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伏 - 2.很久很久以前…

　　福爾摩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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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那是經過此地的葡萄牙水手，受到這座島的“妖異”所魅，而以此稱呼。其他稱呼諸如「瘴癘之地」、「鬼島」等等並不過分，畢竟這座島即是真正意義上法則不同的異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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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久遠的古代，那裡充斥著名為“精靈”的無定向性能源。過去的族人們憑藉信仰心【願力】，用精靈造出一個個文明。所謂的精靈本身是中性的，只照人類方便，給予它們“方向”，善性／正面的方向即為“祝福”，反之，惡性／負面的方向就是“詛咒”。雖然每個祝福與詛咒會根據地域不同，而會有不同的名字，但其型態與本質並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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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信仰薄弱的現代島國，普羅民眾也有這種莫名其妙、穿鑿附會的性質賦予，比方來說：在機械設備旁擺放某牌的綠色零食包以祈求順利運轉即是祝福；號稱被某位前總統握到手就會遭逢厄運即是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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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里雖然不在了，但他變成了一棵檳榔樹。樹上一顆顆紅通通的檳榔就像是他的紅眼睛，一直守護著部落、保護著族人。」教室內，一群聚精會神的孩子聽男人說完故事，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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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闔上書本，才察覺到門外有人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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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筱寧來了。」男人頷首，示意站在一旁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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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囉，院長要去工作囉，小朋友記得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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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紀～院～長！」班級在集體歡笑的和聲中送客。筱寧和還穿著幼稚園老師圍裙的院長走到無人的中式庭園，進行例行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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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的異常狀況排除。」遞出報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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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好，你辛苦了。話說羽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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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臣～先～生～」右手打著石膏的少年朝著院長撲過來，就算只剩一隻手能動，他牢牢地抱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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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辛苦啦。」紀夜臣摸著他的頭：「你還受傷了，晚上要我幫你洗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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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沒錯！」原來擅自行動的目的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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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兩個男人黏膩地抱在一起，丁筱寧乾咳兩聲：「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向院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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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要打小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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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丁一說，羽明別過頭，攬著院長的腰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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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含著這個。」夜臣從圍裙上的兔子口袋裡拿出一顆仙楂糖往他的口中塞：「乖，先在外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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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酸甜甜，少年的臉染上紅暈，迅速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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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走著，來到一座牌坊面前，上頭巨幅的匾額掛著「蓬萊院」三個大字。

基於前述這塊土地具有的特性，偶爾政府處理不了的事情，就在審計部會上含糊其詞地撥些預算，外包工作給這些宗教法人。而位於新北某處深山密林的蓬萊院，在許多機構林立的今天也是特異的存在：表面上以道教慈善團體的名義存在，實際上是收容、培育這些天生承繼這座島之精靈的特殊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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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你實在太寵他，就算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也沒用，他根本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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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就隨他去吧。」紀夜臣話鋒一轉，「這裡本來就是很容易受各種意志左右的國家，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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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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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人遷居來此的時間也只是在歷史長河中的一個點罷了。面對迎面襲來的惡性精靈，古老傳承的方術其實能做的很少，系統跟這裡的不合，我們都是『向天地借法』，最終是要還的。」夜臣望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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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羽明很特別，跟在這裡的孩子們不一樣。他能夠直接使用精靈，將之化為力量。」紀皺著眉頭，又說：「而他繼承到的是『詛咒』。歷史文獻中也有提到，通常具備這種異常能力的人會受到迫害，他也是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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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名為禍伏鳥，是「鳥」之詛咒。王羽明天生的紅色瞳孔就說明了一切，他是泰雅族傳承中，魔鳥使的末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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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有比詛咒更凶惡、名為『災禍』的惡性精靈，跟人們用願力所決定方向性的精靈不同，是這座島產下來的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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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不講理啊……」這些訊息筱寧在被政府雇來做約聘人員時都已明白，不過想到仍不免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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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降下『災禍』，就必有與之相應的『祝福』。而且會在消滅災害後，祝福將會留下、讓土地再次滿溢著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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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這座島，福爾摩沙自古至今的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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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話的意思是……之後會有那些東西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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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但我們能做的、社會能做的，就是“定義”。只要繼續在這路上走……」紀又翻了翻圍裙口袋，這次拿出來的是沙士糖，「能者多勞，筱寧，之後也麻煩你了。」露出滿是陽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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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這類強加美好理念世界觀的上司聊天，好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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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總該發給我獎金吧？」筱寧從他手中奪下糖果，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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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來到停車場的筱寧，得遭受另一種形式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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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姊你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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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都看到囉！沙士糖！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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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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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寧很想無視，上了車，卻拉開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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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給。」丟出一個華麗的拋物線，少年跳著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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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想過正常的上學或找個正常的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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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因為這樣就見不到院長了。」直接咬碎糖果，發出喀哩喀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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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喜歡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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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他是院長！」有回答跟沒回答一樣，就算覺得男人喜歡男人很奇怪，羽明想到過去他們初遇、自己重傷時，夜臣不眠不休地照看著——只是從“要報答這份恩情”的想法，變作“想與他在一起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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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筱寧扶額嘆氣，想著“還只是個小鬼，在說什麼”，又說：「你的傷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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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好得差不多啦。」包著石膏的右手揮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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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怕的恢復能力……還有，下次工作要聽我指揮，別再那麼亂來了！院長可是很看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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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羽明挺直腰桿、立正敬禮，望著丁小姐的車遠行後，馬上叫出魔鳥載著他飛，恨不得直接瞬移到紀夜臣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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