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短篇集 - 這或許是愛情吧

每日必經的街道上，左側行道樹全都染上黃褐色，土灰色石磚步道上也飄落不少枯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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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涼冷風輕輕吹佛，彷彿像是冰霜似穿過我的身體，一剎那，連骨帶皮肉都開始微微顫抖，不禁縮起脖子和四肢，稍微拉高繫在脖子上的圍脖，腦袋裡全都是「好冷」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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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被凍在原地時，一個高大身影匆匆奔過來，冷不防抓住我的手腕，他的體溫慢慢傳遞過來，驅散掉剛才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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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回家吧，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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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促的呼吸聲使口氣帶點抖音，卻充滿了朝氣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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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手心與手心交疊的當下，暖意促使我漸漸回過神來，卻遲遲沒抬起頭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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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你還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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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擔憂看著我，小心翼翼握牢我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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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遲沒抬起頭的我，注意到他炙熱的目光，急忙甩開那一隻寬大又厚實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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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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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一句回應，照著平常敷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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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你為什麼都不願意抬起頭來看我一眼？我有那麼討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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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超級失望的表情，垂下一雙尖銳又寬大的雙耳，閉合的嘴角隱隱吐出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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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招可憐兮兮，對我來說「根本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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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才不想跟野獸談什麼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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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回三個月前，地點是住宅區的超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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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普通、平凡的人類，在這一間超商工作近兩年，每天都會看見形形色色的客人，也有時會遇上一些煩人的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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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那一些，頭部以上擁有動物特徵，下半身為人類的獸人最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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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看一眼都感覺酷到不行，甚至，萌生出「我也好想當獸人」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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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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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一樣又一樣的物品刷過條碼，我熟練操作著收銀機台，反覆問客人「要刷載具嘛」和「有會員嘛」，問過一次才收下現金找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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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商附近有一家在地經營多年的「好宅不動產」，常常看見兩、三位不同種的獸人經過，牠們總是穿得西裝筆挺，步伐匆匆，單手捧著三、四本橘黃色資料夾，神情嚴肅接著電話，跟客戶講解看房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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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中午十一點半左右，牠們會陸續來超商買午餐、咖啡或飲料，每次結帳時，正眼不看人一眼，掏出手機用電子支付結帳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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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都來不及問「要刷載具」和「有會員嘛」，牠們就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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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位黑狼先生，牠跟那些同事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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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來到超商，牠一定會拿茄汁香腸義大利麵微波，再買一杯香醇拿鐵，結完帳後，也沒匆匆趕著離開，而是，轉個身找一個位子坐下來慢慢品嚐，大約花個十五分鐘用餐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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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如此，明日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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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狼先生單手拿著茄汁香腸義大利麵，走向櫃檯結帳：「麻煩你微波一下，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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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話尚未說完，桌面上出現一杯香醇拿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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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看牠一眼，操作起收銀機台，拿起掃碼器具：「你還要一杯拿鐵，然後，刷載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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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氣氛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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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狼先生單手捂著嘴巴竊笑，默默挑出手機掃載具，跟我說聲謝謝便端起香醇拿鐵，轉身走向用餐座位區等微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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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三分鐘後，微波爐發出提示音，我小心拿出加熱完畢的茄汁香腸義大利麵，撇頭向牠大喊：「微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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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櫃檯下的抽屜抽出兩張衛生紙，墊在溫溫燙燙的塑膠盒下，再附上一支叉子，我小心端起往前遞時，恰巧，碰到牠伸過來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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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倆對視一眼，尷尬笑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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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之後的隔日，黑狼先生來到超商，親切又主動找我搭話，聊天過程裡，意外發現有兩樣共同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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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喜歡某知名樂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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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喜歡科幻、恐怖和動作武打類型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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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職房仲業務的牠，有時忙到連個人影都沒看見，也有時閒閒賴在超商吹冷氣，甚至，排休前兩天會特地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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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牠會開著那一輛白色休旅車來租屋處等我，有時跨兩、三個區也有時跨一個縣市，一起出門郊遊，玩到十一點才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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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一次去看電影時，在聊天過程裡，得知牠小我五歲，心裡彷彿被狠狠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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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身高將近一百九，我身高才一七多，頓時，有種不公平的感覺，可是，想起一些快樂回憶又立刻釋懷，挽起牠的手腕，討論正在放映的預告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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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一份友誼可以長存，偏偏一句話翻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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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號，黑狼先生特定預訂一間餐廳，興匆匆跑來超商跟我說：「今晚八點，我會開車去你家找你，到時一起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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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餐廳用餐」，我整個傻愣在櫃檯前，不敢置信能去吃免費的高級料理，心裡不禁滿滿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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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班，我匆匆回租屋處，跑進浴室內沖掉全身汗臭，乾淨又清爽去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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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多準時抵達餐廳，我緊張兮兮看著桌面的刀叉，小心翼翼切割瓷盤裡的牛排，放入口中咀嚼，頓時，有種置身天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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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黑狼先生放下刀叉，神情嚴肅抬起頭來，將精緻晚餐擱在一旁：「我……我們，似乎很合得來，要不要……」緊張咽下口水，目光炯炯直盯著我看：「要不要跟我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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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告白，害我差點被牛排塊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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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再回到三個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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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狼先生的態度變了一個樣，常常來超商向我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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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整拒絕牠二十多次，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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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到下班，我立刻打卡走人，完全沒跟交接的同事問候，像是難逃似離開超商，才經過「好宅不動產」時，跟待在店內的黑狼先生對視到，嚇得趕緊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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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一、兩條街道，牠氣勢洶洶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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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頭的我，急忙加快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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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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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大手一伸，像是在撈魚般抓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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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剎那，我嚇了一跳，本想抬頭與牠對峙，卻又……莫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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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我……真得很喜歡你，你就不能再考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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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跟動物談戀愛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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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樣，所以，你才一直都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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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臊到頰邊紅紅，拼命想甩開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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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狼先生看著掙扎不休的我，臉色一沉，單手狠狠掐住我的下巴，什麼話都不說，直接來一技熱情的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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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訝的眸子瞪大，感覺有一根柱子抵在屁股上，不知怎麼感到一陣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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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吻非常久，久到以為牠要吸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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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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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深情款款再次告白，抱起被吻得渾身軟綿的我，默默走向前方不遠的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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