕快從少年口袋掏出那把摺疊刀,展開刀刃,在麻繩上輕劃上一刀,繩索立刻迸斷。「好寶物!」她驚嘆。
「我叫曹子凡,在三德街一帶混跡,妳呢?」少年順了順有些僵硬的手腕。
「我叫李僑希。」名叫李僑希的男裝少女順手將小刀遞還給了曹子凡。
「妳現在身上有什麼武器?」曹子凡問道。
「一罐辣椒水噴霧。」李僑希摸了摸口袋,確定了那罐辣椒水還在身上。
「那我們先觀察情勢,一有機會,我們合力擊倒守衛,然後找到車子,好嗎?」
「可以!」
兩人一齊趴在草堆,見那上流貴族又抓起了一人,他們便開始向外移動。
周圍的警衛似乎怕打擾了上流貴族的儀式,守備的位置十分遠,這大大增加了兩人的生存機率。
又是一段咒語,然後一位少年撕心裂肺的嚎叫。李僑希不用轉頭,就知道又有人慘遭毒手。
「子凡,如果我們也會咒語,有可能反擊上流貴族嗎?」李僑希趴在地上小聲問道。
「妳瘋了嗎?當然不可能!首先我們要知道咒語,再者也要有法力,或是支付『秘晶』。」曹子凡小心抬起頭。
「所以只要有秘晶——」
「糟!」曹子凡忽然打斷了李僑希,一頭用力地栽在地上。
「怎麼了?」
李僑希輕輕抬頭,只見那位上流貴族正如鬼魅般站在她面前發笑。
「小豬崽,在聊些什麼呢?」上流貴族嘲諷地說。
看著近在咫尺的上流貴族,李僑希不由得全身劇烈地顫抖,眼眶也瞬間湧出淚水,她從未感受過如此強烈的恐懼;就宛如那被貓逮著的老鼠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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